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Golden Key》向山

53、吟游诗人

　　尤利塞斯是一名诗人，自诩的诗人。

　　尽管拥有的愿望在流星街显得非常不容易，但自从捡到第一本缺页的诗集起，他就从未放弃过这个梦想。

　　只要再努力一些、再强大一些，或许就能离开外围，进入议会管辖的区域，那里有教堂、有长老、有更好吃的食物和更温和的人。

　　到了那里或许就能找到欣赏诗歌的人，那时他可以成为一名吟游诗人。

　　尤利塞斯忍不住翘起嘴角，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

　　不知道那究竟是种什么样的职业，听起来可真美好，他们平常会做什么呢？如果有一天让他的诗集离开这片土地，交到他的那些同行手里，他们会欣赏自己的诗歌吗？

　　这片土地有太多值得歌颂的事物了，而自己能得到的总是足够少。

　　尤利塞斯低头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他还有另一份工作，那就是哨卫。

　　这是很枯燥的工作，常常要在一个位置站上一整天或者一整夜，能分到的东西却只有挑剩下的。

　　所以和他一样依附老大生活的同伴都不愿意接受这项任命，他们更倾向更危险或者更自由的位置，想要为自己的生活寻找色彩或者变得强大的机会。

　　但尤利塞斯却衷心认为哨卫是最好的工作，再也找不到更好的了。

　　首先，他保护的人比他强得多，不需要他的保护，他要做的是提醒别人不要靠近这里和及时传讯，受伤的可能比别的同伴都小。

　　其次，这份任务有许多空闲。别人觉得无聊，他却庆幸有时间打磨他的诗歌，比如刚刚他就刚刚想到两句，等着一有机会就马上记下来，写到自己的本子上以防忘记。

　　因为这里没有人可以教导他，没有太多参考的书籍，如果他想写出像捡到那本诗集、那位素未谋面的同行那样好的话，他需要抓住所有时间，反复修改。

　　尤利塞斯小声念着刚想到的两句，思考着还有什么改进的地方。

　　“你看那遥远的星星，

　　不是还未坠落吗？

　　你看那璀璨的希望，

　　不是还未消逝吗？

　　歌颂吧，歌颂最美好的……”

　　他的声音嘎然而止，喉咙溅出两股飞箭似的血柱，思绪换上疑惑的色彩，转眼溃散。

　　尤利塞斯仰面倒了下去。
　　，
　　云霄接住倒下的人，把他轻轻丢到地上，以防发出太大声音，而后忍不住对西索吐槽说：“这里的人比我精神还不正常，大晚上不知道在自言自语什么。你看我说的没错吧，这里的人脑袋都不太对劲，所以我才和他们玩不到一块去。”

　　西索没有在意她的话和地上的死者，望向矮楼上的人影，兴味盎然，“我们被发现了。”

　　“那不是白杀了？”云霄垂目看向脚边的尸体，首先注意的是这件事。

　　转瞬似乎是觉得麻烦，她迅速将之抛诸脑后，没耐烦道：“算了，反正都到这了，你去干掉这一个，我去偷摸找另外的人。别闹出大动静，这里大部分人都有努力追求安稳的生活，目前不到牺牲平民的时候，他们是重要的工人。”

　　“嗯。”西索轻轻应了一声走向那栋矮楼，不知道听没有。

　　云霄快速游荡在六区最繁华的营地里，好像一道瘦长轻薄的影子，随便往哪片黑暗一融，就不见踪影。

　　她一路来到那栋去过四五回，六区那位至高长官居住的三层小楼。

　　当时她就是在这里接下了和弥迦一起追踪莫里斯的任务，随后彻底改变了她的命运。

　　那时候的她，还整天嘻嘻哈哈，装疯卖傻吧？

　　现在回想起来真实一段遥远而陌生的记忆，竟然连现在的自己都有些无法理解当时的自己了。但是……如果真要比较的话，当时一无所知的自己和现在知道许多的自己，究竟那个更幸福，连她自己也无法得出肯定的答案。

　　人有时候还是无知点好——这是毋庸置疑的。

　　云霄潜入黑影中，握住反曲剑如法炮制干掉附近的哨卫，将尸体拖进阴影里，一步一步踏上楼梯，留下蜿蜒的血脚印。

　　她走进房间，找到卧室，床上躺着一道人影，不知是睡是醒。

　　过了一会，云霄褪下外袍掸在椅子靠背上，拉开椅子坐下，“起来吧，别装了，太假了。”

　　床上睡熟似的人影一动不动。

　　云霄没了耐心，掏出手.枪，装上消音器，朝那里开了一枪。

　　澄黄的子弹被接住了。

　　云霄说道：“今晚需要死的人才刚刚开始，我没有与人搏杀的爱好，所以我觉得如果能说服你自我了结，对所有人都好，大家都节省点体力精力去哀悼。”

　　床上的男人翻身坐了起来，穿着一件泛旧的汗衫，一条短裤。

　　他将子弹丢回桌子上，释放出来的气压似乎想要让所有人跪地臣服似的猛烈，语气中透着不容拒绝的霸道：“凯斯一直觉得你看不起所有人，看来他是对的。”

　　云霄面上不为所动，实际有些勉强。

　　她是真不喜欢个人勇武，那些擂台看起来热血十足的生死血战，在她看来都像猩猩互殴。

　　无论是自己练习，还是向金先生请教技巧、寻求训练，还是在擂台上与人搏斗、磨炼自身，都只是为了顺从、适应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

　　天才的作用在于加快历史进程、改变世界，其他方面和普通人并无区别。

　　然而这个世界念能力者和非念能力者，差别大得就像两个物种，所以她也必须遵守一定程度的这个世界的规则，让自己这具躯壳强大起来。

　　“那位长官啊……”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和西索交上手了，“如果他这么看我的话，那他大概是这里最了解我的人。真令人意外，难道我表现得还不够卑躬屈膝、谦卑谄媚吗？”

　　“你因为这个所以怨恨吗？”拉里的语气中浮上诧异。

　　“……你最不了解我。”云霄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进入正题，“别废话了，你没有改变的能力，我需要你去死，快动手别拖延。”

　　拉里咋舌，她说的太直白太强硬也太异想天开，但他决定谨慎一点，借由谈话观察破绽，嗤笑道：“你的能力和实力我全都知道，你说的改变的能力是什么？”

　　真的要说吗，这么复杂的事解释起来好麻烦，对方值得听这么多话吗？

　　云霄有点为难，简短地总结道：“总之就是，身为领袖平庸而爱弄权，就是最大的过错，你是经过时间验证的失败者，该谢罪换一套方法了。事情就是这么回事，和你的品行私德个人爱好倒是全无关系啦，我不至于那么小气，因为你坑过我就恨你。”

　　“你果然藐视所有人！”

　　拉里感到极大的冒犯，黑黝的皮肤竟然开始涨红。

　　对方的话和轻慢的态度是把他的尊严放在地上踩踏，放在任何一个流星街首领面前都不可忍受，对自己威权的极大冒犯。如果忍耐下来，那么威信会顷刻荡然无存！

　　拉里向她挥出一拳，强烈的罡风震碎了桌子。

　　云霄宛如受惊的猫一般跳起，有些无语和摸不着头脑。

　　她可不觉得自己说了过分的话，只觉得别人脾气不好，受不了实话的刺激，并且对以往评价她脾气不好的人感到可惜。

　　真应该让那些人来感受下流星街淳朴的氛围，看看，这些人脾气比她差多了，她根本就是最有礼貌的好好小姐。

　　避开这一拳，云霄立即穿回自己的外袍，拔.枪还击。

　　收到武备的时候她用自己的手臂和那两具尸体做过实验，知道在运用气防御的情况下，子弹破不开能力者的防御，对应的是方法是运用“周”的技巧，将子弹强化。

　　然而强化后的子弹，从她后来询问金先生那里得到的消息来看，对待上三系的能力者威力依然有所欠缺。

　　而最好的方法就是换上更大更猛的武器将敌人轰成烂泥，但那样的武器不方便个人携带，所以……

　　云霄右手伸向兜里，指缝间夹住几颗弹珠大小的微缩弹朝地上洒去，刹那间酸液、白光、烟尘、火焰四起。

　　拉里及时变更进攻方向改为防守，火.药与硫酸的味道呛入肺部忍不住咳嗽，因此没能躲开的右腿被炸开一块糜烂的血肉。

　　云霄站在房间一角，没有趁机攻上，而是借机问起了用户反馈：

　　“我知道能力者的身体素质比普通人强数倍，能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疼痛。所以来之前我思考了一下怎么应对，想到了硫酸这种简单易得的物品，不仅能加重疼痛还能扩大火焰燃烧范围、增强爆炸威力。你觉得怎么样？”

　　拉里怒吼一声，化拳为掌，一掌似有千钧重，径直朝云霄奔去，随着他步伐迈动，他与云霄之间的地步突然落下几粒弹珠，一道火墙腾空而起。

　　拉里忍着烈焰灼烧，冲破火墙禁锢，霎时间拳掌相接声骤起，四面传来家具、墙壁粉碎的声音。

　　没接上两招云霄就利用自己的速度优势逃走了，躲着接回自己脱臼的手臂。

　　放弃和这类力量莽夫以强对强，云霄很快想到了新的主意，伸手摸向衣兜。

　　此时外面的人都已被这里接连响起的爆炸所惊醒，或逃窜或观望或往各处奔走，神情不一，一派乱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