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青川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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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静谧不像话，除去树叶哗啦哗啦的声音，就只剩下被踩在脚底的落叶声，真实又虚幻，没有鸟鸣，没有虫叫，但是湿润的泥土散发的清香却混合着雨丝扑面而来。
虚假的森林幻象，却又展示着真实的细雨，恍惚的好像一个美好的梦境。
“多有意思啊——”你闭上眼，感受着雨丝从脸颊滑落，如果就只有这些，还远远不够啊。
下一秒，像是响应你的思考，杂草中悉悉索索，很快就钻出一只黑白的兔子。你眯了眯眼，蹲下，看着他像你记忆中那般把爪子搭在你身上。
“哟西哟西，乖哦乖哦。”你托着他前身，将兔子抱起来，手下柔软的皮毛像是要彰显这世界的真实与美好。
全当在做清醒梦了啊。你看了看自己的手。你在被拉入这里的一瞬间就给这个能力加了一把火，或者说，现在的情况也有你推波助澜的功劳。
毕竟无限接近于真实却透露古怪是真的很容易造成恐怖谷效应的。
森林中有歌声传出，语义不详，清晰可闻但却无法解释其中的含义，像是来自天边的呼唤。
“看呐，多有意思，不是吗？”如果熟悉你的人在这里，估计要被你此刻身上散发的气势吓到，但是由你‘创造’出来的‘伙伴’显然毫无影响，“森林深处又是什么呢？可不要让我失望了哦？”
抱着兔子的少年向着森林中心走去脸上逐渐挂上了笑容，前方，有个高大的身影正逐渐显现。
*
好可怕。
原本尾随着的人影躲在一颗树后瑟瑟发抖。明明看上去很好说话，但青川文陡然散发的气势却让来人清楚的认识到，这绝对不会是普通的异能者。
没有事先了解敌人，是为大忌。过于自信，此为第二忌。眼见不一定为实，这样的道理他早该知道。
有些不受控制了，明明是他的异能。现在却像是被人加了一把火，越烧越旺，空间无限扩大，但控制权却无限丧失。
原本是处于控制核心的自己像是被偷窃了数据的程序员，只能看着程序出现一个又一个bug，原本在控制之下的程序，忽然开始了自己的运算。
他捂住嘴，艰难的活动着被吓软的双腿——没关系的，在这里我是无敌的，这是属于我的世界，我想要怎样都可以的。
这里是他的异能展现的世界。【人生妄想】，只要是内心有着渴望或是放不下的过去，都可以在这里实现，但是随着时间的发展，被虚幻控制的人最终会永远迷失。
这是一个很好用的能力，他曾经靠着这个将许多人拉入妄想深渊。
真讨厌。他颤抖的咬着手指。这其中可完全不包括现在这种情况，他想起最初那人冷冷的看过来的眼神。或许，从一开始，他就被看穿了。
是他太放肆了吗，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
就像是童话故事，树林中心有着主人公的小木屋，屋子里会有茶和点心。
“你喜欢这样的设定吗？”青川文言笑晏晏。他坐在木屋的凳子上，两只脚晃晃悠悠，现在的他，看上去只有六七岁，兔子被放在桌子上，在一边伸着脚挠脑袋，坐在青川文面前的男人爽朗的笑着，像是爱着孩子的父亲。
“我最近过得很好，前两年遇到一个上司，喜欢寻找死亡的意义，所以总是自杀，我就只好给他收拾烂摊子，好麻烦哦。”他说着，将脑袋凑到男人手底，男人于是温柔的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我有好好活着哦，每天也很开心，顶头上司虽然有时候很讨厌，但他的爱丽丝很可爱，除了他的最优解和军国主义思想，我还是很尊敬他的。”
“现在组织里的大家也很好，红叶姐会纠正我不该犯的错误，她会担心我的不当行为给自己招来祸患，所以有时候虽然会显得很冷酷但我知道她只是不想让亲近的人重蹈覆辙。”
“中也先生也很优秀，是我最敬佩的干部，他很有责任心，对部下也很照顾，工作之余总能和大家打成一片，也不拘泥于自己的阵营，有着一颗强大的心灵呢，他的底线与原则从来不会让他痛苦，反而使他更加如同太阳在发光。”
“我找不到自己的锚点啊……但现在也还好了，我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向他那样能在黑夜中散发着光芒的——人类。”最后的词语，他在嘴里辗转，终于念出。
“我的能力现在也更加可控了，之前还在别的世界认识了新的朋友，虽然一开始不太愉快，可是最终还是能够坐在一起聊天呢。”他絮絮叨叨的说，像是要将从分别那一刻起发生的事一口气全都诉说完毕。
“对了对了，我之前被停职那段时间去乡下一个村庄里包了一块地哦，也盖了个木屋，但我把防水做得很认真，门口还有台阶，还有围栏，地理位置可好了，就在半山腰，你肯定会喜欢的吧，开门见山，旁边还有水，你很喜欢动物吧，如果我们能早些到那里是不是一切就会不一样了呢？不过那样的话，是不是也遇不到现在的人了呢？
“啊……好啦，我知道是不可能的啦，世界的确不需要神明了。人造神明更是大忌，哦说起来，中也先生和荒霸吐也有些渊源呢，如果有神迹的话，你们说不定还能聊一聊呢。”
“我带了一个人回去，那家伙很聪明呢，他给我的感觉好像曾经的自己，又好像走投无路的龙之介。啊，龙之介是我的搭档来着，是个很可爱的家伙，有时候讲起话来慵懒又低沉，就是偶尔会冲动，不过这也是少年人的天性吧。”
“太宰治那家伙啊……是个很矛盾的人呢，灵魂在哭泣却只能用杀戮掩盖悲伤。不过既然他决定走到那一边，一定也是做好了觉悟吧。一想到最终可能要跟他斗智斗勇就好头疼啊。”
“嗯嗯，你说的也对。”青川文撑起下巴，一脸憧憬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这画面让人看了总会觉得他疯了，他的眼中充斥着怀念与悲伤，嘴角却固执的做出微笑，“嘛，现在这样对你你肯定很开心吧，之前都没享受过这待遇呢。”他戳了戳眼前人的脸颊。“你这家伙啊，肯定在异世界收养小孩子了吧？但是你答应我了，我才是你最爱的作品。”
“算了，换代之后你也该有新的生活了吧，虽然很想养你但果然还是顺应法则吧，毕竟说好了要好好做人了啊，这就权当破戒啦。”
“之前那个会收养小孩子前辈叫织田作之助，是因为好人总是活不长吗？首领先生用他换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在这一瞬间，青川文就像是什么都知道但什么都不懂而跟家长请教的小孩子一样，“好多事情大家都会这样粉饰太平吗，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了啊。”
空间忽然扭曲了一下。青川文原本还在作妖的手下意识一僵，“我还没说够呢，来得好快哦。”他低落道。
“讨厌的人就要来啦，这场闹剧也是时候该收尾了。”青川笑着看向眼前那个留在他印象中的暗橙色头发的男人，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
很多事情总是会在悄无声息中发生然后终结，很多事情总会忽然间就发现自己已经在行动了。
*
森林逐渐消失，原本小孩子体型的你感受到视线开始不断拔高，身边的事物终于也坚持不住开始变换，你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看着终于要消散的身影喃喃自语，说出了最想说的话，“我很……想你啊。”
就像是破碎的镜子，周围的一切突然就消散在你眼前，已经没有必要了，没必要再去寻找，忘却了一切的神明已不再是你记忆中的那人，也没必要再去回忆，走在路上却总是回头很容易撞进坑里。
你听到了熟悉的人声和冰块与酒杯碰撞的叮当声。
“什么嘛，果然是你啊，这次又是什么新的能力？”变换后的画面是一间酒吧，你看着在吧台边喝酒的男人。他正端着酒杯在摇晃，脸上写着不知是悲伤还是失落。注意到你的一瞬间他猛然收起了表情，与之相对的换上了一副玩世不恭的笑意。
但你没错过他刚刚那副蔫吧吧的样子。
“发型不错啊。”你盯着他看了好几秒，终于只憋出这么一句话。本来还以为再见会是什么魔鬼场面呢，结果这种猝不及防，该说不愧是缘分吗。甚至不需要双方互爆马甲，你一眼就认出眼前这个把头发染成彩虹色还糊了好几层粉底的家伙就是你的那个怨种前上司。
“啊啦~~~我就说这个很好看吧，结果大家都不懂欣赏呢~”太宰治一脸陶醉，像是终于找到了发型知音。
不能说别人不懂欣赏，只能说很少有人能欣赏吧。你看出他是做足了伪装，眉眼微调就可以将整个人的外貌做出区分，但是你倒是从没见过给自己搞一个彩虹色发型的。
“是假发啦假发~”他挥挥手像是笑得很开心。这也像是他会干出的事情。
太宰治摘下了总是缠绕在眼上的绷带，脸上也没了总不见消失的伤口，就像是终于要做个好人一样，满身上下写着正义的光辉。
哦，是真的【正义】。你看见他解开的外衣扣子里露出来的写着【正义】的T恤。
他开始研究起周围的环境，这幅模样就好像他从未叛逃，你们之间也从未有过裂痕一样。
你感觉呼吸一窒，冷着一张脸看他。忽然间就什么感情也没有了。
“怎么，终于能把你放出来遛一遛了吗？无恶不作的正义伙伴？”你开口，声音居然比想象中要平稳。你可真是成长不少啊，你想，还好没把芥川带来。
果然，还是要隔离感染源啊。就这么一会功夫，你已经回想起太宰治迫害你的诸多事件了。
“太宰治。”你深吸一口气喊他名字。
说实话，有点爽。
他忽然就收起了表情，一时间，你们谁也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对方。
“怎么？还以为你又要装傻，话说到这份上，是要将叛徒带回去吗？”他咧开嘴角，阴暗的气息止不住的外泄。
“没必要。”你没必要做这种事，吃力不讨好，而且绝对不会成功。
“看样子你已经快要实现目标了啊。”你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现在的情况可不适合叙旧，再说，你们有什么好说的，说那些没人想要回想的过去，还是那个再也见不到的人。
“嘁。”他嗤笑一声，“还要给黑心森医生打工吗？小心哪天怎么死都不知道啊。”
你没有说话。有种难言的情感在你胸腔中发芽生长，你有很多话想问他，但到嘴边又觉得没必要。
你不是要依附他存活的菟丝花，芥川也不是要依附他生存的迷途羔羊，这个男人身上太过矛盾，他的表情动作甚至于心跳，你都不敢肯定哪样是真。
“谢谢。”你说。
这是感谢他在猎犬手里捞你一次。
你对他感官复杂，若光用爱恨表达那就太过肤浅了。
“最近怎么样？”你问他。就像是稀疏平常的聊天，一切看着都很正常，但恰恰是因为太正常了，反而显得怪异。
“挺好喽，讨厌的上层还想要扩充一下工具人呢，结果是你啊。”他挥挥手，干脆拉开椅子坐下了。
这点倒成了你的不是了。
这次要处理的人的异能太适合被你改造了，也算是没控制住了。你听出他语气里暗藏的玄机，但是在哪里不一样呢？但你忽然就想到被你打发走的芥川。他好像一直在失去什么，他好像总会成为被丢下的那个，被命运，被伙伴，被老师，被生活。你叹了口气，“那他们可能要失望了。”
太宰治忽然哈了一声，你居然绝望的发现他的表情带着一丝爽朗。
这家伙终于疯了，你一脸惶恐。
你看着他，他的表情带着一丝奇异，像是要完成一个另他绝望又期待的目标。
你想到了在黑暗与黎明边缘反复试探的海鸥，但海鸥是自由的，太宰治却好像被某种困境束缚，坦然接受了痛苦，你福至心来，突然就明白了他叛逃的导火索。你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你们都明白，一切都语言都只是苍白无力的东西，埋藏在心灵深处的痛苦，没人愿意再去探索。
也许有天太宰治会在阳光下挖出那颗溃烂的心，然后让阳光滋养使它愈合，又或者他要永远捧着那颗充满了快乐与痛苦的心，在黑暗中舔舐伤口。没人能够逃离命运。
人类真的可以抛弃过去生存下去吗？曾经手上沾满血腥的人，究竟能不能走在阳光之下？从黑暗中爬出的恶鬼，能不能适应太阳下的生活？一句话的分量究竟有多重？
将过去洗刷，迎接新生。就像换代的神明，开始新的生活，背负新的责任。
人真的可以因为一句话将过去与未来分割吗？你感觉眼前的人正走在黑暗与光明的分界线上。像是一个渴求雨水的农民，颤颤巍巍的将手伸到阳光下试探。也许你不该想那么多，这些事情终究与你无关，或许你们都该独善其身，为彼此留下合适的社交距离，守护对方的净土。
毕竟——
你们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青川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