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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智勇双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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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白虎带着送葬队伍裡剩下的人走,让他们俩俩排成一排,分别提防左右两侧又互相扶持,几个伤了手拐了脚的就让没受伤的搀着继续下山。
走了一段,一确定那些怪尸没追上来,他就让大家放慢了点速度。受伤的除了那个被咬了肩膀的之外还有两个,分别伤了大腿和膝盖,出血有些严重。
他挣扎了一阵,听后头伤兵哀号不断,还是决定停下来,把刚才忙乱中来不及好好处理的伤口做些简单处置止血。但情况依然不容乐观,要撑到回村裡估计不太可能。
白虎捏着下巴抱着胸也想不出个好解法,随便抓了个在用撕裂的衣服布帮他伙伴伤口止血的小弟,问道:
「哎,你们在这裡住了这麽多年,应该知道山上哪裡有应龙庙?」
撑不到回村裡就在山内就地安顿,能找到间庙更好。即使应龙本人不在,也没有妖魔鬼怪敢到神明的地盘上撒野才对。
「山上?」
那小弟看起来颇年轻,大概跟任铃差不了多少,最多十七八岁。
「山上没有应龙庙啊。」
「哈?」
白虎几乎没多反应就出了声。山上怎麽可能没有应龙庙?依这裡信仰的浓厚跟悠久程度,怎麽可能只在山脚下有?山上才容易出事、才该有庙的吧?
「这小子年纪小所以不知道,以前山上是有应龙庙的。」
稍微后头一点、正在给旁边人包扎手臂的男人道。下巴蓄个山羊鬍、看上去历经风霜,多半是这儿所有村民裡年纪最大的。
「我年轻时是有间应龙庙的,就在深山裡头,香火没山脚下那间旺,但总归还是间庙。」
人群聚居在半山腰,本来人多的地方才有信仰、有香火、有神明,山腰才应该建庙,村民们却只去拜山脚下那间,还都把往生者往那裡送,白虎早就觉得奇怪,原来事有原委。
「然后呢?庙后来为什麽没了?」
「不晓得,真的是有一天就发现庙不见了。或者与其说是不见,不如说我们再也走不到庙那裡了。」
「槐叔一说倒让我想起来了,以前真是有庙的!」
另一个稍微年轻一些的小哥突然加入对话,转过头来看着白虎,信誓旦旦地说:
「他说的是真的!我小时候还常和朋友去山裡那间应龙庙玩来着。在山裡小溪边,附近还有个小池塘的那座是吧?」
「对对对,就是那裡!」
看看众村民的反应,对这两个人的话有反应或跟着附和的大多是年纪大些的村民,至少二十几三十岁。而十几二十出头、年纪轻些的小伙子们都是一脸疑惑。白虎脑筋转得很快,立刻追问:
「你们开始找不到庙,是不是差不多十五年前?」
两三个大人掐指一算,不久便回:
「好像真的是十五年。十五年前的某一天开始,我们照着以往的老路想走去那间庙,却怎麽走都走不到,回过神来还会发现我们走在绕回村子的路上。」
「后来大家都说那间庙中邪了、被妖魔佔了又设下迷阵,让我们过不去。久而久之我们也不敢去找了,认为那是个邪门的地方,后来才出生的小鬼们才没怎麽听我们提起过。」
原来如此,年轻人们不知道是因为他们那时还太小了,没听过也没有印象。虽然还不清楚来龙去脉,但应龙庙消失竟和剥皮鬼开始作乱的时间完全重叠,应龙八成也是开始从那时开始不灵,才会有剥皮鬼肆虐十五载这事。
他皱了皱眉,剥皮鬼和应龙,两者关係想必比单纯的地主神和肆乱妖魔更为複杂。可偏偏他也知道自己脑袋不好使,想东想西从来不是他的风格,更何况现在还有七个大活人急需安置。
「那还是别做白日梦,撑着点回村裡吧。真的走不动的由我来背。」
「清唱小姐那条鱼不是能破迷阵吗?一条鱼都那麽行了,刚刚听棺材裡小姑娘说你是神兽?」
「哎唷,原来是神兽,我还想是哪裡的道长。神兽的话,小妖魔的阵应该没什麽大不了吧?我怕阿忠这腿是撑不下去啦。」
白虎叹了口气,他是也很想吼一声就把这裡的迷阵震破啦,但就怕把这些凡人一起震个粉碎,外加这裡是应龙的地盘,不可造次。再说,万一轻举妄动,让剥皮鬼发现了神兽也在山裡,进而察觉任铃只是个假死的饵,甚至还是復祖,事情怕是会愈闹愈大。
「跳上来,我背你回去。其他人跟好了,不要走散。拉好身边的人。」
他没多回什麽,只一下把阿忠背起来就扭头要走。大一群人都道奇怪,这神兽?还是道长?似是有什麽话没告诉他们。但或许是些凡夫俗子不会懂的複杂事,便不好追问。
走着走着,竟又听旁边的树丛怪声频传,白虎恼得想把这些全都给拔了。高度及腰,妨碍视线,又不知道已有多少可怕东西从树丛裡冒出来,他都觉得烦。后头村民们也全注意到了,白虎停下并伸手护住人群,就想看看那裡头还能跳出什麽,想不到竟是一尾十身白鱼,古怪而又美丽。
「我的妈,说曹操曹操到,这不就清唱小姐的鱼吗?」
「好傢伙,该不会是听到我的话,要来带我们破山中迷阵啦?」
「白痴,就你还敢想。」
这是何罗鱼啊,祂居然在这裡。那清唱呢?怎麽不见人影了?
看何罗鱼在原地绕着圈游,似是有什麽话想告诉白虎,却偏没长张能说话的嘴巴。白虎沉住气盯了好一会儿,以为何罗鱼游的轨迹能有什麽线索,正想破头时,草丛裡再跳出了一个人,竟是阿龙。
「是你们!」
「阿龙?」
他刚刚不是第一个追着应泽跑了吗?又怎麽会出现在这儿?满脑疑问快让白虎的脑袋停止运作,但一个都还没能问出口,后头再追出了一个清唱。头上插着几根树枝几片树叶,看起来还和应泽刚冒出来时那副样子有点像。
「怎麽是你们?」
「我才想问!」
清唱看来有点狼狈,但还是冷静,开口便问:
「你们这是打算回村裡?任铃呢?」
「我留她和棺材在山上了。出了伤兵,继续留下搞不好还会引出别的妖魔,只是送死。」
清唱讶异地抬了下眉,勐虎破天居然这麽放心得下她?不管了,反正有棺材在,短时间内应该出不了什麽乱。
「你们呢?不是去追应泽了?」
「本来是,何罗鱼带着我们去找,但半路上座标点突然消失了。」
「消失?何罗鱼不是不受任何迷阵影响吗?」
「我才想知道为什麽。」
两人沉寂一阵,白虎那对黄眼珠跟着他思考而骨碌转动。不多久又听他道:
「我问妳,妳让何罗鱼追的是应泽,『人类』对吧?」
白虎的脸色难看起来。清唱的眉本皱了下又挑起,他是不是不正常了?应泽他也见过,她不是人还可能是
「——糟了!」
她想通的一瞬间也神色大变,竟是彻底栽进这个圈套裡了!白虎根本等不及她再说什麽,立刻背着身上受伤的阿忠奔到阿龙面前,噼头就问:
「你有没有受伤!」
「没、没有!」
「很好,照顾他!」
连忙把人塞给阿龙,白虎又远远地对清唱喊:
「破迷阵,带他们去山裡的应龙庙!鬍子老爹知道路!」
「好!」
清唱应后,白虎当即身子一栽闪进旁边的野兽径并幻型成虎面相,往他们走来的方向赶去。
「快走,有伤的让没伤的扶,走不动就用扛的!」
清唱一喊,大家连忙再动起来。村民们都吓得有点傻了,这突然间出了什麽事?怎麽两个最可靠的一下子急成这样?
「槐叔,到前面来指路!」
被点到名的槐叔和前面的人换了个位,现在紧挨着清唱走在队伍前头。清唱也揽过他身上这膝盖负伤的小弟一条手臂,和槐叔一人一边把人扛着继续前行。
「我说姑娘,这到底是出了什麽事?怎麽妳和那大哥都这麽慌张?」
清唱喘口气找回呼吸,一边吃力地用那不算太结实的身子扛起半个男人的重量一边回答:
「我们被剥皮鬼骗了!」
「啊?」
可恶!她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怀疑过。此刻脚下还绊到颗石子,她踩稳脚步才好不容易没跌倒,忿忿不平地说:
「那个应泽是剥皮鬼假装的!祂知道应泽是谁,也知道要是她被抓,我跟勐虎破天一定得有一个去追,就可以分散我们。」
虽不知剥皮鬼是如何得知应泽的长相,从而变成她的样子,但祂想必知道在清唱的认知裡,「谢应泽」这存在是个人类,而听从清唱指示的何罗鱼自然也会追踪符合条件的「人类」目标。只要在途中解除伪装恢復真身,无关迷阵与障眼法,只要目标的根本性质改变了,清唱就不可能追得到!
「什麽?那棺材裡那个小姑娘不就危险了吗!她还留在那裡啊!」
她又一咬牙。突然从山裡冒出来,她怎麽就没想过要怀疑?何罗鱼没有提示、没有感受到妖气又怎麽样!做为人最基本的警戒与怀疑怎麽就没了!
「拜託,要没事啊,任铃」
之前才信誓旦旦地说过她会安全,现在却因为自己的疏忽而让她暴露于危险之中。清唱又气又恼,但还是没停下来。想去找任铃,只能等把这些人都送到安全的地方之后再说。
「任姑娘、任姑娘,妳在裡面吗?」
呼吸屏了好一会儿,任铃感觉自己白粉下的脸都要开始透紫,才终于听那来人开口说话。是个女人,而且这声音,她并非未曾耳闻。
「是我呀,我是应泽!我没说一声就自己跟上来了,实在对不住」
任铃透过小门开着的那一点细缝听着,这声音是应泽没错,月光透出轿帘外的身影也确实是个年轻女人。她记得队伍那麽多次骚动裡,有一回就是应泽突然跳出来,吓得大家不轻,任铃知道她也入山了。
「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大家都走散,我一个人也找不着,姑娘从棺裡出来吧?我看出殡不成了,我们一道回村子去?」
她依旧默不作声,但应泽听来是不得她应就不走,声音裡尽是委屈害怕。
「您没事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应泽小姐。我听说您被姑娘们模样的怪尸捉走时很是担心。」
斟酌了一番回话后,任铃小心翼翼地道。
「——是呀,我当时害怕极了!」
「捉走您的是剥皮鬼吧。您怎麽平安逃过一劫的?」
「多亏清唱小姐及时赶到、救下了我。」
「那怎麽不见清唱和您一起呢?她知道谢太爷多宝贝您,绝不可能弃您的安危于不顾。」
「她说是要去找那些受了伤的轿夫们,让我先在原地等等。可我真的好害怕,一个人待在这种不知道潜伏着什麽的地方,等不住就走回了原本队伍停下的地方,果然任姑娘还在这儿。」
任铃眉头一紧,她知道这说的分明是谎话。同样是人命,山海师不会为了去救其他人而把她留下,就是宁可带着当拖油瓶也不会弃她一人,更何况是对待这份工作无比认真的清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