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解缘》心碎折耳根

170、计划

　　空气中的焦灼被窗外凉风吹得慢慢散去，似乎也携来了一丝不该到来的燥意。

　　夏油杰在五条悟订下的房间的浴室里收拾完毕。

　　濡湿的刘海贴在额头上，很快干掉。眉下是一双冷静自持的暗紫色眼睛，抿唇便是似笑非笑的温和模样。他辨认了几遍镜中人的形象，才回到自己房间。

　　果不其然，五条悟已经完全忘记了之前的尴尬，只是一头白毛仍然软塌塌的，仿佛被逆毛糟蹋过的猫咪。

　　他衬衣敞着露出胸腹，穿了跟没穿似的，这大概就是放荡不羁的男子高中生吧。

　　“杰，你来啦!”

　　夏油杰无声地叹了口气，进门的同时把房门牢牢带上。

　　与五条悟相对的是被一大团被子包裹得只能冒头的伊与久佑，一样乱糟糟的灰发……多半出自五条悟之手。

　　他唯余下两只手扒拉在被子顶端拿住手机，薄荷绿的眼睛正专注地看着它。

　　这又是在玩什么啊……

　　夏油杰百思不得其解，应了一声:“嗯。你们还在看？”

　　伊与久佑头也不抬:“悟在做推荐。”

　　或者说，在夏油杰给的推荐上做推荐。

　　“没错～!”

　　五条悟从背后抱住伊与久佑，还伸出一只手去翻伊与久佑拿着的夏油杰手机里的资料页面:“我正想说伊豆。那的大室山很像被挖了一勺的抹茶蛋糕哦。”

　　“伊豆市？”

　　五条悟缓缓晃动他手里的手机，伊与久佑也跟着慢慢摇头，左看右看，不太聪明的模样，“是静冈县那边的伊豆市……？”

　　思考的时候，他的表情都好像凝滞了一瞬，说话也显得慢半拍。

　　是因为在认真思考，回忆伊豆是哪的地名吧？五条悟确信，且被他迟钝又有些懵的样子可爱到了。

　　而一旦说到伊豆市的大室山，就或多或少会提到大室山山脚下的仙人掌动物园。

　　他想着这些，最终还是没压住已经到了嘴边的笑声:“噗呲……哈哈，没错。是静冈那边的伊豆。所以佑想去动物园玩吗？”

　　仙人掌动物园是以近距离接触动物和欣赏南美仙人掌为主题，因此，入园的游客经常能看见放养在园内散步的动物们。在其中最吸引人的大概就是温驯的水豚了。

　　“不过现在太晚了，已经看不到水豚泡柚子汤了……好可惜。我都没去看过。”摸出自己手机跟着一起搜索伊豆仙人掌动物园的五条悟遗憾地大嘘:“看起来它们好像只在冷的时候泡温泉。居然五月就已经不泡了!”

　　他把手机递到伊与久佑眼前。

　　第一次见到水豚这种动物的伊与久佑也有些好奇，配合地歪倒到他右臂上去看。

　　豆豆眼的水豚看起来有点像巨大化的仓鼠，总爱无辜地眨巴眨巴独有一种精致美韵味的小眼睛。

　　无论是在视频还是图片里，它都一副无比闲适的咸鱼样子，即便游客凑得很近，想要摸摸头也不会拒绝，顶多懒懒地看一眼。

　　在新的一个视频里，被人摸摸后它还会眯着眼直接躺下来，换个慵懒的姿势让人继续摸。

　　和五条悟一起看水豚视频的伊与久佑也忍不住说:“看起来好可爱。”

　　“可爱吗？”五条悟觉得还成吧，一般般的程度，“只不过，我没想到它长了这么大一个身体，居然喜欢向人撒娇……”

　　你在做什么自我介绍呢？悟。

　　夏油杰听得简直想要沉默，但还是没按耐住，开口为水豚正名:“那叫做性情温和，水豚甚至还有动物界的交际花的外号。”

　　五条悟选择当做没听见，偏过头去继续挨着伊与久佑的脖子蹭蹭。

　　“......伊豆的海景和温泉确实有名。而且听说黑根岩露天温泉还可以在泡温泉的同时看海。佑，你还没去看过海吧？”

　　“我看过。”伊与久佑裹在被子里，像是一个被五条悟抱得歪歪扭扭的小不倒翁。

　　胳膊难以做出更多的动作，只能维持着抓着手机翻阅的姿势，伊与久佑想了想，慢慢伸出代表自由的腿，然后一鼓作气站了起来。

　　“——!”

　　长出腿的“不倒翁”又被五条悟按得坐了下去。

　　“……是在去北海道做任务的时候。一直到飞机降落函馆港口，能看好久的海。”

　　当时他一朝窗外看，就能看见闪烁着碎光的深邃海面。

　　无边无际的海水包围着由墨色勾勒出的纯白城市，那城中一些许的淡淡粉色与幽绿就成了装点的色彩。

　　极度简洁的颜色构成便是当时入了伊与久佑眼中的风景。

　　让他突然觉得，世界好大，人好小。

　　如此空旷的世界里，人类不会觉得孤独么。

　　“啊？这算什么看过海——”五条悟摇了摇他的肩膀，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甚至都没踩过沙滩。”

　　夏油杰认同这句话。而且……也就佑会因为性格才会对北海道做任务时的遭遇毫无想法了，还能随便回忆当时的风景。其他稍微软弱的人或许会因此留下心理阴影也不一定。

　　五条悟当即就拍板决定:“那我们就去伊豆玩吧!”

　　“喂喂，这么执着于抹茶蛋糕的话，我建议你直接出门去买。悟。”

　　“那可是山一样的抹茶蛋糕……”

　　明明是抹茶蛋糕一样的山。还是被吃过的那种。

　　伊与久佑不得不提醒他们:“我是打算邀请冥冥去玩，你们忘了吗？”

　　拜托不要自顾自地讨论该去什么地方玩耍啊。

　　好歹要考虑一下邀请的对象。

　　他由心地再次发问:“她会喜欢什么地方？”

　　“只邀请一个女孩子嘛？”

　　背后的白发dk语调突然变得促狭，手指再次压在了伊与久佑的肩上，不怀好意地笑道:“我知道冥冥最喜欢什么地方，但佑可没有那么多钱。”

　　刚才用言语捉弄杰的时候，五条悟也是这个语气。

　　夏油杰见不得他吊胃口，勾走伊与久佑全部注意力的得意样儿，立刻冷酷无情地说:“你是指金库吧。再没有比这个能更让冥冥喜欢的的地方了。”

　　金库？

　　歌姬好像提过，冥冥特别喜欢金钱……但带一位喜欢赚钱的女性去金库有什么意义吗？

　　相比金库，冥冥明显更享受金钱带来的乐趣。

　　“不必思考那么多，”见伊与久佑思考得有些苦恼了，夏油杰提醒他，“冥冥只说让你选一个感兴趣的地方，当做一次放松的短期旅行。”

　　五条悟立刻跟着循循善诱:“所以真的选伊豆也没问题。”

　　经过他们的热情推荐，在伊与久佑眼中与其他旅游地点没什么区别的伊豆也变得独特起来。

　　听起来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而且可以看乖巧可爱的水豚嗳!

　　伊与久佑不过犹疑几秒，五条悟就已经发觉他想法的转变。

　　“温泉啊——可是消除疲劳的好地方。做了这么久的任务，大家一定都很累了，到时候集体去泡温泉不是很好吗？”

　　......虽然五条悟的重点完全不对。

　　夏油杰也笑着说:“冥冥不一定喜欢和我们待在一起。女孩子之间肯定也有私密的共同话题不适合与你说。到时多请学校里的几个人一起去就好了。”

　　“这样啊……”

　　伊与久佑没意识到他的话有不对的地方，打算就按夏油杰教的步骤一个一个来。

　　五条悟瞅着他艰难地在夏油杰手机上打字，慢吞吞往冥冥账号上发消息，脸上忍不住勾起一抹兴味十足的微笑。

　　他悟了。

　　杰是不想出现佑单独邀请冥冥的可能性吗——

　　真看不出来杰居然是这样的人噢——

　　夏油杰瞥了他几眼，并没有看出来五条悟瞪眼狞笑的内涵意味，视线又放回到伊与久佑手里的手机上，继续指导。

　　也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学校里熟悉的人邀请了一遍，不是已经任务定在最近这两周了，就是有事外出，就连后辈们也没有空闲，所以实际上能够应邀而来的居然只有冥冥和家入硝子二人。

　　五条悟还抱着伊与久佑的肩膀磨蹭，一副乖巧粘人的模样，就是软软的白色头发蹭得人有些痒。

　　伊与久佑忍耐到发完所有消息，才抖了抖肩膀。

　　五条悟飞速抬起放在伊与久佑肩上的下巴，心有余悸，大声埋怨:“你偷袭我!”

　　要是没反应过来，估计就能咬到舌头了。

　　“抱歉。没事吧？”

　　“哼，我原谅你了。”

　　夏油杰拿走伊与久佑手里的手机，制止两人再度复苏的无效话题。

　　“这段时间还可以去伊豆南边的下田公园看紫阳花，那里的风景估计也不错。等再过几天，差不多梅雨的时候，我们可就有得忙了……现在，佑，先把你的裤子穿好。”

　　“杰好清楚伊豆，是以前去伊豆玩过吗？”

　　“没有。这些东西……随便看看推荐就够了吧。”他把扔在床边柜子的裤子捡起来，放到伊与久佑手边。

　　五条悟见夏油杰危险的目光移过来，立刻将怀里的伊与久佑推给他，敏捷又灵活地站起身扣完身前衬衣扣子，嘀嘀咕咕:“反正到高专来上学后，杰肯定是没怎么出去玩吧!”

　　实际上，五条悟正是夏油杰毫无休假旅游想法的源头。

　　青春期的男孩子过分要强，自然谁也不肯认输。

　　那时的五条悟远比现在嘴欠不讨喜，夏油杰也有自己的傲气，家入硝子也不愿意夹在两个男生之间充当好脾气的和事佬，自然总是一副鸡飞狗跳的局面。

　　怎么可能会有去玩乐的心思，这不如把那五五分的胜率提高些令人愉快。

　　何况，夏油杰理所应当为了增强实力付出更多的努力。虽然是拥有极佳天赋的咒术师，可也是勤劳型的天才。

　　想到这里，他松开拉住伊与久佑的手，回答:“做任务的时候可能顺路会放松一下。就像佑那样。”

　　“喔。好虚伪的回答。连睡懒觉时间都不会有的家伙就不要说谎话了。”五条悟毫不留情地拆他台。

　　“什么嘛……”夏油杰毫不在意，浅笑道，“分明是悟不理解我忙碌过后的放松方式罢了。就算我很理解悟为什么那么喜欢吃高甜的食物也不行吧。”

　　“唉？”

　　五条悟愣住，睁大了眼睛：“你看他！佑，杰又在阴阳怪气了！”

　　伊与久佑一边看着他们日常吵闹，一边费力脱下包裹全身的软被，松垮垮的内衬自然而然歪下肩膀。

　　他略过五条悟的告状，好奇地问:“梅雨季究竟有多忙？”

　　尽管听过很多次，但没经历过，他自然还是不清楚梅雨季时的操劳程度，不明白那种任务繁多的时候是有多可怕。

　　并不是诅咒多难对付，某方面来说，而是在五条悟和夏油杰眼前晃悠的虫子实在是太多了。

　　咒术师们完全应付不了这种数量程度的诅咒爆发，甚至低级的咒灵祓除任务还需要派出他们去处理。

　　就连祓除诅咒的动作也会变得机械僵硬，令人麻木。

　　五条悟又趴回去，从背后亲亲密密地搂住他的肩膀，摸到少年有些凉的肩膀，便帮忙一起折腾伊与久佑身上的被子:“每年这个时候都很忙啦，大概就相当于诅咒聚会的‘节日’。但如果是佑的话，肯定很快就能适应。”

　　伊与久佑被他帮忙了几分钟，裤子没穿好不说，上衣又被扯得更歪了，柔韧可爱的腰身又被探进衬衣里双手恶劣地握住，不由得颤了一下。

　　“你自己都没穿完!”

　　伊与久佑已经饿了，脑内一半的思想早就跑到吃饭方面去了。

　　更何况悟这种消耗大的体质，怕是早就想吃东西了吧。

　　他终于挣脱被子，立刻翻身把张牙舞爪的五条悟蒙进被子里，又跨坐到被子上使劲压住他。

　　手牢牢按在对方的肩膀上，伊与久佑才免得五条悟以一种奇行种的姿势支棱起来，那大概会像是一只被他骑着的飞速平移的茶几……怪，太怪了!

　　五条悟还在笑，笑得整个人都发颤。

　　“别闹了，悟!”

　　他乐不可支地做举手投降状，只不过伊与久佑没信。

　　“……往年也只是比平常忙。只不过休息的时间总归会比平时少很多。”

　　“杰!你不要看热闹了!”

　　“好吧。”夏油杰只好停止碎碎念，上手来帮他一起按住五条悟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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