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解缘》心碎折耳根

174、番茄、芥末和毛豆

　　三人回到学校便分头行动，五条悟打算去饮料贩卖机那买东西，表示会顺手帮夏油杰和伊与久佑带一瓶。

　　他说完后直接往目的地走，也没问夏油杰和伊与久佑想喝什么。

　　眼看着五条悟大步离开的背影，夏油拒绝的话没能说出去，便大声喊他，五条悟也只是潇洒摆摆手，毫不停留。

　　“这家伙……”

　　两人看着他很快消失在校园里，夏油杰不禁喃喃出声:“……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是觉得悟想要做坏事了吗？”伊与久佑问。

　　“说不清楚，大概是错觉吧……别把我当成‘悟恶作剧的预报’啊。佑。”夏油杰无奈地说，“总不可能是捉弄我，我最近又没得罪他……”

　　口中这样说，夏油杰却越想越迟疑。

　　总感觉要被套麻袋了。

　　他们还能共行一段路，夏油杰于是转而提起了另外一个话题，关于咒灵「晴雨」的任务。

　　是一个新名字。

　　伊与久佑想了想，问:“你抓住任务里的咒灵了？”

　　“嗯。因为样貌是晴天娃娃和雨天娃娃的样子，所以就叫做这个了。”

　　一说到诅咒的名字，便容易提及他记于脑海里的关于已经调伏完毕的咒灵的大全。那是存在于思维里精心整理过的资料。

　　相较于写在笔下，夏油杰更喜欢将之牢牢记住。

　　而很快溜达到饮料贩卖机前的五条悟，已经毫不迟疑选了含果汁量最高的桃子饮品和最近特别畅销的柠檬茶。

　　应有尽有的商品没有让五条悟有一丝的迟疑，但等到该选夏油杰的饮料时，他却犹豫了。

　　五条悟不合时宜的想起那瓶一闻就让人觉得味道微妙的章鱼烧波子汽水，还有被饮料打湿的衣服，当即开始当场算后账。

　　只不过，他也没想到高专的饮料自动贩卖机居然进了这么多奇怪的品种。

　　居然还有毛豆汽水……是毛豆——让他想起毛豆泥喜久福。

　　五条悟跃跃欲试。

　　但是还有一点，究竟选哪一瓶，才能给杰足够的惊喜呢？

　　伊与久佑和夏油杰自然不清楚五条悟复杂的心路历程，两人走到楼下才分开。

　　后者去宿舍拿东西，前者前往教学楼。

　　夏油杰走到二年级居住的楼层，进门前先从旁边把伊与久佑托后辈们带回宿舍的袋子从门把手上取下，然后直接带回他的房间里。

　　虽然在学校里确实安全，但随意把这些东西放在外面，还是多少令他觉得不安。

　　夏油杰把那袋饰品放到桌上，又去卧室里翻出文件夹和一本崭新的笔记本。

　　垫着笔记本写了报告的开头后，神思不定的丸子头少年突然想起以前的事情。

　　譬如，那需要他竭尽全力、甚至说好运，才能被掌控的第一只诅咒。

　　不同于家传术式，来自普通家庭的咒术师所掌握的天赋更需要自行发掘，何况又是这种距离上一次记载已逾千年的咒灵操术。

　　不论如何天才，如何勤劳，他所领悟到其基本的使用方式的过程总是艰难的。

　　盯着笔下那几个字，夏油杰难得地轻声感叹:“第一个……果然总是让人印象深刻。”

　　时至今日，夏油杰仍然记得第一次成功调伏攻击性强的咒灵时内心的震撼，只是如今回想起来后，不免觉得有些难以言喻。

　　——拥有这样天赋的我，果然应该可以做到更多。

　　他曾经如此对这个世界大声宣言，然而并不是因为傲慢，却是稚嫩的希冀。

　　每个人来到世上都怀抱着这样的疑问，我是谁、从哪来，要去哪。夏油杰只是突然有了对此的回答，他该如此罢了。

　　——既然拥有如此的能力，他就该去做这样的事。

　　对于孩童来说，过早了解人世间的丑恶并不是一件好事，但以不类人的诅咒为媒介，没有认识到它本质意味着什么的夏油杰并没有多余感想。

　　哪怕后来听到夜蛾老师说，它来自于人的负面情绪，是自一切扭曲与丑陋中诞生的存在，他其实也没什么实感。

　　那个被咒灵球恶心到干呕、生理性哭泣的孩子现在一定能够承载更多的理想，也不再会被几只弱小的诅咒追得遍体鳞伤。

　　而且，现在他也拥有了和他一样独特的朋友。

　　夏油杰支着脸失神，手上的笔也滚落到书桌上。

　　他想到从村落里带回来的那两个孩子。

　　……以前最初的时候，他因为不会掩饰能看见奇怪的东西这件事而曾被其他孩子孤立过。

　　不过，年幼又天资聪颖的夏油杰并不当成一回事，还乐于不交际，把更多的时间用去见识这个奇妙又古怪的世界。

　　与其说是被孤立，某方面来说，他甚至还十分享受这种寂寞的感觉。但若要夏油杰表现出老好人的模样，也不是一件难事。

　　毕竟，这个看似空旷的世界实则充满各种各样的怪物。

　　他的目光碰到桌上的文件夹，便抬手将它拿到面前，慢慢翻开来。

　　视线一触及第一页的诅咒的名讳，夏油杰发现其实他还是记得清清楚楚，一点也没忘。

　　关于樱花易逝的别离悲伤，满载人类的忧郁，就连其形成的咒灵也满是无力的哀愁。

　　其实算不上是多厉害的诅咒。

　　但对于尚且年幼的孩童来说，对于刚刚见识到这个世界最怪诞之处的天赋者来说，它无疑是十分凶恶的敌人。

　　那时哪怕年幼，夏油杰也见过不少丑陋扭曲的诅咒，但却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虚幻的影子分明在粉白的樱花枝头隐隐约约，落到匆匆路过的他身上的却又是灰绿色的“雨”。

　　因为被另外一只长虫般在地上飞速蠕动的巨大咒灵追击着，夏油杰的注意力放在它身上，没有注意到樱花树的异状。

　　直到那些看不出来有什么奇怪地方的樱花卷曲成了一条蛇蟒姿态的东西，从高处落下来，密密麻麻的花瓣一种令人快要作呕的密度集合在一起。

　　或许是将跌落进花瓣堆里的小小少年当做囊中之物，两只低级诅咒默契的无视了他，迫不及待地冲撞对方，开始厮杀起来。

　　最终，等待已久的夏油杰抓住了机会。

　　碎樱落下在他手里，化作成一颗颜色灰暗的球体。

　　血液落在它上面也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夏油杰又朝断裂的长虫诅咒伸出手，它颤抖了几下，也扭曲变幻，成了一颗咒灵球。

　　他盯着手里两个球，尝试把其中一个投掷出去。

　　然而灰暗的球并没有召唤出咒灵。

　　“……居然不是这样玩的。”

　　犹豫了几秒，夏油杰把球捡回来，嗅嗅手里的东西。

　　嗯，没有什么奇怪的气味。

　　被第一个诅咒寡淡的味道所蒙骗，夏油杰吃掉了它。

　　——那时他自然不懂自己的能力该怎么使用，也不知道这些怪物实际上是诅咒。

　　某种本能或许早就催促着他去咽下这种恶心的东西。但夏油杰多少有些抗拒。

　　这么奇怪的东西变成的球，正常人都不会去吃！

　　哪怕他的本意并不是想吃掉这个古怪的东西，顶多是破罐子破摔想试试看味道，却冷不丁被路过一个同学惊吓到。

　　夏油杰的肩膀剧烈颤抖起来，差点被咒灵球梗住。

　　他好半天才缓过气来，而那个突然喊他名字的人却已经飞快跑掉了。

　　夏油杰知道这人肯定看到了一些情况，却没有在意。

　　以他在学校里的形象来看，会有多少人相信“谎言”呢？

　　事实上确实如夏油杰预料的那般，那个故意的孩子成了老师们口中喜欢恶作剧爱撒谎的坏孩子，在校园里也时常躲避与他的会面。

　　倒不是夏油杰对他怀有恶意，只不过周边同学的讨论透露了这一切的过程。

　　夏油杰收回了漫无目的的思绪，下垂的视线焦点落到左手的大拇指上。

　　分明还是少年所拥有的的手指与关节都极其成熟，线条轮廓坚韧，若不是那种微妙的属于dk气质的存在感，大概任谁看来都是一只成年男性的手掌。

　　夏油杰不再分心，又把桌上的东西整理一遍，这才拿着文件夹下楼。

　　而另一边，伊与久佑已经走到夜蛾正道办公室的门前。

　　他敲了门，又喊了几声夜蛾老师，都没等到回应。

　　夜蛾正道并不在这房间里面，或许是有事出去了。

　　伊与久佑没有给夜蛾正道打电话，因为收到了一条两个小时后出任务的讯息，就选择先发短信简短的提了一下祈本里香的情况。

　　辅助监督发来的任务并不复杂，只是一些街区二三级诅咒莫名群聚的情况，好在那片区域并不繁华，路过的行人也不多。

　　以伊与久佑的能力，甚至是不需要开帐，小心使用咒言就能轻而易举完成。

　　因为没找到异常的源头，委托优先祓除诅咒，其次查清原因，如果找不到，后续交由辅助监督和“窗”继续处理。

　　伊与久佑记住了地点，匆匆下楼。

　　刚走出楼梯口，他就看见正在对峙的两人。

　　夏油杰单手夹着一个深蓝色文件夹，立在楼梯口右边没有动作，冷声道:“我不要饮料，你自己喝。”

　　他说完，径直朝伊与久佑走过来。

　　“这么快？”

　　伊与久佑回答:“夜蛾老师不在办公室里。　”

　　他的目光落到夏油杰身后，装作很气鼓鼓的五条悟身上。

　　五条悟抱着足足五瓶饮料，且每瓶饮料颜色都不一样。他被拒绝也丝毫不觉得气馁，反而振振有词:“明明都没给你带鳗鱼可乐或者牛舌汽水了，杰，你怎么这么矫情啊。”

　　夏油杰瞥他，冷哼一声:“你当我傻？”

　　五条悟眉毛简直要起飞，几步凑到伊与久佑身边，还不忘再拉踩吐槽一句:“佑就不像你，我给什么就喝什么。”

　　“……啊。”伊与久佑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好发出一声没有意义的音节。

　　注意到五条悟怀里的饮料，他立刻伸手拿过柠檬茶和一瓶红色饮料，好奇地问：“悟。这是番茄汽水？”

　　“是用很甜的小番茄榨的。很好喝。”五条悟被解救了一只手，就马上竖起大拇指。

　　现在他手里只剩下桃子饮品、毛豆汽水和芥末汽水了。

　　不过，他手里的毛豆汽水明显已经喝了一半多。

　　伊与久佑打开手上的番茄汽水，还看着他怀里的饮料，忍不住有些好奇:“好喝吗？”

　　“不算好喝也不算难喝，”五条悟实话实说，又立即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琢磨出了一句话，“……豆子味倒是很浓。”

　　反正他不会再买了。

　　“喂。杰，别站那么远啊。”

　　夏油杰还是站着没动，一个人站在那居然有种被他们孤立欺负了的既视感。

　　伊与久佑拖着五条悟走了过去。

　　五条悟的想法又已经飞到了天边去:“下次带你去吃炙烤寿司好不好？”

　　“炙烤？只要不是生的就行。”

　　伊与久佑又问:“我要去做任务。杰是待在学校里吗？”

　　夏油杰没否认，点点头:“我得把新调伏的咒灵的资料报告写完。”

　　“写完可以来找我们玩？”

　　夏油杰当做没看见五条悟挤眉弄眼的表情，对伊与久佑回答:“你先去做任务吧，我看着时间合适了就来。”

　　五条悟自认为存在感十分强大，忍不住插嘴抱怨:“怎么不问我？”

　　伊与久佑从善如流，开口解释:“你在甜点屋里等我就好了啊。我做完任务来找你，悟，放心。我很快的。”

　　“好吧。但是不要让我等太久了，佑。”

　　伊与久佑笑笑，朝他伸出手:“载我一程，好不好？”

　　“真会使唤人。”

　　他嘀咕着，主动拉住伊与久佑的手，在夏油杰眼前消失了。

　　夏油杰撇撇嘴，将五条悟抛过来的芥末汽水翻了一圈，看到成分表，果不其然发现里面压根就没有用芥末。

　　喝起来的味道也不怪，只是含有一股淡淡的植物清香，而且味道有点苦。

　　这种饮料真的会有人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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