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世主变成猫了！》折荆

6、玩偶之家（5）

　　如果是正常状态下的郁北，那理所当然是第二种。但现在的郁北暂时失去能力，除却深渊之刃附带的力量外，他真真切切就是个普通人。

　　所以男人看不透他的能力，还真就是因为他现在没力量。

　　但这位私家驱鬼师已经有了自己的揣测，他收回视线，决定不到最后不招惹白发青年。

　　反正他也不是来打架的。

　　“喂，你们莫名其妙就抢了我的活儿，总得给个说法吧？介绍人都有中间费用呢，你们处理完就直接把我扔了？那家伙给你们的酬金应该不少吧，给我分个一半，这件事就算了了。”

　　卫海捂住口袋里的钱，严肃摇头，“不行。”

　　这些钱都是未来小鱼干的准备金，一分都不能少。

　　男人：“……”

　　他的脸色黑了黑，刚想怒斥一下卫海的职业道德，却突然听见有声音从附近传来，像是很多人的脚步声集中在一起。

　　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对着卫海啐骂一声，“好家伙，你给老子设套！”

　　他早该在得知这小子官方驱鬼师身份时就警觉起来的，真是一群老奸巨猾的家伙，过来抓他竟然派了一支军队？！

　　卫海：？

　　男人后退几步，左右看了几眼，翻过围墙潜入了黑暗中消失不见。卫海有几分茫然，他的短匕甚至还没收起来。男人的控告让他觉得莫名其妙，谁设套了？明明是这人自己过来搞暗刺行动的。

　　就在他疑惑之际，昏暗的街道突然大亮，沿路的一盏盏引魂灯纷纷点燃。

　　城市里都有设置这种灯，但除去特殊节日外一概不允许点燃。此时，它们却像是沉睡很久的动物突然被唤醒，噼啪的火星四溅，盈蓝光芒在夜风中摇曳，发出了似有若无的呜咽声。

　　幽长的街道被无尽的引魂灯照亮，直入深处。卫海知道这些引魂灯的最终去路，是市中心驱魂总部的大门。

　　而此时站在街道尽头的正是一支装备精良的驱魂队伍，他们对着卫海的方向微微躬身，脸上挂着恭敬无比的神色。

　　卫海知道他们行礼的对象不是他，果然，当他侧身露出郁北的身影时，这些驱鬼师的神情愈发敬慕，一行人纷纷半跪在地。

　　“恭迎执法者大人，我等来迟，请大人责罚。”

　　引魂灯在夜色中摇曳，仿佛也在恭候执法者的驾临。

　　郁北微微抬手，便有数团魂火飞到他的身旁，衣袂翻飞间又倏然不见。等他再一抬手，整片街道的魂火便全数熄灭。

　　“不必如此。”郁北淡淡道。

　　动这么大阵仗，亏得现在是晚上，又因为最近多发命案，居民都没出门，要不然都被这景象给吓死了。引魂灯可不是用来照亮街道的，它真的能够指引路上孤魂，再多维持些时间，有幸出门的人就能看见百鬼夜行了。

　　私家驱鬼师就算了，官方这些家伙也不考虑下普通人的生活状态吗？郁北深深叹息。

　　不怪郁北这么想，自从当年一战后，执法者名号传入人间，就有很多狂热者想要追随他，甚至用各种法阵意图召唤。某些私家驱鬼师脑子抽了，动起的阵仗甚至媲美深渊恶鬼。

　　现在不过是点燃一年只点一次的引魂灯罢了，在他人眼里或许震惊，但在郁北这儿倒还真算不上稀奇。

　　“执法者身份尊贵，当以最高礼法来迎接！”

　　走在前方的是驱鬼队长，既然执法者希望低调处事，大家自然无所不从，但根深蒂固的观念令他忍不住内心的敬仰之情。

　　郁北知道他们的观念无法改变，便自主转移话题，“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市中心总部一早就探知到了大人的气息，不过没能找出具体方位。后来在一中查探情况时发现了大人的力量波动，才追查到此处。都是我们能力不足，竟然花了这么长时间才来迎接大人，属下惭愧！”

　　“你们已经在调查一中了？”

　　“是的，属下办事不力，未能及时发现恶鬼李羡潜入学校，请执法者责——”

　　队长话音未落，却见郁北眉头一皱，“你们知道恶鬼是李羡？”

　　队长微微一愣，恭敬回答，“是的，李羡当初死后，尸体上缠有强烈的‘恶魂’，经由上面通知后，我们将尸体暗中扣押，想要将恶鬼提前封印，没想到最终还是没遏制住，让它潜入了学校。”

　　原来官方一早就发现李羡变成了恶鬼，只不过这一切都在暗中进行，无论是李家人还是校方都不清楚。恶鬼害人向来不见血，校方后来将几出命案当成意外压了下去，官方驱鬼总部也没发现，两方互瞒，倒是让恶鬼趁机而入。

　　既然李羡的尸体已经被扣押在驱鬼总部，那就好办多了。

　　郁北随着他们回了市中心的总部，然而在见到李羡尸体之前，郁北先见到了一个熟人。

　　因为私瞒恶鬼作乱，校长停职后就被驱鬼总部给关押了，听说后面还会面临审判。

　　郁北能听到校长在监控室里崩溃的叫声，他矢口否认自己知道恶鬼，说他以为只是单纯的阴气作祟。队长注意到郁北的视线，不由得试探道，“大人是觉得吵闹？属下这就派人过去让他老实点。”

　　郁北摇了摇头，“我想跟他谈一谈。”

　　校长再次见到郁北，脸色顿时一变，“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他以为郁北是被官方找过来的证人，证明他私自请用驱鬼师。

　　郁北没出声，身旁的队长却呵斥了校长一声，之后恭敬地拉开了监控室的椅子，让郁北坐下。校长看懵了，他指着郁北喃喃自语，“你不是？不是私家驱鬼师？”

　　面前的队长他认识，是市中心总部大队长，主管城市官方驱鬼中心，能够让队长用这么恭敬的态度对待的人，怎么可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私家驱鬼师？！

　　“放肆！大人是执法者，跟那些阴沟里的老鼠一点关系都没有！”

　　被队长训斥了一顿，校长安静了下来，再次望向郁北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忌惮和恐惧。如果……如果这位属于官方，那么他所做的罪行岂不是都被知道了？

　　郁北好整以暇地望着校长惶然的模样，突然发问，“你知道李羡吗？”

　　校长不想回答，但是在巨大的压力下还是不得不回答，“知道，他是学校里成绩最好的学生，是这一届的招牌……”

　　“那你肯定知道他死后变成了恶鬼？为什么他会报复学校里的那些人，是不是因为他在学校受到了欺凌？”

　　“什么？恶鬼是他？”校长大吃一惊，他觉得自己被污蔑了，正要大怒，转眼瞥见郁北冰凉的目光，顿时偃旗息鼓，弱声弱气道，“我真的不知道，李羡是优等生，在学校备受关注，那些欺凌手段怎么也到不了他身上啊。”

　　郁北看向队长，队长也微微点头。

　　看来校长在这一点上确实没撒谎，李羡作为学校的招牌优等生，在学校里并不是那些人的欺凌对象。

　　不过——“你刚刚承认了学校有欺凌现象。”

　　在之前，校长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模糊闪烁。被带到了坑里，校长的脸色一白，沉默不语。

　　“学校里那些人因李羡而死，但并非被李羡亲自致死。是他煽动那些生前被欺凌的鬼魂，指引他们去害死了欺凌者。那些鬼都在学校里游荡很久了，或许是很久以前死的学生吧。李羡虽然没经历过，但应该在学校看过不少欺凌现象。”

　　郁北冷漠地看着校长，“会发生这种事，跟你的漠视也有很大关系。”

　　校长的脸色变了又变，终于在郁北离开监控室的最后一刻，突然爆发，“他一直是学校的招牌！学校花了这么多心血去培养他，他反过来要摧毁母校！他才是罪魁祸首，忘恩负义！”

　　监控室嘭一声关上，将校长的声音隔绝开。队长歉意一笑，“大人别在意，上面的审判结果已经下来了，这件事影响很大，他肯定是在牢里出不来了。”

　　郁北嗯了声，又问，“卫海呢？”

　　“卫队在停尸间呢，他先去看李羡的尸体了。”

　　为了不惊扰普通人，驱鬼队是在李羡死后安葬后将尸体暗中运送过来的，尸体上还穿着他生前的衣服，除却一些明显的尸斑和死人肤色外，这就是一个普通的男高中生。

　　队长说的没错，郁北能看见尸体上缠绕着的强烈‘恶魂’，这还是已经被封印过的结果。

　　卫海小声说，“原来深渊恶鬼一开始的‘恶魂’就这么深重了。”

　　要知道这只是李羡犯下的最初杀孽，加上日后……难怪现实中的恶魂能吞噬半座城。

　　郁北对着尸体伸出手，却被卫海突然抓住了手臂，他抬眼看了过去。

　　卫海几乎是本能挡住的，惊觉自己的出格举动后便立即收回了手，但是目光依然担忧，“大人，这种‘恶魂’太暴烈了，会伤到您。”

　　“没事，七魄会保护我。”

　　郁北的话音刚落，脖颈处的印记便回应似得发出微光，在他触碰尸体时，一层漆黑雾气包裹住了他的手指。那些暴烈的‘恶魂’在接触到雾气后纷纷逃散，却又像是被封禁住一般只能在尸体附近疯狂乱蹿。

　　咚的一声。

　　仿佛一块石子掉入了水中。是‘恶魂’想要开启阵法去寻找正主。

　　郁北眼神微沉，七魄得了应允，高兴又放肆地将深渊力量全数倾注到尸体上，‘恶魂’用不断变换的姿态表现出凄惨的哭嚎。

　　最后，‘恶魂’终于忍受不住，放弃了防御，顺从地让郁北直接进入到李羡的精神核心，灵力进入领域的一瞬间，整个空间剧烈动荡——

　　“怎么了？突然停电了？”

　　黑寂中，只有郁北看见有一波‘恶魂’从李羡的尸体中升起，以尸体为中心像爆炸一般轰然散开。

　　窗外突然亮了，刺耳的“叮铃铃铃”响起来，和郁北当初听见的放学铃声一模一样。

　　卫海懵然不解，“不是……刚刚是晚上八点吧？怎么就天亮了？”

　　【欢迎来到玩偶之家。】

　　所有人都听见了这句话，仿佛就响在他们耳边。

　　“这是李羡的精神里世界。”郁北走到窗边，看了眼外面，突然的变乱使得街道上多了许多惶然无措的行人。“你们仔细看看，自己有没有哪里发生了变化。”

　　“变化？”卫海依言检查，在胸口发现了一个铭牌，上面似乎写着一些信息。

　　队长将总部人员召集了起来，大家都在身上发现了铭牌，每个人的铭牌上写的内容都不一样。

　　郁北的铭牌上写的是：图书管理员，工作时间（9时-12时；14时-17时；19时-22时）

　　每段时间后面还分别标明了工作内容。

　　郁北瞬间想到了他在李羡房间里看见的那张密密麻麻的日程表，再一联想，答案呼之欲出。

　　“现在是几点？”他问卫海。

　　“啊？我看看，诶？时间变了，快到早上七点了……”

　　郁北皱起眉，看向众人，“有谁铭牌上的时间标着早上七点？”

　　众人纷纷检查自己的铭牌，很快有几个人伸出手臂，“我，我是七点。”

　　“还有我。”

　　“大人，我的铭牌上写着六点半——”年轻的驱鬼师话音未落，却发觉身下在发烫。

　　他茫然低头，竟看见从他的脚底升起一团鬼火，将他的双腿烧成了灰烬，“啊啊啊啊——”

　　不过几秒，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被烧成了灰烬，只有铭牌掉落在地，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众人悚然一惊。

　　郁北神色一冷，“大家都按照铭牌上规定的时间到达相应的地点，各司其职，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第一人的死亡让众人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队长跟郁北请示后便带着众人离开了，只有卫海面对着铭牌，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

　　“怎么了？”

　　卫海用双手捂住了脸，十分绝望，“我是包子铺老板，我要擀面，还要包包子。”

　　郁北：“……”

　　这家伙，本来沉重恐怖的氛围都没了。

　　屋外的嘶叫和争吵声越来越大了，郁北和卫海走到了阳台边，看见街道上众人在争抢着什么。

　　“他们抢的是……铭牌？”卫海远远看见一个男子用石块砸穿了对方的头，飞快抢走了对方手里的铭牌。

　　难道——

　　“铭牌数量不够，不是每个人都有。”郁北下了结论。

　　本就阴沉沉的天空愈发显得阴森恐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