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解缘》心碎折耳根

141、“怪物”

　　最后，枷场姐妹还是被交到了家入硝子的手上。

　　“硝子，麻烦你了。”

　　“这不算什么。倒是你们，没做出什么糟糕的事情吧？那边的场面应该不会多好看。”

　　夏油杰的表情看起来毫无变化。

　　“没事。”

　　“是么。”家入硝子瞥到站得极远的五条悟和伊与久佑，也懒得思考他们又在玩什么游戏。

　　菜月和美咲的母亲枷场晚露刚刚吊完少量营养液，迷迷糊糊又陷入了不安稳的昏睡之中，时不时还会惊醒，而同样生活环境不佳的小女孩们显然也需要她去检查一番。

　　漠然的表情从少女的面容上消失，她拍拍脸，尽量笑起来，眼神温柔，就连眼角的泪痣也显得分外温和。

　　家入硝子蹲下来，笑眯眯对姐妹俩道:“原来如此，姐姐我和你们也是一样的哦～这种能力可是我们这些天才才独有的天赋。”

　　“这是……天赋？”

　　因为伊与久佑和夏油杰在场，她们情绪并不紧张，反而是带着新奇感，似乎有点跃跃欲试的模样。

　　家入硝子温柔的神情也很好地安抚住了枷场菜月和枷场美咲。

　　“对，天赋。你们平时应该也能看见一些奇怪的东西吧？那可是普通人无法拥有的才能。”

　　“……可是，他们说我是怪物。”美咲弱弱地喃喃道，垂下来的视野里是深黑色衣服遮不住的双手，纤瘦得营养不良，看起来也伤痕累累，“是灾星。给村子里的人带来了灾祸。”

　　长期的洗脑式辱骂让小孩子单纯的心智变得不自信而胆怯，可她们的交流却出乎意料的轻松顺畅。

　　“才不是怪物!”

　　同胞的姐妹立刻抱住她，大声反驳，“——才不是怪物!”

　　灰原雄也开口声援:“这分明是封建迷信。”

　　七海建人也点头。

　　将自身的不幸归咎于小孩子，在终日的负面情绪中衍生出新的诅咒，后者倒是常见的情况。

　　五条悟打完电话，刚牵着伊与久佑走回来就听到枷场菜月气愤的声音，不由得疑惑:“什么怪物？”

　　青春期的白毛dk还处在不容易被发现的中二期，似乎只把“怪物”当成了夸奖的话。

　　“说起来，在普通人的眼中，我们确实跟怪物没什么区别，毕竟又不是他们那种脆弱的体质。”

　　枷场菜月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拆台的话，一时都忘记怎么继续哄美咲。

　　五条悟说完，又和伊与久佑对上视线，忍不住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移开目光:“大多数咒术师嘛。还是有一些比较……嗯，至少是扳弯不了铁杆的!”

　　他才没有说佑体质很菜的意思。

　　伊与久佑自然没有看懂五条悟的心虚，也没有明白五条悟话里的暗示。

　　尽管心有余悸，他还是想去瞄和他们隔了几个身位的夏油杰。

　　当这样偷偷看着夏油杰的时候，伊与久佑就没多紧张了。

　　焦虑和恐惧的情绪还是如起伏的海潮一般，随时可能倾覆他意识的小舟。不过，比起在关着菜月和美咲的房间里的感觉，已经好上太多太多。

　　直到夏油杰偏头，似乎要看过来了，伊与久佑还是会控制不住地攥紧五条悟的衣角，本能地往他身后躲避。

　　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

　　伊与久佑听到枷场菜月不满的声音，又被五条悟轻轻拍一下肩膀，才发觉自己屏住了呼吸，好一会都没换气。

　　莫大的委屈难受使得伊与久佑鼻腔酸涩，他眨了眨眼睛，将眼中的泪意逼了回去。

　　胸腔里却隐隐约约又产生了那种仿佛被撕裂的疼感。

　　站在伊与久佑身前的五条悟微微偏头，注视他的眼睛，低声道:“别那么紧张，佑。要知道你这样的表情，杰可是比你更着急。而且，就算不提他，一切都还有我不是吗？”

　　五条悟可是在认真地表达自己的心意。

　　只可惜场合不怎么合适。

　　家入硝子朝他翻了个白眼，吐槽:“别突然在小孩子们面前说这些啊？”

　　“你最好有话直说。”

　　微笑得越发不对劲的夏油杰也很是不爽，握紧的拳头似乎都发出了骨节摩擦的可怕声音，“当着我的面说难听的话，不太好吧。”

　　“喂喂。你们在两个孩子面前搞什么？”

　　不等伊与久佑细想，打开车窗的庵歌姬再次高声提醒他们:“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要走了，五条!”

　　“知道了知道了!”

　　两个小女孩都仰头看向五条悟。

　　“那先继续我们的‘怪物’话题。”

　　五条悟的逻辑自成一派，于是，毫不迟疑地说出了让自认为已经很了解他的夏油杰都开始疑惑的话，“实际上，现在还十分弱小无助的你们是配不上‘怪物’是这个称呼的。”

　　“你们什么眼神，这当然不是安慰的话。那种谣传的灾星灾祸太过儿戏，完全展现不出‘怪物’该有的实力!”

　　坐在车里的冥冥也听到了五条悟响亮的声音，将车窗慢慢关闭:“真是别具一格的想法，不过，倒也是一种独特的理解。”

　　五条悟自信满满地举出一个例子作为证据。

　　“还记得那个关住你们的笼子吗？大部分是铁质的部件，小部分是木头做的。就那种粗劣的金属，杰也可以轻轻松松扳弯哦!”为营造“很厉害”的气氛，五条悟还拍了几下手，发出鼓掌的声音:“是不是很厉害!”

　　灰原雄立刻捧场地说:“夏油前辈好厉害!”

　　七海建人心无旁骛，却觉得有点冷。

　　五条悟显然不觉得场面一时冷下来了。

　　不过，伊与久佑也没有见识过夏油杰扳弯铁杆之类的东西，即便听过把咒术师和巨力猩猩做比较的言论，这也是他第一次从悟口中得到认证。

　　“……如果是普通的铁器，我确实可以扳断。”

　　伊与久佑不免有种微妙的感觉，再次去看夏油杰，心里的不适感也消散了许多。

　　就好像第一次认识到夏油杰，原来夏油杰是这样的人一样。

　　但对许多的咒术师来说，做到这样的程度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佑为什么要这样看着他？

　　夏油杰感到无奈，又温声地说:“因为这是一个普通人无法理解、无法想象的世界，所以他们才会恐惧你们。”

　　枷场菜月和枷场美咲亮晶晶的眼睛又转向他。

　　“明白了，夏油大人！”

　　真的明白了吗？

　　夏油杰很怀疑。

　　“也不一定。”五条悟径直插入话题里，直截了当，“那些家伙在濒死的时候，还是能看见诅咒的。”

　　他被伊与久佑拽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这种话似乎不适合对小孩子说，下意识歪了歪脑袋作无辜脸:“那当我没说。反正诅咒、咒灵是经常能看见的那些奇怪东西，而拥有术式的我们，就是能祓除它们，不让它们制造灾祸的咒术师。”

　　过多讯息冲击她们稚嫩的思维，半晌，枷场菜月才能更加疑惑地问:“咒、咒术师……那，那些东西不是我们带来的？”

　　枷场美咲也说:“那些奇怪的东西……”

　　“当然不是。那些‘东西’是普通人带来的啦!”五条悟说:“如果咒术师是会去收纳垃圾的人，那普通人就是喜好乱丢垃圾的人，不过，那也是毫无意识的所为。”

　　夏川朋美听了几分钟，也抬手关上了车窗。从后视镜里窥视到浅山理诧异的表情，她的神色也不自然了起来。

　　“夏川小姐。所以……无论是菜月、美咲，还是晚露，她们都没有错。”

　　“……是的。”

　　“虽然也想过不是她们的错，但被他们骂多了，我有时候也会忍不住怀疑……真的不是晚露的错……真的太好了。”浅山理碰了碰女人恬静的睡颜，脸上悲喜交加，声音哽咽：“我可怜的晚露。”

　　车厢里再次安静下来，唯余下枷场晚露轻飘飘的呼吸声。

　　五条悟碍事了很久，被家入硝子瞪了好几眼，才和伊与久佑走到一边去罚站。

　　虽然讲解一些关于咒术界的东西很重要，但在此之前，家入硝子还是想先把她们身上的伤痕治疗一次。

　　“总之，和你们一样的人还有很多。还得你们自己去看。”

　　家入硝子朝她们伸手，轻轻地说:“而我的术式，就像是这样……”

　　反转术式瞬间治愈了枷场菜月和枷场美咲身上的新伤，旧疤的痕迹也因而随之脱落，露出小孩子独有的娇嫩皮肤。

　　“你们可以叫我硝子姐姐。”

　　枷场菜月小心翼翼地摸到枷场美咲光滑，毫无伤痕的手背上，情绪高涨，崇拜地说:“——好厉害!硝子姐姐!”

　　枷场美咲抿嘴，也跟着很小声地喊:“硝子姐姐……谢谢硝子姐姐。”

　　“硝子姐姐可以叫我……美、美美子。”

　　“美美子？那我是菜菜子!”

　　因为与妈妈分离的时间过早，她们也记不清自己的名字了，只大约记得几个音节。

　　家入硝子清楚她们的本名，可也清楚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好的。菜菜子，美美子。”

　　庵歌姬早就看不过眼她们瘦小的模样，在车后备箱里翻东西，捣鼓出不多的几个零食，最终还把五条悟买的枫叶馒头找了出来。

　　他和灰原雄都在车里放了些喜欢的食品，搞得庵歌姬差点还以为是出去郊游。

　　至于馒头的所有人:五条悟，他身上还粘着突然有些警惕的伊与久佑，完全脱不开手，自然也不知道特意买的枫叶馒头被充公了。

　　二年级dk组又跑到车队的尾端拉拉扯扯，似乎有了矛盾。

　　夏油杰低着头，只能看见他落寞的背影，庵歌姬也不知道他什么表情。倒是五条悟正高举双手，一副自证清白的欠扁模样，原本总是站在他们中间的伊与久佑却苦着脸躲在五条悟身后，手上不忘扯着五条悟校服的衣角，似乎在说什么。

　　他们演绎着她无法理解的情景，庵歌姬只看了一眼就受不住地回头。

　　灰原雄也对前辈们的纠葛毫不关心，问:“她们吃饭团吗？庵前辈。”

　　“应该可以？”

　　冥冥提醒:“最好少吃点哦，歌姬。小心她们会报复性进食，也要注意别噎着。待会可以去城镇上买点热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