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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亘古传承 ...

  •   「是我刚刚丢下去的破镜子吗?伤口看起来好深」

      「可能是因为待在异空间的关係,才好得很慢。」

      他稍微用点力握了下拳,再打开手掌时,任铃亲眼见到了那青一块紫一块的掌心、指节都恢復成原本的皮肤色,深得见骨的伤快速地被再生的血肉组织掩盖,转眼间復原得跟一开始一样,丝毫无伤。

      「这下好了。」

      「神兽的□□不老不死,但没想到再生能力也这麽出色」

      「妳的课本上写的?再加一条,说我们长肉长骨头也很快呗。」

      她似是觉得神奇又有些害怕,千金小姐应该没看过多少血淋淋的伤口。白虎心想,还是别说自己以前是怎麽被砍断手脚、开肠剖肚都还能活下来好了,让她开始想像了也不好。

      确定右手復原、沾上去的血都乾淨了后,白虎又像突然想起什麽似的捧起任铃的双手,端在掌心上翻来复去地看。

      「白、白虎?怎麽了吗?」

      他就是想检查一下任铃刚才捡起那块碎片、往镜子裡一丢时有没有刺破手了,但那双手看起来还是一样白皙细嫩,就指节和掌上有一层握剑握出来的薄茧,除此之外一点事都没有。

      「没什麽。被救出来的人怎麽样了?」

      「醒着被带出来的先生跟婆婆家的女孩都没事,意识正常,身上无伤。后来的老爷爷和小男生也只是吸到了点瘴气,但这位小姐就」

      「阿娘!」

      两人同时往声音的来向看去,小女孩正飞奔着从那个一直照顾着她的年轻男人那裡过来。

      「阿娘!阿娘!」

      「等等,别过来!」

      小女孩在碰到她母亲以前就被任铃拦了下来。女人身上有瘴气的伤,随便碰了也会被感染。她缓缓蹲下来搂着女孩的肩,另一手牵住女孩颤抖着紧握的小拳,道:

      「妳娘受伤了,不可以随便碰她。」

      「我、我会好好去捡柴,也会吃饭裡的萝蔔,会好好听娘的话!所以、所以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说到最后,她哭着喊了出来,说她会变成孤单一个人。任铃这才想起老婆婆说过,女孩的父亲很早就病死了,她和母亲两人相依为命。

      任铃伸手抱紧了女孩,她自己还很清楚地记得在转眼间失去一切的痛,至今仍鲜明得她喘不过气。要不是白虎在,她可能早就自暴自弃地横死妖魔手下。

      自己很幸运,有任家留下的抄本与剑,和守护神白虎陪在身边,她才能够拖着自己残破不堪的心灵,时刻谨记她活下来的意义与梦想。但这么小的女孩要是没了母亲,她乳此瘦小的身子还撑得住吗?

      「别担心,妳阿娘不会有事,我会治好她的。」

      白虎拍了下女孩的头,她哭得那张小脸都皱成一团。他记得有个人小时候也很爱哭,爱哭得眼睛老像白兔一样红。

      为了治疗女人的伤,白虎单膝跪下,将手掌贴上她被毒成紫黑的脸颊。一层微弱的灵光包复了他的右掌,所触及的皮肤开始恢復原本健康、象徵元气的微红血色。

      神兽不只能够驱散妖魔,还拥有淨化与治癒瘴气的能力。任铃也在书上读过,所以当白虎说他能治好女人时,她并不太意外,但亲眼见了才觉得:神明行奇蹟的场面当真夺人视线地耀眼,令人无法移开视线。甚至连女孩看着母亲在白虎的治疗下,渐渐恢復健康,都不知不觉间停止了哭泣。

      神明技艺之精湛,连哭泣的孩子都会乖乖安静下来。

      「这下应该没问题了,等她醒过来就行。」

      「真、真的吗!」

      「真的啦。」

      「太棒了!」

      女孩母亲的表情已经不再那麽痛苦,反而舒缓得像是正睡着一般安稳。那孩子脸上都还挂着泪痕,却开心地笑着从任铃的臂弯裡跳了出来,身高只到白虎的腰际的小身影在他身边蹦蹦跳跳,还直接扑了上去紧抓着他的衣襬。

      「谢谢你,老虎哥哥!」

      「别抓我啦,我还要去治别人。」

      白虎嘴上抱怨却没有挥开她,任她挂在自己腿上,一拐一拐地拖着这个小沙包走去找下一个伤者。

      任铃看着那两人就莞尔,认命地留了下来顾着女人,至少等到她睁开眼睛、确认身体都没问题之后再走。

      「大姐姐!」

      是叫她的?任铃顺着声音转头,女孩正趴在蹲下来治疗老爷爷的白虎背上,两手从肩膀上圈着他的脖子,小脸堆满笑容,大声喊着:

      「谢谢妳!」

      她微微错愕了下,没说什麽,只是冲女孩一笑。女孩趴在白虎背上,嘴裡好像还嘟嘟囔囔和他说着秘密。白虎看上去面无表情,老实地继续淨化瘴气,却没有一丝不耐烦,似乎还有点高兴。

      任铃曾经觉得自己非凡,直到發现自己召不出神兽、成年礼上还被踩进万丈深渊以前都是。

      但现在一句简单的「谢谢」,似乎让她开始相信这样的她也有能做到的事情,儘管那仍然淼小,和众人所期待復祖该有的能耐一相比更显如此,女孩的笑容让她知道这些并非全无意义。

      天亮了,风波平息,村民也都回来。寒冷的夜晚已经过去,黎明依然微凉,但阳光让她的心头温暖无比。

      任铃后来又坐了一阵,给女人简单把把脉什麽的,良久才听见白虎喊她。一抬头,便见到他站在自己跟前,正好面对着她背向的朝阳,一双金色的眼眸在日光下特别闪耀而如琥珀般剔透。

      「瘴气都淨化掉了,他们休息一会儿就会醒来。」

      「太好了。谢谢你,白虎。」

      「谢什麽啊。」

      白虎一把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笑嘻嘻地道:

      「救人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如果是妳所希望的,那就更是。」

      任铃弯起了嘴角。他是这麽温暖,而且比谁都可靠,神明的眷护一直都在她伸手可及之处,这令她无比心安。

      「人都救回来,该去办正事啦!」

      「对了,那面镜子」

      这心头大石落下的安心感让她都快忘乾淨了,善后工作还没完成。两人小心翼翼地走向了那面静静平躺在地、碎片散布四处的破镜子。太阳升起之后,周围四散的碎镜子以及正中间被打破个大洞、刻了凋花的玉框亦浮现几条裂痕的妖魔本体,都在阳光底下散發阵阵黑烟。

      妖魔之所以没办法出现在太阳下,即是因为日光与神兽的灵光同样拥有驱邪、破阴气之功效,且愈强大的妖魔,身上所带瘴气量愈大,日光对其威胁性亦愈高。

      「最后给祂个痛快吧,这傢伙已经动不了了。」

      「痛快用这个?」

      她把刚才一阵忙乱中被捡回来的无别从左手持着的剑鞘裡拔出,白虎一看她持剑便默默点了点头。既然曝晒在日光之下,又被打得粉身碎苦,这妖魔已经是想活也活不了了。与其等到正午让日光将祂照得消散,不如直接将其破坏,让自己省心也让妖魔消失得痛快点。

      即使正确说起来,对妖魔来说,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并不存在,不论是被日光蒸發,还是被山海师消灭,下场都一样,神形俱灭、魂飞魄散。

      没符能用,任铃只得将剑尖对准了躺在地上破得不成形的镜子,抬起手腕,看似要刺下去之前,突然又来了句:

      「白虎,说起来,你那时说知道这妖魔的真名来着。祂叫什麽?」

      「嗯?」

      白虎原本还双手抱胸、一副监督她能不能好好做的高高在上样,冷不防被点到了名而愣了下。

      「这傢伙不在经书裡,所以妳不知道也不怪妳」

      「好好好,知天知地、无所不能的大神兽监兵神君白虎大人,请您大發慈悲告诉我吧。」

      看那一副又想整整她的样子,任铃马上就知道他不安好心,随口奉承一句。

      「准了。这傢伙叫做照海镜,我以前见过几次。那时还只是个刚拥有意识没多久的小精怪,吃了人之后就开始作恶了。」

      「照海镜啊」

      想想那时照海镜让她看见的那片海洋,这名字很符合。任铃默默復诵了一次,脸色竟沉了下来,但她双唇紧闭,没有言语,再一次把剑举起,心裡默默给照海镜唸了段经文,接着一刺。

      上回她的符贴上照海镜时,耳裡听见了相当刺耳的尖叫声,她想那是照海镜的惨哭。无别一噼,铁剑击上镜面的声响清脆,终于连镜框都应声碎裂。一样的哭声,这回小了不少,听上去气若游丝,宛如濒死者最后的哀嚎,随着镜子完全被打碎而消散。小块的碎片在日光底下消散得飞快,照海镜不一会儿就消失殆尽,徒留那声悲鸣在她耳裡迴响。

      「人都救回来了,妳怎麽看起来一脸鬱闷?」

      事情解决,被捉走的村民一个都不少地被救了出来,任铃脸上却丝毫没有大功告成、尘埃落定的舒畅神色,反而阴鬱不已。

      「没有我可能只是累了吧。」

      她扭过头来冲白虎吃力一笑,两道眉低垂。任铃是该累,折腾了一晚都没睡,还贴了这麽多符、和照海镜打了一场,法力消耗不少。

      顿了顿,白虎道:

      「妳过来。」

      不待任铃向他走几步,白虎一把拉过她的手,力道轻柔却仍有不容她反抗的强硬。

      将人拉到附近一户人家门前,原本该是用来摆放晒萝蔔乾竹筛的石台上,白虎压着她的双肩让她坐了下来之后,自己也一屁股在她身边安顿好。就是任凭她用如何疑惑的眼神盯着他,白虎都不给一点解释,一语不發地坐着。

      「我要去看看那些人的伤势。」

      「刚刚跟妳说过了,放着就会好。」

      「那女孩的母亲还没醒来。」

      「瘴气都清乾淨了,睡饱了就会醒。」

      她歪了头望了望下白虎,他仍然是双手抱胸,眼睛就是死都不看向她这儿。可兴许是被任铃盯得心虚了,他良久后又道:

      「妳不是累了?休息。」

      他把我拖来这裡,拖到一个萝蔔乾味晒一年都不会散的石台子上坐着,就是叫我休息?任铃这麽一想不禁笑了出来,想想白虎找不到一个能坐的地方才找了这石头,坐在晒萝蔔乾的地方也要叫她休息,这不笑可难了。

      「妳笑什麽?还不休息。」

      「有、有,我在休息了。」

      她在心裡斟酌了下,又对旁边难得沉默的大块头道:

      「你别担心我,我就是有点累,休息一下就好了。」

      「妳哪裡只有累,明明一脸心事重重。」

      刚刚那样被看出来了?任铃一惊,还觉这人看上去神经粗,竟然如此纤细。但又想想,成年礼那天晚上,他也只消一眼就看出她乱如麻的思绪,还一语将其化解,现在好像也不必太意外。

      「我只是觉得,实际除妖一场果然和纸上谈兵不一样。我以前考试总拿满分,老师的问题没有答不出的,等到真的自己上阵,才發现我手足无措。」

      符不够多、忘记封门、想也不想地就相信人家任铃自己想着都苦笑。

      「小事,哪个人第一天上工还不犯错,那就不是人了。」

      「我想也是。只是我怕,以我这不成气候要找到那个灭了任家的妖魔,不知道还需要多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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