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仙尊的小甜妻》荷锄归

19、盛大婚礼

　　乐如栩从来不知道，原来出嫁是这么繁琐的一件事。

　　洗手，净面，傅粉，施朱，描眉，画鬓……

　　她在铜镜前坐着，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喜娘才将她这颗脑袋给折腾完了。

　　她像是变了一个人，素面朝天时自然也是一个十足的美人胚子，细长的脖颈，皓白的肌肤，若说她是月下仙子，一点都不夸张。

　　可现在，她成了一个明艳不可方物的新娘，是一个褪去了朴素的外壳，换上了华彩丽服的美娇娘。

　　她甚至不知道，她这一身的喜服，居然如此的合身，如此的服帖。

　　从认识到现在，她根本没见他问过自己衣服的尺码啊。

　　不光是衣服，就连脚上的鞋袜，也全都恰到好处，多分一分嫌松少一分嫌挤。

　　委实奇怪。

　　唢呐声中，她的头上落下一块火红的盖头，在喜娘的搀扶下，往卧房外面走去。

　　乐府门前，早已等候了一辆二十四抬金顶凤舆，悬停在半空，格外的引人注目。

　　驾车的不是仙门弟子，也不是专门抬轿的轿夫，而是二十四位鸟官。

　　五雉、九扈、五鸟、五鸠。

　　这些只听过传闻并未见过真身的神鸟们，第一次在世人面前亮相，立马引来大批乡民的围观。

　　他们惊呼惊叹，顶礼膜拜，艳羡不已。

　　激动的人群中，却忽然倒下一个虚弱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小产后坐小月子的代茸。

　　刘雅和郁淑急忙将她扶着，回头看一眼刚刚出来的乐如栩，眼中有不甘也有羡慕。

　　想想，两人还是把代茸送去了刚买的宅子里。

　　这宅子昨日定下来的，虽然小了点，但胜在位置好——就在乐府的斜对门。

　　打开门，就能看到乐府门口来往人员的情况，是最佳的盯梢位置。

　　才走几步，便听到一声气冲云霄的鹤鸣，原来是仙尊坐骑来了。

　　是一只巨大的仙鹤，单名一个泓字，已修得人身，可以随意幻化。

　　泓扑扇着羽翼从高空掠过，随即凌空一扭，变作人身，落在了乐府门口，谦逊地对着乐如栩行了个大礼：“仙尊想着，夫人乃是孤女，并无娘家兄弟相送，便叫泓过来相代。还请夫人莫要嫌弃泓乃一介坐骑，愚笨不堪。”

　　乐如栩顶着盖头，看不见泓的模样，可听声音，奶声奶气的，想必年龄还小。

　　代替她的娘家兄弟，倒也合适。

　　便礼貌地点点头：“有劳了。”

　　泓笑得灿烂，站在原地指了指远处的空中：“夫人稍等片刻，还有一位‘兄弟’要来。”

　　须臾，一只金灿灿闪耀着火光的鸟儿从高空俯冲下来，鸣叫声宛如昆山玉碎，犹似芙蓉泣露。

　　一时叫所有人都被摄去了目光，虔诚地匍匐在地，再三叩拜。

　　“天哪，是金乌神鸟！”

　　“是前代仙后的坐骑！”

　　“听说仙后仙去后，金乌一族便销声匿迹了，却不料，今日竟然重新现世！快啊，快许愿啊！对着金乌许愿，心诚必灵的啊！”

　　“我也听说过，前代仙后一心为民求福祉，便是连最后仙去，也是战死在了讨伐魔王的路上。说是临终前仙后下了生死咒，硬生生封印了魔王九成的功力！”

　　“是呢，前代仙后可是古往今来第一活菩萨，凡被她救下的庶民，没有一个不交口称赞的。只可惜啊，英年早逝，你我生不逢时，竟没能一窥仙容啊！”

　　这些议论，全都一字不落地传进了乐如栩的耳中。

　　她有些恍惚，总觉得这些人好像在说一个陌生人，可又隐约觉得，这些人说的好像是她自己。

　　她竟糊涂了。

　　以至于金乌带着曜日的火光落在她面前时，她都未能察觉到。

　　直到火舌舔舐着她的皓腕，她才从温热的触感中回过神来。

　　盖头下方的视野里，可以清晰地看到金色的火光在跳跃，有几缕像那顽皮的孩子，试图钻进盖头来，将她的盖头掀去。

　　她抬手捉住一缕，竟丝毫不觉得烫手。

　　一时好奇，便问了一句：“你是谁？”

　　“故人竟不认得我了吗？我的名字，还是您取的呢。”金乌谦逊地匍匐在乐如栩脚下，邀请道，“请坐上来，我送您去凤舆上。”

　　乐如栩迟疑了片刻：“故人？你叫什么名字？”

　　“故人不妨重新为我取一个，您此时眼中所见，便是我的全貌。”金乌温顺地贴在地上，耐心十足。

　　乐如栩诧异：“金色火光便是你的全貌？”

　　“自然。”金乌应了一声，又送了几缕火光到盖头下面。

　　金灿灿的，像是太阳落在了乐如栩面前似的。

　　乐如栩思忖道：“光明，璀璨，耀眼，夺目。那便叫‘炜’，如何？”

　　“看，故人不是什么都记得吗？没错，我就是炜。走吧，别误了吉时。”炜微笑着回头，金色翎羽像是有意识一般，将乐如栩团团围住。

　　待他将乐如栩托到了凤舆上，他才化作了男子的样子，与泓一起，一左一右，护送凤舆向仙来峰飞去。

　　凤舆后面，则是浩浩荡荡的送嫁队伍，那数不胜数的聘礼，都成了她的嫁妆，从乐府开始，一直绵延到仙来峰峰顶。

　　十里红妆，不外如是。

　　今日的步斯羡异常的激动。

　　虽然乐如栩嫁的不是他，可是他却可以近距离看到她与仙尊拜天地，这份参与感，让他与有荣焉。

　　不过更多的，是自惭形秽与不甘人后。

　　他总想着，要是他是仙尊那该多好啊，师妹一定不会那么快琵琶别抱，一定不会一转身就把他扔了，像丢掉一口没用的破布麻袋。

　　一点遗憾都没有的样子。

　　真是让他伤心。

　　更伤心的是，今日他的差事，是唱名单——那些出席婚礼的宾客，大到主宰一方的仙帝，小到把持一方的仙使，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叫他只能望其项背的存在。

　　他忽然有点恨乐如栩了。

　　要不是她点头点得那样容易，他就不用在今日，把自己的那可怜的自尊心踩在脚下，反复践踏。

　　他恨，他不甘，他非要找个机会，把乐如栩糟蹋了，这样才能弥补他今日受到的屈辱。

　　念及此，他终于想起来自己应该抱谁的大腿了。

　　风执琮！

　　仙尊大弟子，一个曾与代茸勾结，要玷污乐如栩的黑心烂肺之人。

　　步斯羡一边唱名单，一边左右乱瞟起来。

　　嗯？居然没见着风执琮的影子？

　　倒是奇怪，这样的大事，仙尊座下三位亲传弟子，竟只有二弟子禹思君在尽心尽力，忙前忙后。

　　那岚不见了，风执琮也跟消失了一样。

　　实在奇怪。

　　步斯羡心不在焉的，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三个瘦削的身影扮做了侍女，混入了宾客之中，跟在了北华大帝的身后，进了仙来峰山门。

　　北华大帝名少清，乃是几方帝尊中最为风流的一个。

　　听说他登记在册的仙妃仙娥便有三百多个，还不谈那些一夜风流后不认账的小可怜们。

　　步斯羡看着少清器宇轩昂地走进来，再大摇大摆地走过去，满心除了羡慕便是嫉妒。

　　天道不公啊。

　　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凭什么别人就是一方主宰，各种帝王尊主的头衔压得别人喘不过气来，而他，只能做那个低三下四喘不过气起来的普通人？

　　也太卑微太可怜了些。

　　他要往上爬，爬到乐如栩不敢再随便抛弃他跟别人眉来眼去的地步！

　　爬到代茸和代隽山再也不敢对他指手画脚，颐指气使的高处！

　　他愤恨地握紧了双拳，却不料，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那三个侍女的眼中。

　　刘雅推了推代茸：“看到了？这就是你不顾小产后身体虚弱，非要出来见上一面的情郎！值得吗？”

　　郁淑也觉得愤恨不平：“真是患难见真情，谁想到呢？他步斯羡讨好你的时候是一个样子，撇开你往上爬的时候又是另一个样子。我瞧着，话本小说里说的不假，这陈世美一样的男人，要不得啊。”

　　刘雅痛心地附和道：“没错，茸茸，孩子没了也是好事，趁早看清这个狗男人的嘴脸。我瞧着，乐如栩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你该向前看了。师门那么多青年才俊，哪个不比他步斯羡懂得讨巧卖乖？你一个堂堂宗主千金，不该来受这个委屈啊。”

　　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代茸十分烦躁。

　　索性拽着刘雅和郁淑去了后花园：“你们说，我要不要破釜沉舟？”

　　“什么意思？”刘雅太了解代茸了，代茸眼珠子一转就没好事。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看了看郁淑，递了个担忧的眼神。

　　郁淑倒是没有刘雅警觉，只催促道：“破什么釜沉谁的舟？”

　　“自然是破我的釜，沉我的舟！”代茸掏出灵符，唰唰几笔，发给了风执琮。

　　远在魔界，美其名曰“帮助三师弟”的风执琮，实际上正在受刑。

　　受渡妄的刑。

　　他被吊在了一处水牢里，四处全是毒蛇、蝎子、蜘蛛和蜈蚣。

　　一只一只，往他腿上缠，往他肩上落，往他头上盘踞，往他七窍乱钻。

　　不用多久，他就可以化作一具枯骨了。

　　渡妄手臂上盘着一条白色巨蟒，正兴奋地冲风执琮吐着蛇信子。

　　风执琮已然进气无多，奄奄一息间只得委曲求全：“属下错了，求魔王饶命。”

　　“饶命？封智聪，你该知道，事不过三。现在就给我滚，滚回去毁了他们的婚礼！否则的话，我便让你被吸成人干，再把你挫骨扬灰，喂猪喂狗！”渡妄阴森森地白了风执琮一眼，下一秒，便抬手捉住了代茸发来的灵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