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十九度灰

3、森罗万象·叁

　　止念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清晨的露水打湿了她的衣襟，微风习习，带来阵阵凉意，昨夜的短暂温存让她不自觉缩缩了肩膀，她环顾四周，四下鸟语花香，激烈的打斗痕迹不再，一只蝴蝶翩翩飞过她的耳侧，不认生地撩动她的缕缕秀发，见闲所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感觉如何？”见闲走到止念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一般来说，刚突破完都会有一段时间的虚弱期，这是最消耗人的精气神的时候，如果这段时间不把根基打牢，未来的修为都会受到影响，不过止念的情况比她想象中的好，直接越过虚弱期，看来平时下了苦工。
　　“无事，多谢师……见闲，帮我突破，还有一晚的守护。”止念看出了见闲眼中的疲色，脸上现出歉意，她还记得半梦半醒之间温柔的嘱咐，不然，下一次突破不知要等到何时。
　　“可不是一晚上，你整整修炼了三天。”见闲揉揉眼睛，示意她不用抱歉，只不过师门情谊而已，不足挂齿。
　　止念踩着见闲的脚印，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见闲看她又变成初见淡漠疏离的模样，放慢脚步，随手摘下一朵花，递到她的嘴边，花有五朵花瓣，每朵花瓣上都有一颗露珠，晶莹剔透，花蕊被露珠浸润，显得更加清新脱俗。
　　这是何意？止念不明所以，在见闲催促的目光下略微低下头，吮吸着花瓣与花蕊上的露珠，入口清香微甘，回味无穷，止念一脸享受，浑身疲惫一扫而空，它竟有定心神、平燥郁的效果。
　　“这是明甘，凝元山独有之物。”见闲打开手掌，花瓣都消失不见，仅剩一截一寸长的根茎，“明甘的繁衍速度很快，生命力强，将被吸食过而剩下的根茎随意扔下，来年又会结成一大片明甘林了。”见闲为止念细细讲解，她们面前，正是见闲所说枝繁叶茂的明甘林。
　　这倒是第一次见，止念饶有趣味地又采摘了几朵食用，却怎么也比不上第一次的那朵，不是味道，而是香味，可能是新鲜劲过了吧，她只能这样说服自己。

　　回到朝元台，止念与见闲道别，虽说平安度过虚弱期，她也不敢大意，与见闲的一战她也看出了自身的诸多不足，现在的她，远远算不上强者。
　　见闲注视着止念的背影，心中的话思虑再三还是没有说出口，她很想劝止念不用如此拼命，但以她们不过一场架的交情，没有熟稔到说那种话。不该操的心就不必，不远不近的距离才最好，不用接受真心，也不必付出真心，这样，谁都不会受到伤害，不知怎的，见闲又一次陷入回忆，明明与止念才刚认识，她却莫名有种熟悉感……
　　玉衡门的住所在半山腰东南方，止念一回去就进入修炼状态，再次醒来，午时刚过，止念推开房门，院里却空无一人。
　　这可奇怪了，止念不明所以，顺着小路听着动静走到通灵台，这是他们这次“万象期”比试的场所，通灵台旁五大宗门弟子摩肩接踵，人声鼎沸，看起来人都到汇聚到这里了。
　　“止念，你来啦，听说你突破了四脉，恭喜呀，幸好你来了，不然你可就要错过这场精彩的比试了。”若颐和庚午一看见她，忙撇下身边的若淼，上前向她打招呼。
　　止念将视线移到通灵台中心，那里爆发着比她突破前那晚强数十倍的灵力波动，起码是五脉修为才能发出的强悍攻势，定睛一看，两道身影一黑一白，斗得火热。
　　“震巽，接天涌。”黑色身影的那位愈战愈勇，白色身影只能连连败退，通灵台上的地面突然出现一个偌大的阵法，天雷滚滚，云翻云涌，与阵法交相呼应，共同攻击那道白色身影，一阵阵席卷而来的强风比刀刃还要锋利，将白色身影吹得东倒西歪，雷霆之力一次又一次对准她，毫不留情地宣泄而下，“腾海千里，破！”黑色身影终于拔出佩剑，她要结束这场战斗，白色身影已经退到了通灵台边缘，不能再往后一步。
　　“两仪，坤。”是熟悉的招数，止念赶紧睁大眼睛看那道黑色身影如何应对，与上次一样，太极图爆发出强大的吸力，想将黑色身影吞噬殆尽，但又有所不同，黑色身影毫不停留，悍然撞上去，与它硬碰硬，出剑的那一刻似有龙吟虎啸之势，直接将整个太极图洞穿，自己毫发无伤。
　　见闲眼中的亮光一点点放大，攻击来势汹汹，她恼怒地扫了扫看台上凑热闹的若岚止桑无秩三人，暗自咬咬牙，手中灵气飞速汇集，看样子不使出点真功夫脱不了身了，她飞速结印，低喝一声：“坤，泽林；泰，不吝。”
　　看台上的若岚早有预料，先一步设下屏障，她知道这两人下手没轻没重，万一伤及无辜就不好了，离得近的止念等人只觉铺天盖地的压力袭来，爆炸声、雷声、风声持续不断，凌厉的剑气夹杂其中，即使目标不是她们，她们依旧感受到彻骨的寒意与被锁定的危机感。
　　到底谁输谁赢，不止止念，其他许多人都在好奇这一问题，风波渐息，露出两人的真容——她们的身体都在通灵台之外，是平局。
　　止念松了一口气，她莫名地不想见闲输，但她也知道，双方都没有竭尽全力，竭尽全力的代价，在场任何一人都承担不起。
　　这次灰头土脸的变成了见闲，止念走到她身边，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见闲没好气地瞪着眼前面无表情的黑色身影：“我辛辛苦苦好几天，好不容易得了空，你又找上门来，非要我和你比试，打来打去有什么意思嘛，咳咳——”
　　见闲拍了拍身上的灰，止念这才想到见闲守护了她好几天，压根没有休息的时间，不免觉得愧疚，见闲一看她这样，补了一句：“还有你这个没良心的，还不过来搀着我。”
　　这逗趣的话语让气氛一下子活泼起来，止念压住嘴角的笑意，故意不理她，而是毕恭毕敬地朝着那道黑色身影行礼：“纪暮师姐。”
　　纪暮僵硬地点点头，就当是回应，若岚等人也过来了，无秩最先到达，他拍了拍见闲的肩膀，笑着打趣：“见闲你怎么回事，收拾纪暮都够呛。”
　　“无秩如果你愿意的话现在我可以给你个机会，让你‘收拾’我，试试吗？”纪暮举起佩剑，虽然已经经历过一场大战，但她的气势依旧一往无前，她依旧斗志昂扬，战意不灭。
　　无秩慌忙摇头，跳着躲到众人身后，满是惊恐的表情，惹得众人哈哈大笑，止念看着无秩手中的那把扇子，姽婳扇，开阳门特有灵器之一，那这位就是开阳门的大师兄无秩师兄了。
　　比试结束，众人也纷纷离开，无秩找若时等人做向导，领着他走走看看，庚午她们自然也一同前去，若颐看向止念，止念本想答应，思索再三拒绝了。
　　“这位就是你的小师妹止念吧，看样子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了。”若岚不住地赞叹，能以不到二十的年纪突破四脉就可说得上天赋异禀，更不用说她只是粗浅地探查都能发觉其异常扎实的基本功，没有多年如一日的勤恳修炼是做不到这一步的，修炼一途，贵在坚持，天道酬勤更是每一个修者必学的第一堂课。
　　止桑脸上浮现自豪的神情，止念是她救回来的，算得上她一手扶养，就和妹妹一般，可能更甚，止念被如此夸赞她确实很高兴，很自豪。
　　止念却连连摆手，“不敢不敢……”在她心中，不管什么排名，止桑师姐永远都在第一位，其他任何人，包括她自己，最多也只能是第二位。
　　“你说说，怎么个不敢法。”见闲微眯着双眼，故意挑刺，不怀好意地盯着止念，像是在出没搀扶她的恶气。
　　“好了，见闲，”止桑护犊子似的开口，若岚也插嘴道：“明天就是她们训练的日子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止念闻声看向若岚，外界中与止桑师姐并称为绝代双骄，也是天枢门的大师姐，她有看向见闲，怎么同一个宗门的，差别如此之大，止念细细数了数迄今为止所见到的天枢门众人，唯有见闲，辈分最高，行为最幼稚。
　　见闲被两人怼得没话说，叹了口气：“你们这一个两个的，算了，我回去休息了，累了。”
　　若岚与止桑还要商量要事，先行离开，见闲自然与止念一道，她顺从地跟在见闲身后，即将到达见闲的住所之际，见闲突然停下，转过身认真地望着她：“明天，可不要让我失望。”
　　明天？止念眉头微蹙，她不明白，见闲没有过多解释，而是轻笑一声，高深莫测地开口：“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止念微眯着眼睛，仔细思索，“嗯？”门突然被毫不留情地关上，见闲懒洋洋的声音从房内传出：“我累了，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