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解缘》心碎折耳根

24、番外·玉之崩

　　“硝子...？”

　　他的后颈处还有些微疼意，意识停止在想要预言的那一刻。

　　“你醒了啊。”

　　“这是在...你的医务室里吗。”

　　立在窗前的栗发女人嗯了一声，转过身。眼下的黑眼圈又深了很多，她却毫不介意地还在抽烟，颇有将所有怨怒都发泄在烟火里的意思，“这次太冲动了，佑。如果你在那个地方复活夏油的话，场面只会更难看，高层那些人早就盯着你很久了。”

　　躺在床上的少年茫然坐起身，薄荷绿的眼睛莹莹得像是快要滴出水来。

　　“我...我没有想复活他。”伊与久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思绪还停留在夏油杰没有呼吸起伏的温热身体上，“我只是，只是......”

　　即便自知脑子笨，他也知道如今的情况不是一朝一夕而来的，只复活夏油杰并不能改善现况，还需要做更多更多的事情，最好从一切的源头开始。

　　可伊与久佑并不知道哪里才是源头，生活就像是一团糟糕的乱麻，理不清扯不开。“父亲”曾说过回溯时间是最笨的愿望，但他当时并没有在意，而现在却只能这样做了。

　　总不能比现在更遭了吧，伊与久佑想。

　　“大家都很难过，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我不明白。”

　　家入硝子哼了一声，眉心拧住，她呼出一道淡色的纤长烟雾：“我也不明白夏油是怎么想的，居然丢下我们就这样一意孤行，现在居然又闹出了大事情，咒术师的生活大抵就是如此吧，满是夜蛾老师所说困惑和遗憾，悔恨？”

　　“还有......五条那家伙说让你再等等，现在不是复活夏油的好时机。”

　　还是选择复活吗，悟是有更好的想法吗。

　　伊与久佑不知道，但他信任五条悟，也信任夏油杰、家入硝子。

　　可百分百的信任换来的不一定是好的结果。

　　当初最坚持正论，觉得咒术师应该保护普通人的夏油杰反而去当了诅咒师。哪怕五条悟不高兴将咒术界搅个天翻地覆都比夏油叛逃让人可信，但事实就是如此，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了，将诅咒师与夏油杰划上等号还是一件让家入硝子不适的事。

　　至于伊与久佑，硝子觉得他从来没有将夏油放在对立面过，而叛逃的夏油杰离开后便自始至终没有再出现在他的面前过。

　　想来夏油也觉得佑是很难应付的。

　　“他把夏油的尸体带走了，没让我解剖呢。”

　　伊与久佑嗯了一声，硝子一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知道他并没有在听。

　　自从当初在夏油杰家中展开过一次生得领域，然后又被高层的人带走之后，伊与久佑便一直这样。他没有像五条悟一样成为高专的教师，也没有跟着夏油杰叛逃，说只是做个自由咒术师，却任劳任怨天南海北地完成高层派下的任务。

　　要问理由，也没有理由。

　　或许是想与夏油杰偶遇，但夏油杰不想与他相遇，伊与久佑便也没有胆子用术式强行找到他。毕竟夏油杰叛逃给他留下的影响真的很大，佑总归是被那家伙决绝的样子吓到了。

　　家入硝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长期待在医务室里的她已经没有什么话可说了。她的心里也翻涌着许多苦闷烦躁的情绪，只觉得嘴里的烟都不够压下那股焦躁之意。

　　这时，医务室的门被敲响了。

　　家入硝子才想起来刚才有进来问过情况的乙骨忧太。

　　“佑，乙骨来了。”她摸摸伊与久佑的头，有些感慨。

　　距离他们读高专的时候已经有十年左右了，家入硝子自己俨然成熟不少，夏油杰变成了独行的诅咒师，五条悟成为了并不靠谱的高专老师，只有伊与久佑还是一副少年人的模样，如今就算和五条悟的学生站在一起，都显得佑小一些。

　　“伊与久前辈醒了吗？”

　　“醒了。”

　　与黑发少年一同进来的还有那只跟随着他的特级过咒怨灵祈本里香。

　　不同于最开始时如同巨大诡异的怪物一样只会毫无理智地扑向伊与久佑，现在的她看起来看起来已经很像一个漂亮的国中生女孩子了，...但也只是看起来像而已。

　　蓄着黑发的女生在乙骨忧太身上如影随形，她黝黑的眼眸堪称热切地注视着还坐在床上的伊与久佑，但这幅陷入热恋的姿态家入硝子已经看见了好几次，起初觉得神奇，后来也渐渐习惯了。

　　“是忧太啊。”

　　眼见女孩子抓在乙骨忧太背上的手撕破了一片衣服的布料，浅淡的血腥味一下子传了出来。家入硝子眼皮子都不安稳得跳了一下，才听到伊与久佑慢吞吞地道，“可爱的里香也来了啊。”

　　伊与久佑从不吝啬对于人的赞美，更何况他有知道祈本里香喜欢别人夸她。

　　乙骨忧太觉得无奈：“都说了伊与久前辈有关注你的，别老是这么紧张地抓着我。”

　　家入硝子磨了磨牙齿，恍然大悟，原来这是紧张吗。

　　祈本里香确实很紧张，她清醒的时刻难得，也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恐怖的模样。除却还是美貌少女的头颅外，其下怪物般强壮的躯体与四肢，身体表面还附着坚硬的外骨骼和尖锐的指甲。

　　她告诉自己，获取爱的方式不只有好看的外貌，还有强大的能力。即便现在失去了□□，失去了吸引人的外表，可祈本里香却拥有了梦寐以求的非人能力，这也是能够捕获住佑的一种方式。

　　但祈本里香还有一个方法。

　　“忧太...忧太，帮帮我，帮我。”

　　少女含糊不清的音节粘稠起来，家入硝子忍不住先行退场。

　　“爱，想爱......可怜的佑。”

　　她远远地看见少年少女的身体重合在一起，知道后面要发生什么了。毕竟当初入学后的一天，祈本里香第一次现身在乙骨忧太的同学面前，将回来找硝子的伊与久佑扑到地板上的画面仿佛还在眼前。

　　“还是——还是。这么可爱...！好久、好久不见。”

　　她简直像是见到主人的家犬，比佑脸颊还大的舌头直往少年白皙的面容上舔舐，尖锐的粗大骨节小心翼翼地捧着、拥抱着心爱之人。

　　“喜喜喜喜欢——！...爱、爱着你！”

　　虽然有被五条悟及时掀开，但那些口水还是留在了伊与久佑的脸上，连灰色的发丝都被濡湿不少。

　　伊与久佑停留在高专的几天里，祈本里香出场的次数急速增加，但没有造成破坏，任务繁忙的五条悟也就没有介意。

　　大概是知道了自己的样貌不靠谱，她学会借由乙骨忧太的身体出现。

　　每当黑发少年下巴上突兀地浮现一颗痣时，“他”就会开始温柔地吐露着内敛少年从没有展现在外的炙热情感，完全是一副理智的疯子模样：“忧太要和我一起爱着佑。”

　　“当然，我们从以前就一直约定好的。”

　　“可现在里香赢的可能性变小了，忧太会帮里香对吧？”

　　她不想输。关于爱，祈本里香只想胜利，乙骨忧太也一直等待她斩获成功的那一天来临，即使遇到了意外，即使变成了怪物，他也依旧会带着她，一起赢得佑的爱。

　　两只同样墨色的眼瞳映照出别样的疯狂意味。

　　“要不是变得这么丑陋，里香是不会愿意和忧太分享的哦？”

　　只要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变成这么糟糕的模样也是一件能够接受的事情。

　　“我们是一个共同体啊，里香。理所应当爱着同一个人才对。”

　　乙骨忧太曾从濒死的少女身上得到了歇斯底里的爱慕，同朝夕相处的时光里祈本里香倾诉过对伊与久佑的情感、自己满心憧憬那垂手可得的爱意混杂在一起。

　　在少女的视角下，世界的一切变得截然不同。

　　往昔在祈本里香过于痴缠语言下形容暧昧的容貌显露在他们情绪一致的时刻，那双冷淡的薄荷绿眼眸只是微微一扫年幼的里香便转开了，不易察觉的心动变成了激烈涌动的情感冲击乙骨忧太的胸膛。

　　他分不清这是谁的心声，但也沉溺其中。

　　好想、好想拥有佑。

　　可爱，可惜。

　　那是一份多么温和、多么令人为之心折的无辜纯然，只适合被人占有。

　　就像是他们平淡的日常里，祈本里香捧着脸回忆，眼睛闪闪发光。

　　——只要见到他，就无法不爱他。

　　她从始至终都认为获取佑的爱是很简单，乙骨忧太失去了自己的思考，与她的思维逐渐趋同一致，往昔与青梅略有的小分歧也在不同的视角下消失殆尽。

　　就像祈本里香曾无数次对他说：只要变得强大了的话，忧太也可以轻而易举地让那个人乖乖地爱你。

　　第一次见到伊与久佑时，乙骨忧太从里香的视角里欣赏到了那一切。

　　是被怪物一样的里香爱着、痴迷、纠缠的无辜之人？

　　不，是伊与久佑让祈本里香变成这样的，是他让他们变成这样的。

　　所以佑合该承受这一切。

　　乙骨忧太觉得里香是很有勇气的女孩子，所以他也想成为这么一个勇敢的人。

　　“可恶，忧太也变得狡猾了！”

　　“怎么会，我只是和里香一样地爱着他。”

　　家入硝子无法理解那是怎样一种扭曲的爱意，不过伊与久佑倒是很擅长于安抚疯狗般的咒怨灵。

　　呼，硝子下了楼梯，由衷地想，希望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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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打出“复活杰”三字后
又缓缓地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