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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智勇双全 ...

  •   「拜託了,任姑娘!和我一起回村子去吧。队伍已经散了,赶在剥皮鬼真的出现以前,我们快回去!」

      见棺材还是毫无动静,任铃甚至还不回话了,应泽继续道:

      「任姑娘,我求妳了!我一个弱女子不可能自己安全下山的。妳是山海师吧?拜託妳保护我呀!」

      沉默良久过后,棺盖咿咿呀呀地被掀开,任铃缓缓扶着棺缘坐了起来,躺了一阵子,身体有点僵硬。

      「我知道了,您说得很是。」

      当她为了跨出棺材而扶上棺盖,本在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刚适应光没多久的眼睛有了月光,最初见到的就是她细白手指下那些密麻的咒文。

      这又提醒了任铃,清唱和白虎是怎麽说的?别出棺材,不管出了什麽事都别出棺材。

      「我和您一道回村子。」

      一脚跨了出去,任铃揭开帘子走到月光下,对面站着的果然是应泽,身上的袍子髒兮兮,脸上也沾了泥巴。终于见到她出来,应泽像是上门求亲成功、终抱得美娇娘的年轻郎一样开心地笑。

      任铃硬是在脸上挤了抹笑,朝笑嘻嘻的应泽一点头,接着回过身往棺材裡探拿她的灵剑无别,还从那叠约莫十来张的黄符裡抽了一些出来藏到襟裡。不多久,她提着剑再从轿子上退下来,转身对双手在胸前交握着待她的应泽道:

      「好了,我们出发吧,应泽小姐。」

      任铃正要走上前去领她一同走,应泽却看上去相当害怕,倒抽了口气后仓惶地往后退了几步。

      「怎麽了吗?」

      「任、任姑娘,妳提着的那是剑吗?」

      「是剑没错」

      怎麽现在才起这麽大反应?她早在之前随谢太爷带他们回谢府时就背着无别,应泽就算没见过任铃拿这柄剑,也应该早就在家裡看过无别和他们的行囊被摆置在一块儿,那时甚至是她吩咐家僕们把他们几个的行囊安置好的。就这一柄剑,有何奇怪?

      「您一个女孩子家怎麽拿着剑呢?」

      听见这话,又见应泽脸上那似乎微带嫌弃的神情,任铃的眉头不可觉察地抽了一抽,却仍佯装无事答道:

      「这是我的工作,应泽小姐。不拿剑如何能保护您呢?」

      「哎,没关係的,这裡离村庄不远,不用带那种东西的!」

      「可我看您好像很害怕妖魔鬼怪呀。带着剑,若妖魔鬼怪出现了,我才能保护您。」

      她手上还提着无别,再朝应泽走近一步,应泽登时惊得一呼,又往后退了些,似是还想躲到身后不远处那棵大松树后头,勐然回首望了一眼。

      「当、当然害怕啦!但您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家,拿着那种会带来血光之灾的凶物,带煞带邪!再说,我年幼时就让算命仙说过,见不得剑光,命中忌此物,恐斩情断缘,碰触万万不得,若能不入眼帘更好。」

      「是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命中带此数。但这麽一说来,好像也没见阿龙先生带刀或剑,想必他身手很了得,赤手空拳就能做好您的护卫。」

      任铃此刻心裡已约有数,便很乾脆地转过身再走回棺材那儿,登上轿后抬手将无别放回棺裡,道:

      「我知道了,既然应泽小姐不喜刀剑,我就不带了。若路程不长,我想应不会出问题的。」

      她边说边将躺在黄色尸被上的无别从鞘裡抽出了一小截,那细小的金属碰撞声被她自己说话的声音给复盖住,应泽似乎未能察觉,只见她将无别放回棺材裡头。

      「谢、谢谢妳,任姑娘。」

      应泽怔然说道,似乎还有些不可置信。任铃竟然当真依她所言,把剑留下了。

      「那我们快出发吧,应泽小姐。」

      丝毫不拖泥带水,任铃礼貌一笑。

      随应泽走了一小段路,她俩手上都没灯笼,夜裡的密林黑得很,得好好看清脚下才能缓缓前行,两人速度并不快。

      「任姑娘,这次我坏了计画,还给各位都添了麻烦,万感抱歉。」

      「哪裡的事,您别放在心上。」

      她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听后面的足音还在跟着,于是道:

      「倒是应泽小姐,我能问一句吗?」

      「何事?」

      「您说要回村子,可我看我们走的这条路久未有人经,生满树根与杂草,莫是庚辰当地人才知道的秘密小径?」

      「是呀,刚才人多势众,不好走这种小路,但走这条回村子快多了。」

      「是吗?那真是上好。我还听丫鬟姐姐们说,您因为体弱多病而不常外出,想不到竟知道这种捷径。」

      任铃表面上装作随便回了句话,实则一直保持警戒,观察着应泽的态度与应对,而现在她这麽一回答,更是让任铃心裡的推测八字都写上一笔。

      「是阿龙告诉我的。」

      「阿龙先生吗?那麽他也是当地人,想来对山裡很熟悉的吧。」

      出了那条难行的小路,任铃踩在一块树下的巨石上。往下一跃,这儿有一小块空地,乃密林中少数能望得见大片夜空之处,底下树木盘根错节,竟不得一处平稳。任铃站定后一侧首,这时应泽前脚刚跨出草丛,也跟着跳了下来。

      「说到阿龙先生,那时您被剥皮鬼捉走,他赶在清唱之前追了上去。怎麽清唱小姐救到了您,却不见阿龙先生踪影呢?」

      说着一愣,树木的阴影随应泽前行而流淌过她的五官,那双眼睛在黑影中竟透出诡异的红光,一到月下却又恢復原样。

      「谁知道呢,他既然对山裡熟悉,想必会无事吧。」

      她看起来满不在乎地道,好像阿龙只是个跟她素昧平生的人,生死安危一概与她无关。

      「他二十年来与您一同成长,现在也继续担任您的侍卫,这次出殡更应您的命令一道前来捉拿剥皮鬼、保护代您入棺的我。这样一个长年交情又忠诚的侍卫,您竟如此冷淡,很不像您啊。」

      任铃最后刻意加上了这句,心裡已有了九成九的把握。虽说今日初识,应泽本性究竟如何,她难以断言,可原先应泽给她的印象是个很重视人情与义信的人。光从她坚持不让任铃穿着那身丧服直接上阵、不让丫鬟躺进棺材裡做她的替死鬼这两点就能看出,她不会因身份不同就随意践踏他人,是身份高贵者难得一见的高尚情操。

      正因如此,她这番话非常不像「她」。果真话声一落,应泽的脸便立刻冷了下来,方才堆出的和善笑脸瞬间垮了。

      「您不,你不是她吧?」

      应泽神情冰冷的脸随着缓缓的脚步逼近,任铃未有一分退缩,只背起了双手,悄悄探进那身白金唐衣缝隙裡,摸着清唱贴在她里衣上的符咒。

      「虽不知你是如何得知应泽小姐面貌,但你偷了她的样子溷入队伍,趁乱故意被抓走好分散大家。又让那些怪尸弄伤村民,大家受伤便扛不起棺,清唱和白虎又都被调开,你知道我会被留下,所以才现身。」

      「应泽」一语不发,眼中红光愈发强烈。

      「我说的对吗?剥皮鬼。」

      她一语道破后,应泽,或者该说是剥皮鬼终于放弃伪装,原本站得挺直端庄的身子瞬间诡异地扭曲,手脚都以极不自然且僵硬的方式伸展转动了一阵。那张脸开口说话的声音不再是应泽那一把银铃细嗓,竟是尖锐还有些滑稽的男声。

      「佩服、佩服!」

      任铃一时为眼前诡异的光景所震慑,没能在剥皮鬼边拍着手边说话,还在拍了两三声后笔直朝她这儿俯冲而来时立刻做出反应。剥皮鬼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人压在千年老树的宽大树干上,尖而长的指甲陷入她皮肉而渗血。

      「生了个聪明的小復祖,任家那群贱人这一百年可真得福啦!妳猜得很对,完全没错!我偷了她的皮囊!」

      丧心病狂!从这声音就能听出剥皮鬼骨子裡透出来的疯癫,她还来不及因祂污辱自己家族一事生气,思绪已乱如麻。偷了应泽小姐的皮囊是何来?应泽该留在村子裡才对。莫非她真的偷偷追进了山裡,却没能和他们碰头,途中就为剥皮鬼所杀、像之前那二十个姑娘一样被剥了皮?又或者,难道剥皮鬼袭击了村庄?

      应泽死了吗?任铃想起方才闹出一波骚动的怪尸,剥皮鬼既有能力让小鬼披上假皮囊来故作玄虚,那麽祂自己披人皮来骗过他们又有何难!

      她还没能回话,剥皮鬼又道:

      「我本是只想剥这女人的皮没错!但一知道了復祖要亲自跳进棺裡来送死,我哪能放过!小姑娘,妳这张皮可真好看。復祖的肉一定很好吃,还能让我力量大增吧!真好、真好呀!」

      祂边说边指着自己的脸,又是一阵狂喜发笑。想不到当初任铃随口和白虎说说的还成真了——復祖就是个活靶!

      「但妳要是真够聪明,就不会让勐虎破天离开了。妳真——不应该让他走,更不应该出棺材来的!居然还不带剑?哈!我随口编了个藉口妳也信哪!」

      「还以为你本事多强,原来那棺材和剑,你都会怕?」

      她硬是挤出了一口气来回话,剥皮鬼掐得她脸色都微微发青了。

      「山海师这群贱种,居然弄出这种东西来折腾我们!东方遥真是造孽!活该气力尽失身亡!可恶那棺材上面的咒文,写得可缜密了。傻姑娘,若妳乖乖待在棺裡不破咒,或许还能活得到天亮。要不是妳笨得连剑都不带,现在脖子也不会落在我手裡啦!」

      剥皮鬼又狂笑了一阵,用着应泽那张优雅的脸更显其丧心病狂之深。任铃不只自己打开了棺材出来,甚至还将那柄祂靠近十尺内便觉浑身难受的灵剑留下,剥皮鬼此刻笑得都合不拢嘴。任家的復祖果真名不虚传地乌龙,身边不带神兽不带剑,又如此好骗!

      「是呀,我确实很傻。但听见你说,我们山海师做出来的东西折腾得你很苦,我可真开心。」

      任铃一点也没有搭理祂的嘲讽,虽被掐得双眼血红、脸色发青完了过后开始微微发白,此时此刻竟还宛如反过来将了祂一军般地得意微笑。剥皮鬼见她笑裡好像还带点狠劲,觉得自己再疯也没疯过这丫头,被掐着脖子还能笑、说自己开心?

      「大爷呀,你行行好呗。我实在太傻了看不出来,你瞧瞧这符画得如何?」

      「什麽?」

      剥皮鬼愣了一阵,任铃丝毫不给他任何一点反应或思考的时间,立刻看准这空隙将背上的符撕下来,一把往剥皮鬼脸上贴去,就像她当时对照海镜做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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