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解缘》心碎折耳根

70、番外·他的大义·其三

　　夏油杰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漂亮少女。

　　他面容清隽温和，蓄着一头乌黑的硬质长发，拥有一双像是狡黠的狐类的紫色细长眼眸。

　　也是东京咒术小镇里有名的交际一枝花。

　　平淡无奇的生活日常原本可以一如过去的，但一日，少女却在自己的影子里发现了奇怪的痕迹。

　　自此，他开始妄图躲避黑暗。

　　奇怪的认知一一映照在夏油杰的脑海里，那些字词诉说的似乎应该是另外一个人的经历。

　　平凡的，普通的，融入人类社会的生活，既是如鱼得水，也是满含某种难以言喻的痛苦，就像是最受欢迎的披着羊皮的狼。

　　可穿衣镜里映照出的分明是一个□□男人的模样。

　　他冷漠地审视镜面，镜中之人也目光冰冷地注视他。

　　不如说这样才正常，如若真的在伊与久佑的领域里变成了一个女孩子，就算是夏油杰也接受不了这种异变。

　　术式使用不了的感觉并不让他惊慌。

　　夏油杰皱眉将脸侧的黑发挑到耳后，打量周围想先找一件衣服穿上。

　　房间并不宽敞，偌大的床就占据了三分之二的空间，剩下的全是铺满地毯的走道和梳妆台以及暗色的小衣柜子，没有一点人居住过的生活气息，可床上却是又铺了一层柔软的被子。

　　大开的窗户将窗帘微微扬起，夏油杰眼前的一切都覆盖上了一层晦暗忧伤的灰暗色调。

　　窗外的景物显得模糊不清。

　　不真实的虚假感越加明显，但脱离了现实的感觉反而让现在的他松了一口气。

　　夏油杰并不想和伊与久佑对上。

　　在回到已经陌生至极的家中时，发现佑也在的时候，他几乎想叹气了。

　　“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啊？是又擅自许愿了什么。”

　　客厅里并没有夏油杰父母的踪影，他也没有那个心思去寻找。

　　伊与久佑看起来快要哭了，竭力抿着嘴唇的样子显得委屈至极：“杰没有管着我，我当然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泪水将那双带着郁色的眼睛包裹得晶莹剔透，可灰发的少年却没有靠过来。

　　他被吓到了。

　　在被夏油杰赶走的时候。

　　至少，直到现在，夏油杰还是第一次从他脸上看见过这种神情。

　　意识到是自己的所作所为让伊与久佑这么难过，不说懊恼是不可能的。

　　不仅是一瞬间对自己心软的烦躁，还有难耐的悔意，以及复杂难辨的焦虑。

　　五味杂陈。

　　恶意的火焰舔舐的不只是夏油杰的信念，还有着那颗心。

　　要夏油杰如何如过去一般面对伊与久佑。

　　再不做出些什么，再这样继续下去，他就要崩溃了。

　　无力的绝望感缭绕在夏油杰的心头，艰涩的呼吸也变得让人痛苦至极。

　　这是错误的，这是正确的。

　　这是夏油杰的大义。

　　是公——也是私。

　　他以前怎么会觉得那些愚昧的猴子是需要照料的弱者呢？

　　是咒术师们一直用生命来消耗这群垃圾排泄出的污染物啊。

　　无知，却出人意料的很有勇气。

　　为什么愿意残害自己的同类。

　　夏油杰无法理解，也不想去理解了。

　　笼中相依偎的黑白小孩子警惕地望着他，衣服破烂不堪，几近不蔽体，露出的瘦弱手臂和腿脚上也满是伤痕。

　　难闻的潮气与怪味弥漫在昏暗的木板房间之中。

　　愚昧的人们还在夏油杰耳边叫嚷，将他推到悬崖边上。

　　“都是这两个灾星害的！”

　　这让他一瞬间想起那张照片，只不过图中的人是伊与久佑。

　　图片拍得上唯美，又或者是因为照片上的人过于好看，但一切都掩饰不了其下几乎要漫延出来的血腥味。

　　那是曾经去排查的辅助监督拍下的照片，难以想象并不健壮的身体里是如何流出那么多的鲜血。

　　“请大人快点解决她们吧！”

　　如果不是辅助监督中塚明透露出的那些讯息，大抵夏油杰也没有机会了解到总是依靠着他和悟行事的傻乎乎的佑会有着那样的过去。

　　所以，夏油杰在极致的怒火里做出了自己也想不到的举动，等到反应过来时，却只觉得如释重负。

　　或许......这样做，才是正确的？

　　九十九由基的话很有道理，如果想要保护好大家，保护好佑的话，让所有的普通人都去死也是一种可行的办法。

　　——值得尝试。

　　男人女人惊恐的尖叫声从村子的另外一头传来，伊与久佑不明白为什么夏油杰的咒灵在袭击他们。

　　村庄被颠覆成废墟与死寂。

　　断指残体与浓重的血色被掩盖得一干二净。

　　伊与久佑完全没有阻挡咒灵们撕碎村民们的想法。

　　要知道，杰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对的。

　　他带着疑惑，终于找到了伫立在村口的夏油杰。

　　两个小孩子一左一右躲在夏油杰身后偷偷看伊与久佑。

　　微妙的站位让伊与久佑有些不安地停下靠近的脚步，往昔被包容在范围里的他，现在却好像被排斥在外了。

　　“...怎么了，杰？”

　　夏油杰唇边带着浅浅的笑容，但却没有对上他的视线，只是望着一旁茂盛的大树。

　　“太好了，佑。我很高兴你没有阻拦我。”

　　“嗯——什么啊......我当然不会拦着你。”

　　“但我也不高兴佑有会成为我的共犯的可能性。”

　　“所以你杀了他们？”

　　“因为有了一些想做的事情，需要认真地去完成，这也是必要的前提之一而已。”

　　“我可以一起去吗？”

　　“当然，不能。你会成为我的负担哦。”

　　理所应当的，伊与久佑被抛下了。

　　他不敢追上去，只能呆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夏油杰带着孩子们消失在林野的掩映里。

　　“希望我们不要再见面了，佑。”

　　在慌忙赶来的中塚明的见证下，他的咒力将死去的人们一一唤醒，并以此表明，伊与久佑不是夏油杰的共犯。

　　辅助监督中塚明后悔将资料给予了夏油杰，也没想到他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在伊与久佑看来可有可无的回忆却是很多人心中的一根刺。

　　然而复活的村民们看上去已经不大正常了，中塚明一个不注意，虚弱疲惫的伊与久佑就从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了。无法，他只能将夏油杰与伊与久佑都纳入追踪的名单之中。

　　在前往夏油家的路途上伊与久佑就已经开始想睡觉了。

　　不过伊与久佑知道可能自己倒下去，再次醒来之时就没有办法去找夏油杰了。

　　畏惧这次与夏油杰的见面，如果之后夏油杰还是想走，那他大概没有勇气再与夏油杰相遇了。

　　究竟是在夏油的家里等到了回家的夏油杰，还是在半路上无法控制地陷入了深眠？

　　伊与久佑已经忘记了。

　　他只记得自己恐惧地看着门被打开后，夏油杰微微皱眉的表情，像是不耐烦，又像是厌恶。

　　这一定是一个噩梦吧。

　　杰怎么会这样对待他呢？

　　不要、不要这种幻想，就算是梦里，佑也要永远和杰在一起。

　　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永不分离。

　　那些怪异的感觉在此刻到达顶峰，夏油杰迎来了一个属于他的“美梦”。

　　或者说，基于伊与久佑的愿望，又被夏油杰的想法影响过的梦是已经无法美妙起来了。

　　夏油杰在这个虚幻的世界里能找到与现实对照的许多，可又无法找到一个具体的存在。

　　唯有脚下的影子。

　　他时不时能窥视到阴影里沉睡着的佑。

　　伊与久佑看起来已经不像是一个纯粹的人类了，在极端的色彩对比下，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喜好诱骗人类的妖魅。

　　他落下的灰发发尖甚至缀着梦幻的花苞。

　　夏油杰并不期待伊与久佑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不喜欢用那些话让佑难过，可这却是最佳的推开伊与久佑的方法。

　　他知道伊与久佑能领会自己的意思。

　　伊与久佑有能力做到许多事，但这并不是毫无代价的，夏油杰也不想将自己的所有想法放到伊与久佑身上。

　　一个人能够办到当然很好，失败了也无所谓，他并不对此抱有期待。

　　总之，什么都不懂的佑，就该走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影子是无法触碰的。

　　夏油杰只能摸到覆盖了一层黑影的地板，或是床面，又或者其他的什么物品。

　　时间过得很缓慢，他注视影中世界的时间也慢慢变长。

　　直到伊与久佑将夏油杰拽进另外一个漆黑的世界里。

　　伊与久佑不能明白夏油杰的痛苦。

　　但无论他是要站到哪一方，夏油杰一直都是夏油杰，不会变成别的什么人。

　　除却在意的，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如果要坠落的话，就请带上我一起。

　　黑影的世界无边无际，更像是伊与久佑一人的舞台。

　　虚假的光芒落往夏油杰身下的另外一个地域，照亮了洁白如玉的蛇骨，以及蛇骨头颅上趴伏着的灰发少年。

　　他眼角生有蛇鳞，又或者花瓣攒聚起来般的隐约纹路，漂亮的发上缀着与眼眸同色的小花苞。

　　蛇骨上的妖异朝夏油杰伸出了手。

　　——或者，我可以在你之前，先落下去。

　　可这不是夏油杰想看到的，于是他躲开了少年伸过来的手，慌乱地逃走了。

　　只留下伊与久佑一个人陷入不安的噩梦里。

　　梦境的另外一个主人拒绝这所有，然后“美梦”破碎。

　　神思混乱的伊与久佑领域崩溃，被赶到地点的的场留樱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