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解缘》心碎折耳根

115、美满之家

　　热乎乎的饭菜和寒冷的天气是一种不错的搭配，就连溜进店里的小冷风也只是给冒着热气的午饭添了些许有趣的情调。

　　金灿灿、雪白的蟹肉交相辉映地盖在米饭上面，靠近瓷碗边缘的区域还堆着一些只过了道热水的脆包菜丝。

　　一碗香味扑鼻的茶碗蒸。

　　还有初次见面的辅助监督温和的招呼声。

　　“前辈，开动了。”

　　伊与久佑默不作声地点头，先用小勺子尝了口茶碗蒸。

　　这里面——唔!

　　居然有香菇的味道!

　　他拢住小茶碗，拧眉慢慢吃掉最上面的蒸蛋。

　　而茶碗蒸浅黄色的表层下，分布着许多丰富的食材，不仅有几颗鲜嫩可口的虾仁，还有贝肉、香菇片和脆脆的小青菜等。

　　因为味道很淡，而且只有几片薄薄的香菇片，所以还不是伊与久佑忍耐不了的程度，倒不如说，淡淡的香菇味反而为蒸蛋增添了一分奇特的香。

　　幸好茶碗蒸里的香菇片不多。

　　仁神范明见伊与久佑只挑茶碗蒸里面的香菇片吃，还以为伊与久佑非常喜欢香菇。

　　他惊喜地说:“前辈也很喜欢茶碗蒸里的香菇吗？”

　　“不喜欢。我有点讨厌香菇。”

　　所以要先解决茶碗蒸里的香菇片，才能继续安心享受美食。

　　伊与久佑不喜欢浪费食物。

　　“这样啊，不过我还挺喜欢香菇上的香味。”

　　伊与久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他也觉得香菇很香。

　　可如果食物中的香菇太多的话，对他来说就是香到腻人了。

　　或许是因为直白的“讨厌香菇”打击到了仁神范明，接下来两人都没有再交谈，一心一意地解决完迟来的午饭。

　　哪怕知道是在任务期间，但吃完螃蟹饭后，伊与久佑也忍不住有些困倦起来，眼皮直往下耷拉。

　　软软暖暖的围巾让他的困意更甚，就算离开了温暖的蟹饭店，伊与久佑也没有要清醒一点的意思。

　　“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前辈开始犯困了？”

　　他迷迷糊糊地跟在仁神范明的身后，一步深一步浅地踩雪，听到问话，下意识支吾着打了一声小小的哈欠。

　　“……唔，只是有点困而已。继续走吧。”

　　“前辈。如果不舒服就——前辈，前辈？”

　　仁神范明走着走着，发现自己一个人走到前面去了。

　　他调转回来，才看见伊与久佑还留在饭店门口，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瞌睡。

　　少年灰扑扑的头顶还粘着几片晶莹剔透的冰花。而落在纤密眼睫上的雪花则很快融化，顺着他的脸颊线条滴落进围巾里，浸出一小片黑色印子。

　　半睁开的眼里漫无焦距，看起来就是一副意识不清楚的样子。

　　伊与久佑也知道现在不能睡，昏昏沉沉的又突然惊醒，站直身体。

　　“怎么会这么困？前辈最近没睡好吗？”

　　他瞪大眼睛的表情很懵，两边的眼角都还残留着不适的绯红，完全就是很好骗的少年人姿态。

　　伊与久佑摇头，把围巾往下拉了拉，又搓了把脸。轻飘飘的冷风没让他清醒过来，反而使得大脑更加浑浑噩噩。

　　他眼前又开始发花了。

　　“我、我……我，哈——”

　　伊与久佑搓了搓眼睛。

　　“唔，我又不熬夜。”

　　就很迷茫。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理智几乎快要淹没在困意里了。

　　伊与久佑自知情况不对，颤抖着手摸进兜里，想给夏油杰和五条悟发个消息提醒一下。

　　但动作像是卡顿的机器人，他也老是忘记下一步该做什么，维持不了几秒的清醒就又思维混沌起来。

　　费力拿出来的手机一不小心就掉在雪地上。

　　他蹲下去，伸手在雪中胡乱摸了摸，分明是想捡起手机，摸着摸着却又开始□□手里的雪水，漂亮的手指不过几秒就被冻得有些发红。

　　“看来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前辈真的不休息一下？这样很难过吧？”

　　仁神范明一边捡起手机，一边拉起伊与久佑，让他站稳，别再继续摸地上的白雪。

　　但一动不动的人没有接过手机，被拽起来却立刻抓住他的胳膊，慢吞吞地说:“仁神……果然是菜鸡。”

　　啊，好像说出了糟糕的悟式发言。

　　这种想法也只是在伊与久佑混乱的思绪里飞速掠过，没留下一点印象。

　　“前辈？”

　　伊与久佑只知道现在放手，他大概会直接左脚绊右脚，摔进雪里。

　　他迟钝地拒绝，像是卡壳的复读机一样慢吞吞地说:“不要放开手，仁神。再傻也知道……现在这个情况，很不对劲……唔，很不对劲。”

　　“您不是坐车坐困了吗？”

　　仁神范明提着手机往他眼前晃晃，心满意足地微笑道:“难道您有感觉到什么异常的地方吗？有哪里不对劲吗？”

　　伊与久佑虚虚地注视着风雪，目光没有焦距。

　　过了十多秒，他才反应过来，缓慢地喘了口气:“雪更大了……我要是睡、睡着了，以你的水平。还能活到第二天吗？”

　　“这里离任务地点……”

　　伊与久佑苦恼地思考了半晌，仁神范明也不接话，只是安静地注视着他焦虑的表情。

　　“啊，长万部。对了……长万部站离新雪谷远吗？”

　　仁神范明笑盈盈地回答:“很近了。”

　　“你、你……”你怎么又不说？

　　伊与久佑的疑问全被困乏的昏迷感堵在脑海之中，他想问又问不出来，光是站立着就已经用尽全力了。

　　再思考下去，他怕是连自己是谁，在做什么都无法意识到了。

　　好困……好难受。

　　好想睡觉。

　　“得……必须得给悟打电话……”

　　“悟？是朋友吗？”

　　仁神范明悠悠然把手机关了机，又在他眼前晃了晃漆黑的屏幕，“可是前辈，您的手机好像没电了啊？您来做任务之前是不是忘记充电了？”

　　“……”

　　这段话太长了，伊与久佑不理解他所说的话，只是目光涣散地抬头看着他，眼睛里泛出生理性的泪水。

　　或者说他只是看着仁神范明的位置。

　　“呵呵，果然很困了吧，那……我来牵着你走。”

　　伊与久佑冷不防被手上的指环刺了一下，冰冷的触感让他下意识松开了手，也正好躲开仁神范明伸过来的手。

　　脑中的迷雾顷刻间被驱散开来，一丝理智链接上了他的思维。

　　冰冷的雪花落在伊与久佑面颊上，劈头盖脸落在灰发上。

　　这时，冰凉的感觉却又使得他越发清醒了。

　　伊与久佑还恍惚着，一时不察，仰倒在柔软的雪地上，茫然地看着那只悬在空中的手掌，才发现即使这位年轻的辅助监督看起来胆小又废柴，身材却也是不容忽视的高大。

　　被对方微笑俯视着的情形意外的有压迫感。

　　“谢谢……不过不用了。”

　　“嗯？前辈清醒了吗？”

　　仁神范明自然地收回手，目光划过对方突然明亮起来的眼神，仿若浑然不知地挠挠头顶卷翘起伏的银灰色头发，哈哈笑道:“没事。但也要小心，雪多了，路也会变滑。”

　　伊与久佑站起身，拍打了下身上的雪，捏紧装着衣物的袋子。

　　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躺过的雪地上，凝住了。

　　“伊与久前辈？”

　　“……没事。”

　　伊与久佑没有再多看，反而立刻转头去催促他：“还是快点转乘去新雪谷站吧。不要浪费时间了。”

　　仁神范明脸上的微笑淡去，问:“前辈应该没有订酒店？”

　　“订了。”

　　……当然没有订，夏油杰只是有提过一句新雪谷车站附近的酒店。

　　“这样啊，那我们快点出发吧，还有一会大概就要天黑了。”

　　伊与久佑点头。

　　等到夜幕降临，他们也终于到了新雪谷站。

　　伊与久佑沉默着环视四周陌生又寂静的街道，突然开口:“还有什么东西需要带上吗？不出意外，我们需要一起去住酒店。”

　　“我在这里确实有套小房子。也有点旧物在那，如果前辈方便的话，可以在这里等我一会？”

　　“一起去吧。”

　　仁神范明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但任由伊与久佑再怎么观察，也发现不了一分虚假。

　　“……前辈。那个房子我好久没去过了，可能现在的外观内饰看起来都会有点糟糕。”

　　就连悬挂在他身边的三值也显示出心情愉悦的数值。

　　不过，在伊与久佑清醒过来的时候，仁神范明的负面情绪倒是猛增了几秒，然后才恢复成了原来的水平。

　　他想到这里，回答道:“别耽搁时间了，快点走。”

　　对于伊与久佑的冷语，仁神范明倒是适应良好，领路的步伐都变得雀跃起来。

　　但——就算被积雪覆盖的别墅和后花园看起来确实不怎么漂亮，也绝对算不上他口中的糟糕。

　　仁神范明熟稔地走上小道，引着伊与久佑走到别墅门口。

　　门开了，伊与久佑才明白他为何说房子糟糕。

　　即便建筑外观上还有点高雅，内里看起来也是被当做一次性用品在消耗。

　　到处都是堆放着蒙了白布的箱子，但还能看出些许有人居住过的生活气息。

　　也是到了这里时，周围死物上浮现的字又与雪地上的字对上了。

　　“前辈，看得出来吗？这里还缺一个人，所以才会乱得不成样子。”

　　“看出来了，你缺一个管家帮你整理家务。”

　　伊与久佑没有进去的想法，见仁神范明凑了过来，刚想后退就被他伸手拉住。

　　年轻的男人笑得羞涩又不安:“前辈说笑了。是妻子哦。幸福美满的家庭怎么可以缺少一位美丽的妻子呢，您说对吧？”

　　伊与久佑并不关心他的家庭缺少什么，甩了甩手，皱眉道:“松手，仁神。”

　　被拽着的手腕似乎被什么蛰了一口。

　　在他微楞之时，辅助监督温和炙热的情绪也撕裂开来，暴露出一丝歇斯底里的癫狂。

　　“当然，我已经找到了。伊与久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