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金手指炸了》两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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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郝开心躺在病床上，意外地失眠了。她向来入睡飞快，一挨了床，脑中纷乱的思绪自动清空，一秒进入梦乡，再睁开眼睛就是白天。今晚的脑子却怎么也清不空，乱糟糟的，想到利昂，想起那些人和事，想到曾凡，想到父亲，又想到曾凡，想到继母和生母，再次想到曾凡……这家伙好烦！人如其名，烦烦烦！她想，像她的名字就很好，郝开心，好开心，寓意美美的；他的名字不行啊不行；可这两个名字似乎大概也许，有点般配？好像很有道理啊！她坚决如此认定了。然后，她又去想自己和曾凡的关系发展到哪个程度，说是普通朋友呢，要比之多几分，说是恋人呢，却还差着点。差在哪里，她不知道。不能再忍受这样乱七八糟想下去，于是点了首助眠的音乐，听着，同时默数着一二三，渐渐睡了。

　　医院的检查结果转天就出来了。郝开心各项指标正常，身体健康。郝开心想出院，曾凡不同意，要她再住些天，留院观察；郝开心问医生，说在医院多住几天就不健康了吗？医生眯着眼睛看她，差点要请她去精神科瞧瞧，回答说检查结果就是这样，健康，可以出院。郝开心就出院了。

　　坐上车，曾凡问：“去哪？”

　　“回基地啊，什么去哪？”郝开心说。

　　曾凡的手指敲敲方向盘，“说好的放两天假，从今天开始算。”

　　“不是吧……”

　　曾凡侧过脸来看副驾驶上的郝开心，问：“你看我像开玩笑吗？”

　　“……唉，”郝开心叹气，“行吧，谁让你是队长呢。那就先回家，回家待一天，明天……”

　　“明天去哪？”曾凡对“明天”更感兴趣。

　　“明天再说。”

　　曾凡失笑，那就明天再说吧。没再问，踩了油门，离医院而去。

　　回家的路上，郝开心找了间看着顺眼的店，买了礼物。到家门前，叫开了门。宋娴很是惊讶，没想到昨日刚通完电话，今天这人就到家了。

　　郝开心两手送礼盒过去，“妈，给你的。”

　　“哦。”宋娴的眼睛没怎么看礼盒，“送快递呢，哪有在大门口给东西的。”

　　“你不是说不能空着手回家吗？”

　　“我是这个意思吗……”宋娴偏点头，目光越过郝开心，落在后面刚锁了车，带剩下礼物过来的曾凡身上。她拉郝开心的胳膊，“别在门口站着了，快进来。”郝开心进去。宋娴温柔笑着，抬手向曾凡招了招，“快进来快进来，哎呦，又买这么多东西，家里什么都有。”

　　这时郝开心进是进来了，距房门不远，两三步那么大，近距离观赏了母亲宋娴对曾凡的热情。曾凡上门来问声好，宋娴高兴地“哎”了声，催他进来，拍拍他肩膀，说“又帅又结实，有空常来家里坐坐……”，把郝开心晾在一边。快迈入大厅了，宋娴忽而想起还有个人来，回头说：“愣着干什么，关门啊。”继续热络地和曾凡聊着，向里走。

　　郝开心有些忿忿，到底是谁的妈啊，说不让空手回来，这个“空手”别有所指吧？关了门，小跑追上去，“妈，我饿了。”

　　“才几点就饿了？”宋娴放好礼物，微笑着对曾凡说：“渴了吧，我去给你倒点喝的。”向厨房走，“刚从王太那赢来的好茶，她爸都没这口福，让你赶上了。”

　　曾凡经历过一次，但再遇到宋娴，手脚和头脑仍是有点不知所措，该说“阿姨，不忙，太麻烦您了”，还是跑过去帮把手？怎么做才能留下好印象？曾凡踌躇着，见郝开心又追进厨房里了，他就说了声谢谢。

　　郝开心看着宋娴拆包装，说：“你是谁的妈啊？对他比对我还好。”伸手去抢东西。

　　宋娴抬手躲了，小声说：“哪有，人家是客，不该对他客气点吗？我冷冰冰的，再把你小男朋友吓跑了。”

　　“什么啊。”郝开心稍稍偏转头去瞄曾凡，他耳朵那么灵，都听见了吧？见他坐在那，侧头看着什么，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妈你别说了，他耳朵好。”

　　宋娴摆上茶具，“都把人领到家里来了，害羞什么。”

　　“哎呀！”郝开心急得要跳脚了。才见几次面，这次欢迎曾凡实在欢迎得太过了。

　　“行行行，不说了，”宋娴的手向左一指，“我这还得做会儿，你去给他拿点吃的。”

　　郝开心不出声，用夸张的口型来警告：别乱说啦！

　　宋娴挥手赶她快去。

　　郝开心上下左右看看，最后接了半杯凉水，过去没好气儿地把杯子蹲曾凡身前的桌上。“喝吧。”

　　曾凡回过头来，见郝开心嘟着脸坐下，没因她的极差态度而生气，反而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笑。”

　　“没什么。”曾凡拿起杯子，喝下一口冰冰凉凉的水，然后放回去了。

　　那边宋娴轻哼上某个欢快的调子。曾凡不知道说什么，郝开心也不想说什么，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坐着。郝开心偷看一眼曾凡，曾凡正扭头望过来，她就快速闪开了头，装作没看他。曾凡弯了唇角，克制自己不要笑出声，警示自己这是在人家家里，家长也在，要老实待着，就转头去打量他处。墙上挂一副名贵的山水画，他欣赏着，放在膝盖上的双手蜷了起来，握成拳头。

　　宋娴终于煮好了茶，端去给那两个安静的年轻人。曾凡还在看画，郝开心歪着上半身，竟坐着睡着了，身上盖着件曾凡进来时穿着的外套。宋娴朝他们走近些，曾凡看过来，她端着茶，朝曾凡扭下头，领他去书房说话。

　　家里有两间书房，或者说，是一间实验室，一间宋娴的书房。那间实验室书房，唯有郝坤能进入，郝坤不在家时，是锁着的。宋娴带曾凡去的，是那间她的书房。这房间里是布满墙的书架，书架上摆满了各样书籍。中间一长桌，放着电脑等物。

　　宋娴放下茶杯，推一把椅子给曾凡。两人面对面，隔了长桌落座。

　　曾凡忽然有种刚从警校毕业，去面试时的紧张感。他坐得规规矩矩，直直绷着腰板，两腿成九十度并立在身前，手紧拢五指放在膝上。

　　宋娴说：“不用紧张。”

　　“是。”

　　宋娴笑出了声，说：“又不是让你上战场，放松点。”

　　“是。”曾凡答应了，手指放松地缩了缩，却还是老样子。

　　宋娴喝口茶，问：“你们认识多久了？”

　　“三个月了。”

　　“啊，你们刚认识就来家里了？”

　　“是。”曾凡点头。

　　宋娴心想现在的孩子性子都这么急吗？不过也还好，还没急着闪婚。她抬抬手，“尝尝，别光听我说啊。”

　　“嗯。”曾凡两手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大口。

　　这是个不懂茶的。宋娴问：“你们考虑过什么时候结婚没有？”

　　“咳咳咳……”曾凡呛到，咳嗽起来涨红了脸，“没，咳咳，阿姨，我们还没，咳咳，确认关系。”

　　“什么叫没确认关系？”宋娴问道。距离上回来家有一段时间了，这俩到底什么情况？

　　曾凡放下茶杯，决定不喝了，这茶有点点苦味，呛到后卡在喉咙里难受，如果再呛到，他要打地洞钻进去了。“……我和郝开心还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大概吧。

　　“嗯？”宋娴当啷放下茶杯，说：“不可能啊。”

　　曾凡微低着头，看着桌面，没有说话。

　　宋娴想了想，说：“那天你第一次来，你们就不像是普通关系，现在你告诉我，你们是普通朋友？什么时候分的？”怪不得煮茶的时候他们都不说话，白等了半天。

　　“……阿姨您误会了，我们就没在一起过。”

　　宋娴眨眨眼，什么情况，真的假的？看这孩子表情像是说的实话。宋娴心里一阵翻腾，那天都当着她的面搂腰了，四舍五入是人也抱了，说还没在一起呢？难道在她面前咔嚓生个娃才叫在一起？哦，暧昧着呢。她的脸上又浮现出笑容，问他：“那你来我家就是送她回来的？”

　　曾凡忽然不知该怎样回答，好像说“是”不对，说“不是”也不对，“我……”

　　“她从来没有带男生回过家，你是头一个，所以我也可能是想多了。”

　　“不是的阿姨，我那个……”曾凡又不甘心人家母亲以为“想多”了。

　　宋娴望了眼墙上挂着的表，“这样说话太累了，你和我都直接点吧，”眸光犀利地盯着曾凡，“你痛快告诉我，你现在，是不是喜欢她？”

　　“喜欢。”

　　宋娴见曾凡的目光真挚，话似是由心说出的，眼睛再看向曾凡就柔和了，“那你就好好对她。”

　　“我会的。”一点没犹豫。

　　宋娴点点头，对曾凡更满意了。“还有一件事。”她拉开抽屉，取出个移动硬盘来，推到曾凡面前，说：“这是她生母留下的东西。”

　　曾凡接了。

　　见曾凡神态如常，不怎么震惊的样子，宋娴便知道曾凡早已清楚家里的情况了。宋娴说：“她爸前几天给我的，说里面是她生母在怀孕时做的视频日记，你交给她。你知道我不是她亲生母亲了？”

　　“嗯，她对我说了。”

　　宋娴点点头，说：“她还是挺信任你的。对了，她容易饿，饿到极点会肚子疼，一定要喂饱她。还有，她体质特殊，基因药对她不起作用，这事大概你也知道了，所以千万别给她买基因药吃，她也不需要基因稳定剂，她见了这两样东西可能心里会不好受。以后啊，你要好好照顾她。”

　　“我会的。”曾凡郑重点头。她母亲没有明确反对，意味着允许了吗？他的内心一瞬间被这种简单认可的快乐充满了。

　　宋娴说：“明天你们爱去哪去哪，我不管，今天就别像上次似的，没吃完就走了，都留下，在家里陪我过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