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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尋人啟事 ...

  •   「哎唷我的妈,知道山上那户大人家吗?前几天我在城里听说,说是那一整家人都死光啦!葬仪社花了整整五天才把所有尸体都运下山安好!」

      农历二月初,寒食还在下月,百姓们已是准备好过节,金园城里处处可见贩润饼卷、草仔粿的小摊,还有几个在路边打毯、斗鸡子的小毛头。街道乍看如同往常,或许多添了几分节庆的热闹气息,但在喧哗氛围之下,是藏不住的民心骚乱。

      全城上下无一不在谈论此事。大家知道这会让人心生惶恐而不挑明着说,但谁和谁咬耳朵不是在谈这桩惨剧?好久以前就归隐深山、传闻是一群修仙名士的那户贵族人家,居然一天之内就全死光了!

      「听说啦、听说啦!难怪我看葬仪社那群人忙得焦头烂额,从来没看他们那么忙过,也不希望看到!」

      「但怎么突然出这事啦?那不是户有钱有名的大人家吗?竟然一死就死了全家。」

      「还能有什么,做生意还是做什么的惹到了不该惹的呗?」

      「生意?那不是群仙门修士吗?做什么生意!」

      「修仙也还是得吃饭的吧?难道他们吃空气就能过活,真当自己是仙人啊!」

      「可说归说,没人知道他们家到底做什么」

      此话一出,众人沉默。金园上下,若夸张点说,就是老至佝偻幼至襁褓都知道,附近的某座山里住了一户有钱的人家,不做官也不做买卖,妥妥的隐逸贵族。有人爱说嘴,说他们见过那家的人几次,果真是一群仙风道骨的活神活佛!但大家不仅不知那户人家姓什么,就是连他们家家业为何都一问三不知,才让那几个说自己见过的人舌灿莲花的功夫,把人家捧成了一群仙。

      「葬仪社总会知道了吧?他们都上去收了那么多具尸!」

      「哎,说到重点了!听说他们某天就从住城西的任家那儿收到了封信,说是山上出了大事,赶紧让他们派几个人一道上去!」

      「城西的任家?你说卖丝绸锦缎的那个任家啊?要收尸怎么会是他们去找呢?」

      「老交情啰,说不准山上那大户人家做衣服的布都是和姓任的买。那也是差不多半个月前的事,起初姓任的和葬仪社那里说好了,要他们一点风声都别走漏,可谁都知道世上没有一个人的嘴真能封得牢靠,现在这事才让大家都传得沸沸扬扬!」

      「但如果一家子都死光了,城西任家又是怎么得知这噩耗的」

      此话一出,众人再次沉默了。良久才有个老爹一喊:

      「想这么多干什么!传闻就传闻,听过就过了呗!」

      「我怎么想怎么觉得毛啊,好端端的一家子怎么可能突然就死光了呢?莫不是妖魔作祟吧」

      「呸呸呸,什么妖魔!当我们三岁小孩好骗啊!」

      「就是,说什么阴阳怪气的东西。也许真的只是遇到冤亲债主来寻仇吧。」

      「那冤亲债主可还真恨,恨得把一大家子全都杀了。」

      人都死了,棺都盖了也埋了,众人也觉现在在此议论这事并无太大意义,只是拿来当茶余饭后消遣说嘴的话题之一,没多久后也不了了之地散了。

      山上到底有没有那一户人家?是不是真的都死光了?下手的到底是人是鬼?全都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争论不休。

      没有人真的很在乎这件事情,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真的见过那户人家、他们又是不是什么仙门道士奇人,只是每个人心头都有丝阴霾,紧紧缠绕、挥之不去。

      想这想那的,还不如想今天收市以前到底能赚到多少,回去养一家老小。修仙练道、妖鬼神魔,还是留来闲话家常说说便好。毕竟不管那神不神、鬼不鬼,和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又有何相干?

      太阳渐渐西沉,不如热闹的金园,稍微偏僻一点、位于山里的小村落围墙盖得老高,早早便关了村门,这是他们的习惯,防夜里小人窃盗、山中野兽误闯。

      可今天村民们不止关村门、收晚市,还全都七早八早便回了家,门窗都关得死紧。平时他们还会在天气晴朗的夜里出来摆张椅子,吹风乘凉喝酒,顺便和邻居家常个几句。孩子们吃过晚餐还会再出来玩,到被父母喊回家去睡觉才解散。但现在没人脸上有平时的悠闲惬意,反而一个个神色紧绷,气氛诡异而死寂。

      「来,这个给你。大门和卧室门前都要贴,贴上了就千万别再开门,到天亮以前都不行。」

      「好、好谢谢道士大人。」

      一个刚锁好木窗的男人从姑娘手中接过两张黄符,他赶在太阳下山以前从林子里劈好柴回来,老婆孩子都回屋里了,他便照着那给符的姑娘所说,在大门上先贴了一张,进屋后又立刻放好了门闩。

      「还有谁没有拿到黄符的?大门和卧室,有几扇门就要拿几张。」

      姑娘拉高了声量大喊,她着一身雪白的衬裙、灰暗的中衣与腰带,罩上漆黑的外衫,腰间还绑着了条吊坠精致、穗子小巧的金系绳,庄严静穆的身影在村里那条大街上来来回回,见有人靠上来便递给他们几张符又叮嘱几句。

      「老公啊,真的没问题吗?那么年轻的一个姑娘」

      方才那男人回到家关好了大门,到了卧室前再依姑娘吩咐,在门上贴了第二张符后才进来。榻上妻子抱着约莫一二岁的儿子,稚儿还不懂事,不知道父亲母亲此刻怕着什么而安稳地睡着。妻子倒是藏不住恐惧,忧心忡忡地问。

      「没问题的吧妳也看到了,那小姑娘一定不是一般人。」

      一双白眼似盲却仍能视物,着一身死气沉沉的丧服,还带着一个白发金眸的奇怪男人,虽俊秀非凡却目光不善的凶神恶煞。两个里不管哪一个,看着都像奇人异士。

      他俩今日下午突然从村门边的树丛里冒出来,吓了守卫一跳,以为这是哪里跳出来的妖怪,连忙把全村里所有的男人都喊了过来。骚动闹得很大,几乎不只男人,当时所有在村里的老老少少都凑上去一探究竟了。

      「老婆婆不是也说了吗?她年轻时见过和那小姑娘一样的人,说叫什么山海师,能降妖伏魔的。那姑娘一定也是,她可以救我们的。」

      「哎别是婆婆糊涂记不清了才好。那妖魔三天之内已经吃掉我们三个人了,一晚就吃一个啊」

      「妳别担心,我把符都贴好了,妖魔进不来,也抓不走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男人边说边搂住了妻子的肩,手却也止不住颤抖。

      街道上,姑娘亲眼看着最迟才来领符的那个妇人把黄符在自家大门上贴好,和她一点头后步入屋里关紧门、锁好窗,手上的黄符也恰好发完了,她便转身一走。

      全村的屋子都已经封好了,也对所有村民千叮咛万交代过,这下算是准备万全。来到最后一户还没关上大门的人家前,天已差不多暗下,夜晚即将降临。

      「都好了?」

      倚靠在屋子的石墙上、竟和那门框差不多高的青年双手抱胸前,一派轻松地向迎面走来的姑娘道。他有着张轮廓分明的线条所勾勒、撮合阴柔与阳刚的好看脸蛋,细长的双目金黄如琥珀,又似虎眼般炯炯有神。一头长度不及耳尖的翘发苍白宛若虎毛,都被整齐地束在额前的那条金黄抹额与端正工整的脸分割开来。那张脸俊秀风雅、眉目清明,神色间却是一派轻松悠哉。

      「嗯,好了。」

      姑娘回头环视村子一眼,雪白的双目熠熠生辉,妆点在那生得小巧的瓜子脸上就像两颗白玉。红润双颊上提起了微弯的嘴角,刺绣工艺般浓黑而形状优雅的柳眉提了提,她向墙边那青年一笑。及腰的细直青丝随着她前行的脚步在风中摇曳,不只眉眼,就连背影也如幽柳般纤细飘逸。

      「第一次上工,兴不兴奋、期不期待呀?妳的符真有用就好啰。」

      「一定有啦!我召唤不行,画画符还是可以的!」

      青年在她进门时还顺道调侃了一句,见她气得腮帮子鼓起就咯咯直笑,笑够了才尾随她入屋并带上门。

      屋里那头发斑白又满脸皱纹的老婆婆刚把最后一双筷子放到碗边,见两人都回来了便道:

      「回来啦。我们村子穷,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招待你们,委屈点吃吧。」

      桌上两碗热粥、几盘腌菜和腊肉些许,不是什么满汉全席,也说不上是粗茶淡饭。

      「哪里,谢谢您。供我们住下还招待晚餐。」

      这是比她以前吃的东西清淡粗陋很多,但离开家里半个月,她沿路上四处和人打听,听说哪里有妖魔出没便往哪去,是段走到哪住到哪的日子。她很早就学会随遇而安,有个屋檐能挡雨就已经比露宿野外来得强,这桌饭菜也绝对比采果子猎山鸡好得多。

      「快坐下吧,别顾着说话,粥都要冷了。」

      老婆婆赶紧招待着两人坐下。椅子刚拉开,屁股都还没坐热,又听外边那可怜破烂木门猛地撞上门框的声音,再接着那充满活力的一声大喊令他们全都往门边一看。

      「婆婆!洗澡水已经烧好了喔!」

      是个娇小的小女孩,大约八九岁吧,扎着头巾,脸上脏兮兮的,兴许是烧洗澡水时沾上炭灰了。

      「我还在想要是我们都吃完,妳还没回来的话就要去找妳的呢。」

      「我们哇啊!」

      她还在疑惑,哪来的我们?她不在的话婆婆和谁称「我们」啊?愣了愣。这才看到餐桌的对面坐了两个陌生人,一个是白眼睛的姑娘,和一个有着金色的眼睛,还长得特别高大白发陌生男人。

      「妖怪!」

      「才不是!」

      女孩或许觉得青年长得更不像正常人一点,手指是指着他的。

      「我是老虎,不是妖怪!」

      这青年倒是很不满地反驳,认不出他的身份就算了,竟然还把他跟那些肮脏的东西归为同一类,这口气他可吞不下去。

      「老虎?哥哥明明没有尾巴跟老虎耳朵啊。」

      「谁说我没有了?」

      一把推開餐桌站了起來,青年在小女孩面前蹲下後低了頭,手指著他頭頂上那對翹亂白髮裡埋著的一對白色虎耳,此刻正乖巧溫潤地垂了下來,還靈活地抖了幾下。

      「明明就在這裡。」

      他本來就只是變成接近人類的樣子而已,稍微解除一點變化就會露出原本的耳朵和尾巴。

  •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常常觉得我断章能力有点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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