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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发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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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金属被扭曲的声响,以及窸窸窣窣布料摩擦的声音。
环境太昏暗了,伊与久佑辨别了好一会才适应,大约看到一大团黑影蹲在他面前,还有点不甚清楚的灰白之色。
他被什么桎梧住了手脚,不仅走不过去,身体也很沉重,手都难以抬起,就在伊与久佑想要继续努力动作的时候,那个黑影出声了。
“为什么一个个都不告诉我呢?”
黑影好像很丧气,低着头在嘀嘀咕咕:“都是笨蛋...那家伙是笨蛋,佑也是......”
伊与久佑听到他在骂自己,下意识刷地坐起了身,原本还没清醒的脑子一下子被自己激烈的反应晃醒。
是梦啊?
他没想到自己还会做梦,梦到的既不是“父亲”,也不是自己待着冰冷灌满液体的舱内一直感受窒息的麻木,反而是一个看不清的影子。
但莫名的,这个短暂的梦让伊与久佑心跳得很快,他有点慌乱。
可醒来不过几秒,关于梦境的记忆就如落潮一般消失在记忆的沙滩上,不留下一点影子。
堵住喉咙的酸涩感也随之消退不见。
系统865还在睡觉。
他睡得很香,伊与久佑大脑里满是那种很有催眠效果的细小呼呼声,听起来有点好玩。
于是,伊与久佑又慢慢地躺下去,可也知道自己睡不着了。
伊与久佑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在睡觉,身体的排斥症状,以及得不到“父亲”的使用,这都会让他陷入黑暗与孤独的梦乡里。
只有“父亲”需要他了,他才能醒来。
窗帘隐隐约约透出一些外面路灯的微光。
伊与久佑翻了个身,床头柜上的电子表显示的时间还是凌晨三点过。
昨晚他和硝子、杰一起把头发上的木牌摘下来,就放在了床头柜里。
不同于某人非要看清楚木片上面刻的东西,家入硝子和夏油杰都很有自觉,没有试图强行去看。
伊与久佑猜测或许因为他总归与圣杯有关,那些附着于木片上的感情多多少少也被扭曲了,即便那种黑泥般的影响已被他的制作人们无限削弱。
但在村子里待了一年多以后,无论谁也不能说这个村落里居住的人是正常的。
普通人本来就更难以抵抗许愿机的魅力,哪怕是“父亲”,在与伊与久佑接触一段时间后,也不复最开始见到他的冷静态度。
五条悟在大家认真工作的时候也不能安分下来,三个人坐在一起拆那些红丝,夏油杰占了伊与久佑左边的位置,家入硝子在右边,他就只好趴在床上用伊与久佑灰色的头发编辫子玩。
那时系统865因为要处理关于“预言”后遗症的事情得离开几个小时,他说要给佑一个惊喜。
伊与久佑虽然有点好奇,但也没追问,便和大家一起取自己发上挂的木牌子。
几人没关注五条悟,等拆完了红丝,把小木片堆在床边,才发现这家伙做了什么。
编得特别丑,明明是一根辫子却编出了炸毛鸡窝的既视感,让人直呼这就是在糟蹋美丽的长发啊。
五条悟被家入硝子赶下床,只好可怜地缩在房间里唯一的木椅上。
他理不直气也壮:“佑看起来还是很好看!”
家入硝子反问:“那你编一个肯定也好看。”
五条悟完全不在意:“那是当然。无论什么发型,以我的帅气都是能完美驾驭!”
家入硝子被他的厚脸皮梗住了。
夏油杰往床上挪了几下,抓住了那只被五条悟编出来的灰色辫子,简直就像是被猫猫玩弄过的毛线团一样。
伊与久佑看到了他的动作,微微侧过身体方便他继续梳理头发。
这种自然的反应让夏油杰想到少年被照顾得比原本图片上还胖了几分的脸,他突然产生了一个问题,但下一秒就打消了。
村子里的咒力残秽留下的影响很明显,不过不是坏的方面,甚至因此连四级咒灵都见不到一个。
他手上动作着,自然地询问:“佑为什么突然想离开那里了?”
五条悟扒拉着椅子背试图用墨镜后的蓝色大眼睛打动他们,当然,前提是墨镜取下来再说。
“因为一个奇怪的人。”
三人谁也不会对一个小圆墨镜产生什么奇怪的情愫,于是五条悟只好远远看着夏油杰熟练地理顺每一缕发丝。
家入硝子也不再理五条悟,专注看夏油杰的动作。
伊与久佑组织了十多秒钟的语言,“他和别人不一样。”
家入硝子配合地问道:“怎么不一样了?”
伊与久佑乖乖坐着,只偶尔眨动一下眼睛。
“他的眼神很不一样,虽然所有人都想拥有我。可他们不会像那个奇怪的人那样试图拥抱我,带走我。他想脱下我的衣服,所以我走了。”
他饶有兴趣地盯着五条悟的墨镜,任由夏油杰轻轻撩起他的头发,也不知道夏油杰抚摸长发的动作因为这句话停滞了几秒。
家入硝子忍不住暗骂一声变态。
五条悟也恍然大悟:“是那个唯一被带走的家伙啊。”
“他好像被村里的所有人一起指控了。而且居然还有人留有证据,不过有一种诡异的钓鱼执法的感觉。”
毕竟村子里可是只有诱骗过伊与久佑的人家门口前有监控。
更奇妙的是那人连自己家门口有这东西都不知道,因为在关门前一秒终于忍不住想亲伊与久佑而留下了证据,不过这个吻还是被伊与久佑用手挡住了。
什么便宜都没占到,光速白给。
夏油杰的手指划过伊与久佑耳后的皮肤,熟稔地顺着肌肤与发的交界线理出来一撮灰色的长发,带来一丝被压下的微弱痒意。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手掌甚至比一般成年人还要大些,但这并不影响夏油杰用带着薄茧的指尖挑弄发丝,从发根摸到发尾,丈量出一个满意的位置,然后认真地编出来一条极其漂亮的细辫子。
家入硝子顺手递过一个白色小发圈,夏油杰接过,几下缠在发尾,然后将小辫子隐藏回浓密柔顺的灰色长发之中去。
此后它只会在发丝随主人运动,或是随风飘动的时候显露出来。
之后便是漫长的编辫子过程,五条悟越看越蠢蠢欲动,可惜即便灰发的少年再怎么不在意被人随便作弄,目前硝子和杰是不会让他有机会的。
但五条悟的准则里面没有放弃二字,只要让他能抓到一次破绽,他就一定会在伊与久佑头上编他个十几二十个小辫子。
还有时间,以后他一定还有机会的!
夏油杰松开了手上最后一个灰色的辫子,它落回层层掩映的灰发之下。
那些精致可爱的小灰辫像是掩藏在发下的花藤瀑布一样动人。
家入硝子被迷得忍不住捏捏伊与久佑的脸颊,“没想到杰还有这种手艺。”
夏油杰愣了一下,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唇角上扬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会编辫子,只是自然而然就凑上去,然后下意识就这样做了。
原来自己还有这种天赋吗。
夏油杰的目光游移到一旁无所事事的五条悟身上,家入硝子几乎是瞬间就懂了他的意思,但她真的并不想懂,因为这种懂代表了被这两个家伙坑出的经验。
“毕竟是男妈妈杰啊,当然很擅长。”
哦呼,五条悟成功地往好友的恶趣味上添了一把火。
伊与久佑没有波动的眼眸突然弯了起来,脸上突兀显出一个高兴的笑容。
他开口,朝支着凳子咯吱作响的白色巨猫猫微微露出带有金色咒文的舌尖:“不要动,悟。”
这不是鲜血与愿望的“预言”,这是伊与久佑即时的咒言。
五条悟露出错愕的表情,他一点也没有防备,就这样保持着怪异的姿势不动了。
家入硝子也有点惊讶:“佑果然很厉害。”
夏油杰上前去拖着五条悟的双臂把他从凳子上解放下来,然后甩到了床上。
一米八多的大个子横在床上,白茸茸的头超出去床面一段距离,腿脚还有一长节空落落地垂在空中,看着又可怜又好笑。
五条悟嘴里呜呜咽咽,指责硝子还笑他。
伊与久佑从床上下来,看着白色猫猫虫在自己床上不停颤抖(挣扎):“硝子还有发圈吗?”
家入硝子很给力地又拿出十几个小发圈,分给伊与久佑和夏油杰。
伊与久佑跑到猫猫虫的头那边去,将穿在十指上的发圈展示给五条悟看,不同于扎在他头上的黑白灰三色发圈,手指上准备给五条悟用的颜色是粉色、绿色、黄色。
五条悟惊了:“怎能如此?”
歪掉的墨镜下显露出那双正在瞳孔地震的苍天之瞳。
夏油杰显然对此很满意,他用了几个粉绿色发圈几下就在震惊失神的猫猫头上痛下黑手扎了一个毫无美观可言的冲天辫。
就是因为五条悟发质太软,这个冲天辫看起来蔫巴巴的,跟他的主人现在的表情一样。
伊与久佑更好奇另外一个发型,“悟也能扎杰的那种丸子头吗?”
家入硝子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表情有点扭曲:“应该不可以吧。”
夏油杰直接抓住一大撮白毛,一点也不手软:“试试看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