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心病狂的Omega》落樱沾墨

33、你还好吗

　　希伯和玻尔谈了五个星时，最后结束时又让玻尔将相关材料和数据留下来，他需要再确定没有遗漏的地方，确保这次的实验能达到最佳效果。

　　希伯说：“博士，你没有多少时间了，尽快准备仪器和配备人手，我知道你的实验需要对林恩用药，但他现在不是联盟军校的学生，而是我的士兵，我的士兵只能在战场上流血牺牲，决不能因为这些无意义的尝试失去健康，乃至生命。”

　　玻尔的声音变得尖锐：“无意义？如果成功，我们就可以和高阶文明对话，可以阻止战争，甚至可以了解高阶生命的意义，从而解开宇宙的奥秘，站在时间节点上，成为宇宙的主人！”

　　希伯冷漠的看着他，说：“我的意义是维护星球联盟的稳定，但博士想到得到的意义只有你自己清楚。”
　　希伯站起来，绕过办公桌，走到玻尔面前，说：“我是想让博士再清楚一点，联盟军部从不畏惧战争。”

　　玻尔是个Beta，此时却对这个Omega上校充满了忌惮，对方的眼神让他感到毛骨悚然的冷意，他意识到希伯真正想说的话：上校要他必须确保林恩的安全，不管实验是否失败。林恩可以死，但只能死在为人类而战的战场上，决不是这场结果未知的尝试里。

　　玻尔心有余悸的回到自己的实验室，眼神茫然的注视着智脑上平铺的三百个晶纳米体监控窗口，许久之后才平静下来。

　　希伯结束和玻尔的谈话没多久，就收到了总部陈将军的通讯要求，他接通信号，陈将军肃冷的表情出现在希伯面前。
　　希伯看了眼时间，说：“两个星时之前UA巡弋舰已经前往指定地点，代理舰长是安全官唐娜娜。”

　　陈将军颔首，说：“上校，希望你不会耽误太久。”
　　希伯的眼神凛冽，“别无他法了吗，将军。”

　　陈将军将一个视频发给希伯，希伯点开，画面里是一座晶纳米体，晶纳米体中仍旧是那张符合‘黄金比例’的完美且表情单一的脸。
　　这个视频窗口不在研究所监控的那三百个里面，被军方暗中藏了起来，如玻尔说的没错，军部并不全然相信他，但凡涉及人类未知领域和威胁人类安危方面，政府和军部都会慎而又慎，谁都不能将押注全放在一起。

　　这座晶纳米体的附近安置了超高倍增噪装置和音爆装置，增噪装置24星时不间断对晶纳米体干扰，就在昨天超波信号增强时，位于增噪装置旁的声波音爆器同一时间发生了剧烈的爆炸，爆炸等级被确定为XS++++，如果不是在周围做了严格的防爆措施，这样的爆炸规模足以炸掉半个星球。

　　令他们沮丧的是，晶纳米体完好无损。
　　当时，他们以为最先进的武器——声波音爆都无法对晶纳米体造成伤害，当高阶文明踏足星球联盟时，人类的末日已然到来。

　　但意外的是，一个星时以后，军部科学家得知其余的晶纳米体中的‘人’都化出了武器瞄准人类的监控器，只有被增噪装置和声波音爆武器干扰的那只晶纳米体，里面的‘人’静静坐在那里，好像被抛弃的棋子。

　　这时，科学家意识到他们成功了，超波信号就像一个‘指令’，而在他们的努力下，成功屏蔽了晶纳米体中的‘人’接收指令。

　　希伯在视频播放间隙看了眼陈将军，有话想说，但是陈将军示意他继续看下去。
　　军方科学家没有高兴太久，就在今天，距离此时的三个星时以前，那名被屏蔽接收信号的晶纳米体里的‘人’忽然将眼睛看向外面。

　　‘看’只是一个具有健康功能的人有机体的生理活动，晶纳米体中的‘人’和联盟中的人类具有同样的功能，但它们一向对外界视而不见，仿佛根本就看不见周遭的环境。

　　但是在今天，那座被干扰的晶纳米体中的‘人’站在里面看向外面，它的视线变得具体而明晰，它像一个被关在玻璃箱里的普通人，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外面，看着增噪装置和声波音爆，看着人类站在玻璃体前商量着对付它的办法，它不再掩藏自己，坦露的思考着人类的一举一动。

　　希伯的后背爬上一股寒意。
　　陈将军说：“我们以为的‘屏蔽指令’反而造成了它的进化，之前只是单一的观察，但现在它更加充满智慧，甚至会对科学家在晶纳米体前的探究感到新奇，所以军方认为再过不久，其余的晶纳米体也会进入进化阶段，我们要做好战争的准备。”

　　陈将军看着希伯：“高阶文明是无法理解低于它的文明种族。人类第一次踏上银河系时，诞生着生命的行星也常有存在，而现在，星球联盟中的三百多个常驻民行星上却全是人类，上校，你知道原因吗？”

　　希伯艰难的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陈将军叹口气：“是，我们的先祖屠杀了它们，那些外星异形生物。谁能说那些生物难道不存在智慧吗，但是从人类的角度来看，我们的先祖只是杀死了怪兽，仅此而已。现在我们就处于和那些外星生物一样的境地，在高阶文明眼里，我们的科技、文明都幼稚可笑，它们或许根本不屑于理解我们，就好像人类从不和异形怪物共处。”

　　关闭通讯以后，希伯坐在位置上静静看着终端上的实验数据，他明白陈将军的意思，军部并不看好玻尔·冽文的实验尝试，试想，一个凌驾于时间维度的文明会理解在时间维度里苦苦挣扎的文明吗。

　　很难。

　　希伯就无法想象高阶文明是什么样子。它们会交流吗，会移动吗，需要科技和文明吗，如何繁衍呢？所有的一切，希伯都想不明白。

　　莫斯比星，清晨。
　　林恩坐在玻尔·冽文的实验室里。

　　玻尔说：“时间不多，所以我要先检查你的精神力阈值。”
　　他拉起林恩的手，将他放在一个金属仪器上，又在林恩的头部贴上特制的传导磁片，做完准备工作，玻尔笑着说：“你毕业以后我找了你很久，你一直都在UA巡弋舰上吗？你父亲好像也不清楚你的下落。”

　　林恩闭着眼睛，冷淡的说：“请开始，博士。”
　　玻尔笑了笑：“好的，你真是个乖孩子。”他说着，开始操控这台古怪的仪器，细微的电流从仪器的传导端口发出微弱的电流，然后高速碰撞，浅蓝色的火花在空气中一闪而逝，仪器上的数值正飞快的跳动，玻尔看着上面的数字，一点点调高电流阀门，再高一些，再高一些。

　　随着传导端口的电流碰撞越发密集，林恩的脸色变得苍白，额头凝出大颗大颗的冷汗，他另一只空闲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先是轻微的，慢慢变成剧烈颤抖。

　　实验室外，陈禄和威廉都在，陈禄对刚过来的希伯说：“我建议实验过程透明化，我们必须全程参与。”然后他低下声，靠近希伯，说：“我信不过玻尔，他是个科学疯子。”
　　希伯也有同感，说：“这是自然。”希伯扭过头看着研究所为玻尔·冽文配备的研究员助手，说：“请呼叫博士，打开实验室的门，按照约定，他必须全程在我的许可下进行实验。”

　　研究员犹豫，“可是博士说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希伯说：“不必担心，这里由我全权负责。”

　　研究员点点头，在研究室的密闭阀门按钮上输入自己的许可码，白色阀门缓缓敞开，研究员带他们穿过两道自动门，在一间放置着各种装置设备的玻璃房前停下来。
　　透过玻璃，玻尔背对着他们，正低头操控装置。希伯看见林恩的身上粘贴着电子导片，双眼紧闭，脸色极其苍白，笔挺的肩背微微颤抖着。

　　陈禄说：“林恩的状态不好！”
　　希伯说：“立刻通知博士，停止实验。”

　　研究员看了眼实验室内的场景，焦急的说：“我没有这扇门的权限，这是隔音玻璃，外面的声音能被百分之百吸收，里面根本听不见，上校，我该怎么办？”

　　陈禄和威廉已经做好了撞门的准备，就在这时，玻璃室内的装置闪烁的蓝色电流碰撞突然熄灭，林恩的身体猛地颤了一下，精神阈值检测结束了，他剧烈的喘气，肩膀垂了下来，双手撑在膝盖上，弯曲的脊背透出着他的虚弱和痛楚。

　　玻尔表情复杂的盯着检测装置上面的数值，说：“这两年你——”玻尔的余光扫到实验室外的人，走过去打开了密闭门。
　　门打开的瞬间，陈禄大步冲进去险些给了玻尔一拳，拳头停在玻尔的脸前，陈禄说：“要不是看你还有用，我非打在你脸上。”
　　玻尔露出讥笑，回了两句。

　　希伯没管他们，率先走到林恩面前，说：“还好吗？”

　　林恩流露出浓浓的疲倦和虚弱，额角一抽一抽的疼，他的精神力刚刚被最大程度的冲击，此时脑袋中一片昏沉，但他仍旧竭力保持着一丝微弱的理智，声音嘶哑的说：“还好，有点累。”
　　希伯说：“我送你回去休息。”说着伸手就要将林恩抱起来。
　　希伯的手碰到林恩的手臂，林恩稍微躲了一下，轻声说：“舰长，我自己可以。”
　　希伯皱了皱眉：“别逞强。”

　　陈禄走过来说：“我送他吧。”
　　陈禄扶住林恩的轮椅推着往外走的时候，陈禄小声对希伯说：“他是Alpha。”然后走了出去。
　　希伯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明白了陈禄的意思。

　　等陈禄和林恩离开，希伯收起脸上的笑意，走到正在检测装置旁收集数据的玻尔身边，说：“博士，你违背了与我的约定，所以你的所有实验活动到这里就可以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