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解缘》心碎折耳根

108、关于那张照片

　　盥洗池中流动的温水抚慰面颊，伊与久佑又捧起水拍了拍脸，才一个激灵从睡意中完全清醒过来。

　　他抬头，发现洗漱间的镜面上雾蒙蒙，根本照不出他的样子。

　　便迟缓地直起身，伸手抹掉一片水珠。

　　镜中的少年灰发随意束着乱糟糟地搭在左肩肩侧，落在身前，因为洗脸的举动，还有些发丝濡湿了。

　　伊与久佑漱完牙，又拽下一旁挂着的干毛巾，擦干脸上的水。

　　美好的一天，该从清晨的锻炼开始。

　　虽然他已经被笃定是体术废柴，可夏油杰还没完全放弃，试图以普通锻炼的方式让他的身体素质能够再好一点点。

　　……起码不要一被近身就束手就擒。

　　伊与久佑有解释过因为是与熟悉的人动手，所以才显得他的体术更加烂，显然，没有人听他的话。

　　因此，他尽量每天晨跑一会，在早上的时候做些最基础的训练，后又在上室外训练课时和同班的大家练练手。

　　但就清晨时那么一些普通人的运动量，也足够伊与久佑慢慢折腾到早饭时间。

　　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他的体质不见得有变优秀。身上也没长什么肌肉，唯一的变化却是饭量增长了点。

　　家入硝子有点欣慰，也有点担忧。

　　不过她的忧虑很快被五条悟打消掉了。

　　那个家伙不知从哪带回来一只毛绒绒的蜘蛛，想要分享给班上的同期生们一起玩。

　　灰扑扑的八脚蜘蛛懒得动弹，落到课桌上就没有动静了，比起那些五彩斑斓、热爱蹦跳的同类，它看起来也就好那么一点。

　　伊与久佑当时就从自己的座位上窜起来，飞速躲到夏油杰身后去。

　　家入硝子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行动这么迅速的样子。

　　五条悟“脏”了，但并没有发觉哪里不对。

　　他在教室里逗弄伊与久佑，举着像是玩具的蜘蛛追伊与久佑，还笑得特别响亮。直到被夏油杰再次拦住，又发觉夜蛾正道已经站到门口，才满意地坐回原位。

　　然后五条悟被伊与久佑嫌弃了足足一个星期。

　　夏油杰也因此萎靡不振，眼下有了点黑眼圈。

　　连续好几个夜晚，他不仅能在自己被窝里抓到偷偷躺进去的伊与久佑，还能等来五条悟歇斯底里的大声质问。

　　夏油杰面无表情地坐在自己的床上，身边是裹着他的被子蜷缩成一团的灰发少年。他紧张地攥着夏油杰的睡衣袖口，生怕夏油杰当场夺门而逃。

　　五条悟气势汹汹地叉着腰立在床前，仿佛他才是这个房间的主人，而夏油杰是走错门了。

　　“听到没有？我说了，今晚你要和我睡。”

　　五条悟每说一句话，伊与久佑就离夏油杰近一点。

　　到最后，一直保持沉默的他怀里多了个人。

　　五条悟见此更是委屈不满，张牙舞爪就要扑到夏油杰的床上。

　　伊与久佑惊恐道:“不要过来!”

　　他眼睁睁看着五条悟的手碰到夏油杰的被子上，一时之间，觉得夏油杰的床也被污染了。

　　“——我偏要过来。”

　　夏油杰被两个人压在最下面，整个人仿佛失去了颜色。

　　他怀里的伊与久佑还在拼命挣扎，恨不得两条腿都缠在他身上。

　　拉拉扯扯着，不知道谁的衣服扣子都崩掉了一颗。

　　再后就是五条悟闹脾气，半夜三更试图夜袭伊与久佑房间的时候还被守在门口的影子嘲笑了。

　　那个黑发红瞳的男人顶着一张和他差不多的脸，阴阳怪气地调侃道:“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还不知道佑不喜欢蜘蛛吧？”

　　他……当然知道，不过这不就是闹着玩吗。

　　五条悟的自尊不允许他再去伊与久佑房间，万一又遇到影子那不是更气了。对此一无所知的伊与久佑却乐得轻松，因为短时间内，他是一点也不想看见五条悟和五条悟抓过蜘蛛的手。

　　至于夏油杰为什么会知道五条悟被自己的影子嘲笑这件事。

　　因为那晚没在被子里翻到伊与久佑，他反而罕见地失眠了，夜色静谧，夏油杰因而听完了整件事的始末。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那只玩腻了就被丢到校区林园里的蜘蛛。

　　伊与久佑很怕它，即便是觉得它看久了好像有点可爱，还是不敢靠近。

　　夏油杰也没大声嚷嚷他手里有一些长着蜘蛛样的咒灵的想法，所以被抵制的只有突然犯下大过的五条悟一人。

　　事情的解决还是因为有任务，伊与久佑去了一趟仙台，五条悟无事可闹，最终蔫了。

　　而现在，伊与久佑早已忘记了那只蜘蛛的事，一心想着今天的训练。

　　他对着房间里新安置的穿衣镜换了身短袖短裤的运动着装，又将一头淡灰色的长发扎成个略膨胀的松散丸子。

　　没办法，夏油杰才是绑头发的一把好手，而伊与久佑手艺不佳，只能勉强扎个相似的样。

　　虽然他不是易出汗体质，不必担心头发被汗水打湿沾在身上，但运动的时候披头散发，总让人觉得哪里不对。

　　收拾完出门，伊与久佑匆匆下楼。

　　第一个遇到的却不是约定晨练的夏油杰，而是垮着脸坐在楼梯上，大大咧咧瘫着腿的五条悟。

　　“悟？”

　　“唉，你终于起床了。”

　　他不明所以，顺着五条悟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夜蛾正道也出现在了操场上。

　　夏油杰正双手持着棕色的三节鞭向夜蛾正道询问指导。

　　五条悟也不让开道，只是懒懒地说:“杰在问夜蛾问题哦，好像是问三节棍的持握手法。”

　　伊与久佑点头：“最近他对那些冷兵器很感兴趣，是想搭配体术吧。”

　　“......大概吧。”

　　“还在为昨天那件事难过吗？”

　　五条悟摇摇头，眼睛里的光仿佛都要消失了。

　　“只是有点可惜而已。”

　　这么好的机会，云端居然没有保存。

　　他昨天被夜蛾正道训斥半个多小时，冷不丁顺嘴秃噜出来的女装照片也被夜蛾正道知道了。

　　朴实无华的中年教师被学生奇怪的话惊得失语。

　　他很想琢磨，但又觉得不能细思。

　　很难说五条悟究竟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

　　夜蛾正道义正辞严，他问五条悟要手机，五条悟一摊手，示意:“手机碎了。杰打的，还说要赔我一个。”

　　他不是真的需要夏油杰赔手机，只是一种再明显不过，用来转移夜蛾正道注意力的说法。

　　虽然将朋友拖下水了，但有效就行。

　　夜蛾已经快忘记起初的目的了。

　　伊与久佑没带手机，他便去问夏油杰要手机。

　　围观群众之一猝不及防，本着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他的手机连密码都没有设置，亦然也猜不到会出现今天这种的局面。

　　因为夏油杰的手机相册里确确实实多了一张不该存在的照片。

　　相比其他大家一起乖巧拍照的样子，那张五条悟的杰作算得上精神污染。

　　此时，夏油杰还不知道这件事，只是隐隐觉得五条悟笑得幸灾乐祸，一副猫偷了腥的模样，因此，他也没有立刻动作。

　　夜蛾正道狐疑:“夏油？你也没带手机？”

　　夏油杰没有反驳的理由，自认为把伊与久佑拍得还算可爱，所以应该算不上是糟糕吧……？

　　所以，手机还是交到了夜蛾正道手上。

　　壮汉教师震惊，茫然，疑惑，不敢置信，种种复杂情绪从他脸上一闪而过，哪怕五条悟炸毁别人家半栋房子，家入硝子都没见夜蛾正道露出过这样的神色。

　　那也不像是抓住把柄的表情……老师究竟看见了什么？

　　“这是谁拍的？”

　　两个dk瞬间就在夜蛾正道面前跪坐了下来，一副低头认错的模样。

　　夏油杰眉眼低垂，淡淡地说：“是悟想玩的。”

　　五条悟有被夏油杰的反应惊到，大声指认：“杰支持我这样做了。”

　　他们毫不犹豫地揭露对方，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

　　家入硝子十分好奇，但也知道现在不适合开口问老师在手机上看见的东西。

　　夜蛾正道气极反笑。

　　“这么看来，你们两个都是一伙的？”

　　他把手机放回讲台上，见伊与久佑终于到教室门口。

　　夜蛾正道还没说什么，五条悟就先开口了。

　　“是佑想穿的——！”

　　不说别的，这个念头绝对不是夏油杰和伊与久佑想得出来的东西，夜蛾正道觉得这熊孩子是又在胡闹了。

　　他冷酷地删掉照片，把手机还给夏油杰，而下午的思想教育课程也变成了五条悟的一对一教导。

　　唠叨之后，夜蛾正道不得不庆幸没人给这几个孩子拍照发到网上，不然又是五条家的一大丑闻。

　　五条悟最后得到一份千字检讨书作为惩罚。

　　拿到手后，他马上看了几眼，一时没反应过来上面那堆文字所代表的含义。

　　“还记得吗？”

　　因为知道他会糊弄，夜蛾正道给的是往昔的检讨书复印件，里面涵盖了三份五条悟胡乱敷衍的检讨书，属于乍一看还有莫名其妙的道理，实际上天花乱坠得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奇怪内容，反正不是正常人能写出的东西。

　　五条悟又瞅了几眼，发现明显是自己的笔迹。

　　他立刻投降：“我知道错了。”

　　实际上只是因为不想一个人待在这被训，杰和佑都先溜了，他当然也想快点跑路。

　　“知道错了，呵呵，下次还敢对吧？”

　　五条悟不吱声了。

　　夜蛾正道一看他装模作样的样子就觉得头疼，忍不住挥了挥手，沉声道：“行了行了。我不说了，没有下次。”

　　但“没有下次”这句话，他都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次了。

　　“放心吧，夜蛾。就算是恶作剧，我也能把握好分寸。”

　　可惜这句肺腑之言并没有安慰到表情沉痛的中年教师，五条悟好像又把夜蛾正道刚刚平息下来的怒火激活了。

　　见状，五条悟直接跳窗，借助术式在空中几个瞬闪，落到了楼外的地面上。

　　他遥遥望了一眼立在窗前，双手抓紧窗框的夜蛾正道，转身跑路。

　　“就是这样啦。”

　　五条悟拿出兜里折成皱巴巴的纸张，小心翼翼地将它摊开。

　　“佑想看吗？说不定以后你也会写检讨，在这方面我可是很有经验的前辈。”

　　伊与久佑低头看过去，沉默了几秒，直言：“老师应该是担心你不小心把照片群发吧？”

　　“怎么可能？我顶多发给硝子、歌姬她们，或许可爱的后辈们也有份。要不是夜蛾老师年龄大，接受不了新鲜事物，我还想也给他发一张。”

　　五条悟如数家珍，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仿佛已经看见了那几张古怪微妙的照片流传于高专中，“当然，如果京都那边感兴趣，也不是不可以给他们见识见识。”

　　悟想得也太远了吧？

　　伊与久佑无法说出认同的话，也不明白话题怎么偏到了这一方面。

　　但幸好，夜蛾老师已经对此做了紧急措施。

　　“全校也没几个人。不过，杰应该很不喜欢那张图片。”

　　五条悟点点头，按平手上那张检讨书的折痕。

　　“所以我给他打了很多码作为掩饰。”

　　“——那种东西也算掩饰？”

　　听见夏油杰的声音，五条悟不假思索道：“那是当然。我可是打得又厚又多。我们三个的码都在你身上了啊，杰！”

　　夜蛾正道已然走近，他的表情在背光的阴影下显得有几分可怖。

　　“或许，今天你的训练应该翻倍。”

　　五条悟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茫然了一瞬，朝他咧出一个欠扁的大笑。

　　“知·道·了，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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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啊，我的猫猫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