《不可解缘》心碎折耳根

86、阳奉

　　气氛逐渐陷入一种温吞的沉默之中，只剩下咀嚼食物和喝水的声音，而不是她熟悉的打打闹闹、胡搅蛮缠。

　　家入硝子在这种氛围里略感不适，慢慢吃了点东西。

　　可情况着实古怪，这使得她动作越来越慢，越吃越勉强，只觉得再这样继续吃下去，今晚上一定会消化不良。

　　眼看着都吃完了大半的东西，还没有人说话打破沉默，家入硝子仅剩的耐心也即将耗尽。

　　被两人分享的蜜桃酒早已经喝完，只剩下玻璃杯里还有浅浅一层粉色液体。桌上也堆了不少拆开的盒子和空奶茶杯。

　　五条悟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嘴上不忘胡吃海塞，而夏油杰随便吃了几个炸猪排和炸天妇罗，在吃完后就只是看着伊与久佑发呆。

　　这两个不靠谱的家伙，还有夏油也是，怎么现在就没反应了？！

　　伊与久佑自然不知道家入硝子的坐立不安，双手抱着五条悟给他的大杯奶茶，正大光明地含着吸管走神，一边思索关于影子五条悟和影子夏油杰的情况。

　　沉闷的感觉还压在心头，让伊与久佑有些郁郁得喘不过气，他只能大大地吸了一口奶茶，用过分甜腻的味道缓解心里不舒服的感觉。

　　因术式与咒力而形成的躯壳曾与伊与久佑亲密地拥抱，那时他便察觉到与“五条悟”身体接触的地方传来一丝微弱的负面情绪。

　　它被淹没在男人极度的热情与愉快之中，是如此的轻描淡写与格格不入，轻盈欢快得仿若突然拂过的一缕冷风，让人难以察觉。

　　可伊与久佑仍旧抓住到了这丝无望的哀伤。

　　无论如何，这是与五条悟极度不适配的情感。

　　他应该永远骄傲，永远大笑，心中亦如外表这般无忧无虑。

　　在伊与久佑意识到什么之前，他的身体已先为此悲恸了。

　　为什么“五条悟”会变成这样？

　　家入硝子左瞧右看，觉得五条悟和夏油杰都无药可救了，转头发现伊与久佑神情更显低落。

　　她理解不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况，终于忍耐不住问:“你到底在苦恼什么啊，佑。不可以说出来嘛？”

　　伊与久佑青色的眼眸仿佛要滴出水来，却仍然面无表情，只是愣愣地道:“……我看着很苦恼么？”

　　家入硝子总不能说感觉伊与久佑不像往常那样爱对她笑了，也不用温柔热情的目光注视她，反而老是低头失落地思索什么的表情。

　　这种话说出来有点奇怪吧。

　　但一看见伊与久佑那双泫然欲泣的眼睛，她就明白佑现在确实心情不好了。

　　“是啊是啊，老是拉长着脸会像杰那样未老先衰的哦。”

　　五条悟插科打诨的玩笑话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应。

　　夏油杰想，也这样说了:“更多的是感觉吧。你的样子看着感觉就不像是在开心，还有眼神，眼神能够透露出很多东西。”

　　伊与久佑下意识埋首，额间散乱的灰发遮住他的双眼。

　　“佑？”

　　家入硝子担忧地说：“别这样。”

　　他的视线下落，一接触到铺了墨绿密叶与暗紫色花纹布的桌面就停住。

　　无法控制住的水色在伊与久佑的眼眶里浮动，几欲从眼睫根部滑落出来，他的手指也不安地按压手上捧着的奶茶塑料杯子，发出咯的一声。

　　“我能解决的，只是......术式方面的问题。”

　　五条悟笃定地想，这是在说谎吧？

　　但他没有挑明，而是询问道：“你一个人真的可以？”

　　啊——这个问题很过分吗？

　　怎么就哭出来了。

　　家入硝子瞪五条悟一眼，当即就想撩起头发来帮伊与久佑擦眼泪，却被夏油杰以“男女授受不亲”截了纸巾。

　　什么年代了，你们还信这个？！

　　她咬牙切齿，几乎要将夏油这两个字碾碎在喉咙里。

　　“当然可以。悟不相信我吗？”

　　小又碎的哭腔，比细雨落在叶片上的声音还轻。

　　五条悟食不知味地往嘴里塞最后一口草莓奶油蛋糕，闻言停下勺子，用勺子指着他直白道：“也不是不信。我知道你也很厉害，但哭成这幅可怜巴巴的样子，还需要别人安慰的人，没资格说这种话吧？”

　　“抱歉......”

　　虽然还挺可爱的，不过他不喜欢看见佑失落哭泣的模样。

　　安静的就好像没有声音一样。

　　如果是以前的五条悟，大概一不小心就会忽视掉。

　　他不高兴地嘀咕，自言自语道：“佑也该完全地信任我们才对啊，怎么可以做不公平的交换。那种术式，太不准确了——”亿万分之一的概率而已。

　　他们当然不会变成奇奇怪怪的成年人啊！

　　夏油杰也是这样想的。

　　那种虚无缥缈的、没有任何证据的“未来”，居然吓到了佑么。

　　家入硝子皱眉，捏住伊与久佑软软湿湿的脸颊肉，不高兴了，“不要随便道歉明白吗？”

　　伊与久佑被挼得战战兢兢，不明所以。

　　“啊，硝、硝子？我脸上有眼泪。”

　　“怎么？还不愿意我摸你了？”

　　“硝子——”夏油杰拉长了声音，重音在后，“你是一个女孩子。”

　　怎么了怎么了？

　　这个时候想起来她是女孩子了？

　　家入硝子松开手：“虽然和你们比起来我就是战五渣，但也没必要在我这里客气。这只会让我觉得生分，要学会理直气壮地说要求，懂吗？佑。”

　　“既然和这两个混蛋一起玩，就要学会混蛋一点，不然怎么被啃得骨头不剩的都不知道。”

　　伊与久佑认真地听她教诲，连连点头。

　　“我知道了。”

　　五条悟盯着眼前的两人，恨恨地又吞下一口黄油土豆，“真听话啊。”

　　“聊完了就过来擦擦脸。”

　　家入硝子见夏油杰的手拿着她抽出的纸巾，忍不住吐槽：“佑又不是没手，你用得着这样帮他？”

　　所以请不要这么年纪轻轻就有了妈妈心态啊夏油。

　　“因为悟说他需要安慰，这也是安慰的一部分。”

　　伊与久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俊雅温和的脸靠近，随着夏油杰缓慢仔细的动作，眼睑下的皮肤被纸巾擦得泛出一片敏感的浅绯色，垂下的眼睫抖了抖。

　　“怎么了？”

　　他有些埋怨地低声倾诉:“没什么，只是‘杰’也总是躲着我。”

　　夏油杰愣了一下，转眼间便明白伊与久佑的意思，他将这张漂亮面容上的泪水抚干，再把湿润的纸巾捏成团，若有所思道:“以禅院未来的说法来看，我……咳，他应该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才会躲着你？”

　　总不会毫无缘由吧？

　　五条悟说:“完全想象不出来啊。你现在这样子，可不像是让我有机会和佑共度二人世界的表现啊？”

　　“五条悟”在他们面前上蹿下跳的次数太多了，导致五条悟有时起床后去洗漱时，看见镜子里的那张脸都想痛下杀手。

　　与之相对的是“夏油杰”，他甚至没有在众人眼前出现过几次，存在感较薄弱，也就伊与久佑出任务的时候会活跃一些。

　　不过，夏油杰真的对那身五条袈裟十分敬谢不敏。

　　按他的想法来看，果然还是五条悟穿五条袈裟才好玩。

　　“所以我说，是做了不该做的事。因为心虚？愧疚？果然还是想不到。”

　　夏油杰不免有点好奇，术式带来的那个他和悟，究竟是来自怎样的未来。

　　“杰……你永远不会犯错，我也会理解你的。”

　　不是，这怎么在佑口中就成了既定的事实，而且看起来佑还对此深信不疑。

　　五条悟差点笑喷出来，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家入硝子也听得无奈：“你对他的滤镜太厚了吧。”

　　“你到底清不清楚知道你在对谁说话？”

　　夏油杰神情微妙，语气带着些不爽的警告意味，“我可不觉得我做了什么超出你理解的事情。别把我当做他，也别说出这些让我误解的话，佑。”

　　“不是这个意思。”伊与久佑冷不丁见他蹙眉，着急地抓住夏油杰的手，急切道：“不会有那种未来......一定不会。”

　　夏油杰发现伊与久佑是真的慌张，不由得叹了口气，抽出手来摸摸伊与久佑柔软顺滑的头发，不赞同地说:“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当然不会做错事，都说了没必要这么紧张。那只是一种绝对不会发生的可能罢了。”

　　伊与久佑默默地用头蹭夏油杰的手心，唇角自然上扬，很是乖巧地嗯了一声。

　　家入硝子看得眼热，也很不明白。

　　难道拥有咒灵操术，也可以这么轻易地驯服佑吗？

　　可恶，佑对夏油的态度也太好了吧。

　　夏油杰摸了一会头发，还是把这个几乎要缩到自己腿上趴着的家伙提起来，“我真的没生气，你这个姿势不难受吗？”

　　“不难受的。”

　　伊与久佑理所当然地说：“杰很喜欢从这个角度看我对吧？所以一会就不生气了。”

　　少年的语气没有半分得意，夏油杰却差点被气笑，攥着伊与久佑上衣的手指神经质地痉挛了一瞬。

　　其实说的也没错。

　　因为那是如同掌控了伊与久佑，俯视着，将他尽收眼底的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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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就去下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