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金手指炸了》两兜

8、008

　　爆炸头转脸问刚从小门出来那人：“怎么样？”

　　“齐了。”那人说着，向柜台走来。

　　郝开心盯着那人看，思索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若说警局中的他是正邪难分的，那么，在药店的他，就是纯粹的痞气。看气质，不大像卧底了。那人瞧她一眼，两条胳膊架上柜台，问爆炸头：“今天就这样？”

　　“嗯，可以了。”爆炸头皱着眉催促郝开心：“你看什么呢？付钱。”

　　那人将重心压在一条腿上，歪站着，侧过身来，对郝开心笑着说：“美女，看我呢？留个号，晚上一起出去玩玩？”

　　“……不好意思，”郝开心回过神来，“我认错人了，你特别像我家附近一个叫王二傻的邻居。”

　　那人似乐似不乐的，并不生气。爆炸头哈哈大笑，惊得旁边低头记账的女店员手抖，划出好长一笔，抬头啐他：“笑个屁啊！”

　　“算你的账。”爆炸头接着又催郝开心付钱。

　　付账，接过装药的袋子，道声谢，郝开心毫不迟疑地向店门走去。那个人大概不是警察卧底，是线人之类的吧？不管他到底何种身份，她都不能再继续留在药店里了。爆炸头已经不耐烦接待她这个客人，她还留在这，很可能露出马脚，恐怕也会影响警察的相关布置。

　　距离店门还有三步，门自动朝两边滑开，进来个瘦瘦长长的男人，他嘴也很长。郝开心和他错肩而过，蹭到药袋子，袋子哗啦响，她回头，长嘴男也回头，四目相对，她客气点头，走出药店。

　　身后的门自动关闭，郝开心长舒口气，就见马路对面有个圆滚滚的人对她招手——隋意竟然一直站在花坛附近盯梢呢。她脚步轻快地穿过马路，来到隋意面前，说：“你看，一点事没有。”

　　“你吓死我了，再有两分钟，我就忍不住报警了。”隋意眯缝眼睛，对面药店里的几个人聚着，好像交谈着什么，他说：“怎么样，买到假药了吗？”

　　“没有。”

　　“那你手里拿的什么？”

　　“随便买的，妇科药。”

　　“……这可真够随便的。”

　　郝开心咳一声，说：“你怎么跟过来了，不是回家了吗？”

　　“我是想回家啊，问题是你看上去那么，‘正义’，我这做大哥的怎么也得注意点，你说说，平福区这，还有谁能关照你？”

　　“老隋，你是谁大哥？”郝开心最后瞥一下药店，迈开步子，走向车站。隋意跟来。郝开心说：“我罩着你还差不多。我要坐车回酒店了，你回家？”

　　“需要送吗？”

　　“你想送吗？”

　　“不想。”

　　“那你说什么说。”郝开心将一袋子药塞进隋意怀里，“送你了。”进入站厅，去选停靠站了。

　　隋意心说他又没有妇科病，拿这药干嘛？再想，他个独苗，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女友老婆，老妈身体比他健康，难道把妇科药送给住在楼下的小红妹妹？送出去了，会被当成变态吧？随即反应过来，这倒霉孩子骂人呢吧！气哼哼也迈步进了站厅。可他没找见郝开心的人影。

　　下午一点四十八分，时间卡在午休和晚高峰之间，站厅内仅有三人，一对貌似夫妻的老年人，说着话，一个低头玩游戏约有二十岁的年轻人。隋意的眼遛一遍大厅，问年轻人：“刚进来那女的，你看见她去哪了吗？”“没注意。”隋意以为郝开心是去厕所了，就提着药坐在年轻人身边的座位上，干等，想讨个说法。

　　过去三分钟，没人从厕所出来。难道厕所里没纸？隋意给郝开心打电话，温柔女声回答他暂时无法接听。厕所没信号？拉黑他了？他走去厕所门口，高声问：“喂，拉肚子还是没纸了？”

　　厅内三人看他，他啪啪拍门，“郝开心，在里面吗？”

　　厕所内没有人回答。

　　厅内的老大爷说了：“没人，都在这了，没人进去。”

　　隋意问大爷：“刚进来的女的没去厕所？”

　　“有人进来吗？”大爷问大妈，大妈摇头，大爷那表情明显是“你看”的意思。

　　隋意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眼睁睁看着郝开心进来，怎么可能这里面的人都没见过，大白天的闹鬼，还是他幻觉了？他拧转门把手，厕所门没有上锁，很轻易地打开，一点点扩大门缝，里面是空的。他快速步出大厅，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来车去，同样没有郝开心的身影。他扭头望向药店，眼前忽然黑了。

　　狭小密室，靠墙摆放药柜，几把椅子，很熟悉……这是那间被绑架时待过的密室！郝开心感到脑袋胀痛，精神恍惚，禁不住怀疑她之前的经历，进医院、进警局、进药店，都是自己做梦梦到的？她甩甩头，胀痛依然存在，但冷静了些。她再次被绑架到同一地点了。她还是被捆在椅子上，但两只手不在椅背后，而由金属圈固定于椅子扶手，左臂的袖子撸了上去，露出白生生的半截胳膊，肘弯有个四周发青的红点。她被抽过血，或被注射过什么了！人犯抓住了啊，怎么窝点还在呢？她查看房间左右，与记忆中的比对，确认还是那些摆设。是有漏网的人犯，还是有多个相似的窝点？抑或是，进药店暴露了？想不通。她既然在这，那么隋意逃掉了吗？她希望如此，却不报绝对积极的期盼。

　　此时，身体沉重，她发挥最大力气，也不能丝毫动作。没办法，等吧。她这会儿不再试图挣扎，静坐着等待时机。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直到郝开心感受肢体恢复知觉，腿脚发麻，面前那扇破门终于开了。男人——那个在警局和药店见过的——走进来，一言不发，解去郝开心的束缚。郝开心装作无力的样子，任他拦腰扛到背上。要带她去哪？是不是救她出去？她不敢问。他是卧底或线人吧？应该不会是安插到警局的歹徒吧？他停顿了瞬间，警告说：“别乱动。”就扛她出去。她明白，他知道她恢复了，同时也放下心，他是好的。

　　被这样扛着实在不舒服，胃很难受，郝开心的头还隐隐胀痛，倒垂着，脸也连带着发胀。她尽力不去想身体的不良状态，因越想就越觉得不适，她转而研究起背她的人。现状禁止她多角度观察，视线被限制了，她耸耸鼻子，嗅出自他身上传来的一丝淡淡的气味——基因药合成剂的味。这气味她从小闻到大，她亲生母亲的遗物就有这种味儿，常年做实验的人有这种味儿，学校实验室和三水药品实验室里都充满了这种气味，这种有点温暖，有点冰冷，又带着股微酸的气味。他也是多次进过药品实验室的。

　　来不及判断出更多的信息，她被放进货车后车箱的一个小隔间内——货车总不能只有一个人那么宽——光线非常暗，人的轮廓都看不太清，那男人摆正她坐着，似乎对她笑了下，他出去，隔间一关，彻底黑了。听见落锁的咔嗒声，她蜷起双腿，心说他摆的什么姿势，难受死。

　　货车启动，轧过哪里，咣当起落，然后没了动静。又是过去一段未知的时间，肚子咕噜噜乱叫，郝开心揉揉肚子，舔舔嘴唇。饥饿感越发强烈，寒意也加重了。她紧抱住双腿来保暖。

　　车似乎停下了，有脚步声响起，在靠近，郝开心摆回那个难受的姿势，门开了，光线却不充足，有人说：“快出来。”她看不清声源，没动弹。她听到旁边拖拽什么的声音，“帮我推推。别装了，这里暂时安全，我带你们出来了，警察马上就到。”

　　有微弱的光束照在即将被拖出去的东西上，东西大大圆圆的，是隋意，在警局和药店遇到的那人正往车外拉他。

　　“看着干什么，帮把手。”

　　郝开心爬出隔间，帮着推无法行动的隋意。

　　货车停在涵洞里，周围只他们三个，不时有冷风灌进来。放下仅能干瞪眼的隋意，郝开心平复气息，问：“我们就在这等？”她抱着两条胳膊，微微颤抖，冬天是真的冷，肚子饿的时候就更冷了。

　　“对，你们就在这等。”那人脱下外套，递给郝开心，“穿上。”自己仅着一件单薄的白色长袖圆领衣。

　　“谢谢。”郝开心没跟他客气。“你是？”

　　“你不需要知道。”那人关上后车厢。

　　“……好冷啊。”穿上外套的郝开心说。

　　本要去车头的那人转回脸，“还冷？”

　　“不冷不冷，你说话一直这么……简洁？”

　　“时间紧，”他边说着边走向车头，“没工夫长篇大论。”看下手表，“还有两分钟，他差不多就能恢复，你们在这躲着，警察来了跟他们走。”他打开车门，抬腿上车。

　　他另一条腿让郝开心问住了，“万一坏人先警察一步到了呢？”

　　他看过去，“没办法，听天由命吧。”

　　“去你妈的！”

　　郝开心还没反应过来，这突然的脏话打哪来的，就见那人双手护头，背部贴着车门飞出去，砰的一声巨响；他的双脚好不容易停下，变形的车门咣当落地。车头旁现出个长瘦的身穿黑衣的人。

　　“就知道你有问题。”

　　“你一个人？”

　　“我一个就够收拾你的。”黑衣闪动，到那人身后现身，举刀就砍。

　　郝开心被刀光恍了眼睛，回过神来，立马退到隋意身边，用尽全力去推他，“什么年代了，还玩肉搏！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