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心病狂的Omega》落樱沾墨

22、这是我的选择

　　林恩清醒的时候是在医疗室提供的房间里，他抬起手腕想看时间，发现左臂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好，贴着一块防水薄膜。
　　青瓦穿着医生袍，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正捧着电子书阅读，听见动静，他走进休息室，说：“你睡了五个星时。”

　　林恩点点头。
　　青瓦说：“不再睡会儿吗？你的精神力消耗严重，睡眠是最好的恢复方式。”

　　林恩说了不用，然后询问青瓦去哪里可以取回自己的轮椅。
　　青瓦去外面将林恩的轮椅推了进来，看着他回到自己的轮椅上，青瓦犹豫了一会儿，说：“舰长将你送来时，为了了解你的身体状态，我为你做了全身扫描。”

　　林恩熟练的回到轮椅上，低头整理自己的衣摆，听见青瓦的话，动作顿了顿，表情平静的说：“博士，如果你要说的话与我的身体有关的话，我请求你什么都不要说，现在已经是我最好的选择，我是UA巡弋舰的船员之一就已经说明我通过了军部的所有测验，包括体能测试和心理测试。”

　　青瓦双手插进兜里，“OK，你的身体你做主。”
　　林恩抚平衣角的褶皱，脊背挺得笔直，坐在轮椅里对青瓦博士说了谢谢。

　　青瓦的终端收到消息，他看了一眼，说：“舰长让我等你清醒以后通知你到指挥室去。”
　　林恩再次说了谢谢，驱动轮椅离开医疗舱。

　　青瓦看着年轻Alpha的背影消失在舱廊转角，然后收回了视线，走进医疗舱。

　　指挥室位于星舰舰身的前端，四周有巨大的功能舷窗，舷窗启动透视模式时能看见漆黑浩瀚的宇宙，指挥长的位置正对着巨大的显示面板屏，屏幕上，一个长相儒雅的男子正在与舰长交谈。

　　看见林恩进来，希伯对屏幕上的人说：“这就是我向你提起的船员，他的名字是林恩。”
　　希伯又对林恩说：“这位是夏礼，0379号地航员。”

　　那位深陷地心、孤独沉睡了十年的0379号地航员，大约三十多岁，声音温润，眼神明润，笑容和蔼，在两万英里深度下的随时都可能喷发熔浆的地壳软流层里向外太空巡弋舰里的一名普通船员打招呼，说：“嗨，你好，我是夏礼，很感谢你为我的地航船修好了组件，让我才能见到十年后的你们，哦抱歉，原谅我的用词，我的意识还停留在沉睡之前呢，我是个落后十年的老古董。”

　　夏礼风趣又幽默，林恩说了不客气，然后又说：“抱歉，进入你的系统之后我犯了一个错误。”
　　夏礼笑着说：“我发现了，但其实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调整了部分动力系统。”

　　林恩皱起眉，问：“为什么？我注意过，你将65%的动力机制用在了外接系统上。”

　　指挥室的屏幕中的夏礼抚摸着金属面板，眼眸微垂，仿佛在凝望一个恋人，夏礼说：“我的原因刚好涉及上校对我的提问。”他看向希伯，说：“上校，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了。”

　　希伯说：“你可以再考虑，虽然时间不算很多，但我希望你能更加谨慎。”
　　夏礼说：“不用了，我想现在就回答你。”他说：“当地航船坠入硅盐酸类组成的软流层时，一开始我有些惊慌，但平静下来以后，我意识到也许我是迄今为止最接近行星地心的人，也许这正是一个机会，让我能够潜心聆听来自地心的声音。”

　　夏礼坐在驾驶员位上，轻轻点了面板上的某个按键，一组庞大的数据出现在星舰指挥室的屏幕上，夏礼播出一组数据，一种古怪又奇妙的声音倾泄流出，那是很难形容的声音，仿佛来自宇宙、来自很远。

　　夏礼说：“为了在我休眠以后还能录下这些声音，我分出地航船的大部分动力机制供给外接系统的雷达，对了林恩，我要再次重申，你不必自责，是我调整了地航船的程序，并不是你的过错。”

　　夏礼说：“我在地心最近的地方录到了这些声音，只有将这些声音传回联盟，我的任务才是真正的完成，所以上校，这些声音对我至关重要，即便有一半的把握，我也想要试试，我选择第一种方案。”

　　四个小时之前。
　　夏礼先用了两个小时苏醒，然后用了四十分钟习惯身体，接着，他开始熟悉地航船的控制流程，检查地航船的状态，最后，他和来自星球联盟的巡弋星舰上的指挥官们见了面。

　　交谈之后，夏礼得知时间已经过了十年，他表现出吃惊，“这么说，艾维尔的电影已经上映了？”
　　唐娜娜说：“是的，现在那部电影已经变成经典收录在教科书里了。”
　　夏礼说：“这不公平，出发之前，它明明崭新的就像我刚买的袜子，天啊，它和我一样变成古董了。”

　　唐娜娜吃吃的笑起来：“您可真风趣。
　　夏礼说：“我已经迫不及待将这个笑话告诉我的朋友们了。”

　　唐娜娜愣了一下，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夏礼温和的说：“怎么了？亲爱的中校小姐。”
　　希伯说：“我来说吧，夏礼先生。”他说：“我们唤醒你的原因正是因为我们的装备很难抵达你所在的位置，任务难度很大，所以我们需要你的配合。”

　　夏礼问：“我要怎么配合？”
　　希伯说：“我们已经为你规划处一条道路，利用凝固的熔岩通道离开你所在的软流层，由于我们不能亲自抵达，所以需要你谨慎操作配合我们提供的路线。”

　　希伯注视着屏幕中的夏礼，说：“并且，根据莫森星地心研究小组的预测，8个星时之后，地火就会重新喷出地面。”

　　夏礼的眼睛微微睁大，问：“我成功的概率是多少？”

　　希伯面露遗憾，说：“莫森星地壳的结构复杂，考虑到地航船的情况，我们有50%的把握。”
　　看着夏礼沉默下来，虽然心有不忍，但希伯需要继续说下去：“刚刚我们和地心研究小组确认了行动方案，他们建议你重新进入睡眠，地航船的能源系统还能够运行二十年。”

　　说到这里，希伯换了种表情，不再带着舰长身份的冷静，他的声音低沉，说：“也许将来我们还有机会。”

　　但他们都明白的是，地航船还有二十年的能源能够运行，莫森星的地火却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再次停熄。
　　并且，地壳在运动，这一次，地航船已经继续下沉了一段距离，谁又能保证，熔岩的烈火不会在某一个瞬间彻底吞没这艘孤零零的小船。

　　隔着屏幕，夏礼目光坚定，说：“与其等着虚无缥缈的未来，我想将我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请给我路线，我想试试。”

　　希伯看了他片刻，说好，然后让唐娜娜将行动方案传送给夏礼。

　　根据行动方案，他们会在坐标位置投放三百枚冷凝剂，冷凝剂释放之后的作用时间是四十分钟，由于夏礼所在的位置并不能被冷凝剂作用范围，所以他必须离开自己待的位置，向自己斜上方48度的位置向上推进三十英里。

　　三十英里对于陆地上的行驶工具而言不过是几分钟的距离，但在地下却是先要用盾构机凿开不同时期的岩层结构，一边凿洞一边行驶，同时，由于岩层的形成时期不同，有的岩层坚硬无比，有的岩层脆弱如纸，盾构机就需要地航员不断调整各项数据，才能构造出可容纳地航船完美通行的隧洞。

　　夏礼身负工程学硕士，修过完整的地质学科，在进入地质研究小组时也受过许多培训，所以使用盾构机并不在话下。

　　他和星舰距离较远，再加上地壳层阻碍信号，所以收到星舰传输过来的方案用了一分多钟的时间，这种文件传输时间在‘大宇宙航行’时代已经极少见到，夏礼拿到行动方案就立刻着手研究。

　　希伯只给了他三十分钟熟悉方案的时间，然后通知装备部门开始准备冷凝剂，安全官唐娜娜协助调配人手，希伯则在指挥长的位置随时解答夏礼的问题。

　　林恩没有收到任务指令，于是向舰长询问，希伯其实想让他休息一会儿，毕竟精神力耗尽是很痛苦的体验，但从林恩的角度考虑，他一定不会同意这个意见。
　　希伯说：“再演算一下地心研究小组提供的参数，虽然他们更擅长这个，但目前莫森星地心地壳的指数我们先于研究小组十分钟收到，在这个时间差里发生什么事都有可能。”

　　这个任务的重要等级很高，但紧急等级却是中等，因为最新的数据差只有十分钟，即便林恩计算出来的结果与地心研究小组的不同，但对于两万英里下的0379号地航船而言，并无差别，因为地航船在地壳岩层中无法迅速改变方向。

　　林恩自然知晓这个任务是意义重要但白费功夫，但没有什么异议，接收了舰长发过来的数据后，就控制轮椅到一旁的智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