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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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海。”
七海建人应声抬起头。
“家入应该帮你治疗好了眼睛，现在还有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吗？”
“……没有，”七海建人的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刚从沙漠出来，“家入前辈的反转术式用得很好。”
室内满是难言的沉默，过了差不多有几分钟，就在七海建人以为室内只有他自己还在时，夜蛾正道出声了。
“七海，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吗。”
“……”
“或者休息一下，上课还有任务都可以稍微缓一缓，”夜蛾正道说，“先……”
他似乎是一时间难以启齿，最后他还是说出了那个词。
“先从停尸间出来吧。”
冷库一样的房间铁门关上落锁，七海建人看着里面的惨白的灯光一点点被关进去，只剩走廊的昏暗光线。他在门口又停了一会，才抬脚离开。途中夜蛾正道一直跟在他身后，没有再试图搭话。
七海建人站在地面，却不觉得自己回到了人世间。
少年拎着自己的书包，在公车入口拿走了两张整理券，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坐车的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可能刚好是放学时间，附近校区搭车回家的国中生高中生很多，三五成群坐在后面或者扶着扶手站着聊天。七海建人还记得他的家在哪里，要往前坐到比较繁华的市区，再转乘坐两站就到。但下车后他环顾四周，抬脚随着另一波人流走，在一家拉面店前站定。
恰逢饭点，意欲在这家店用餐的人直接从门口排到了街上。七海建人走到队尾，一直排了三十分钟才在吧台等到位置。店里人声鼎沸，可能是客流太多，也可能是后厨来了新人服务出错，七海建人把面条吃到嘴里嚼了两下，才发觉口感不对。
这碗拉面夹着硬心，没有煮透。
七海建人一点点把拉面吃完，才乘上转乘车辆回家。
月上中天，居民区家家灯火。街上几乎没有人停留，加完班的上班族也许要再晚一点才会出现在门口。七海宅的院门只是虚掩，稍微用力就能推开，他的卧室和客厅都能看见灯光，但是这点灯光却像是一个结界。
他站在那里，却没法继续往前。
大门被从内打开了。
面容略微古板但英俊的金发中年男人看到他，似乎也愣了一下。几秒后男人侧过身，示意七海建人进屋。
站了有一会的七海建人发呆太久，一下子找不出跟对方交谈的话。
“妈妈等了你很久，”男人什么都没问，“进来吧。”
七海建人有了动静，他走进屋内换鞋，女人视线触及他就起身：“我去把菜端过来，建人可以先去洗个热水澡，洗手间里水放好了哦。”
“……不用了，我在外面吃过了，剩下的明天再吃吧。”
“那要不要先喝点水？”
七海建人犹豫了一下，没有拒绝。
他在洗手间换掉衣服，才发现黑色外套下面的白衬衫中央四处都染着大片大片的鲜血。七海建人下意识想藏起来，但是又放到一边。回卧室时带在手上，藏到没有放东西的抽屉，却碰翻了不知名的小物件，发出叮当声响。
七海建人在桌角找到根细细的明黄色发卡，干脆坐在了地上，没有起身。
是灰原妹妹的发卡。他想，同时又忽然明白了什么事。
他确实没有回到人世间。
坐了半夜不知不觉睡去的七海建人起得很早，他从洗手间出来，发现父母都坐在楼下客厅，似乎谈论着什么。
“…好多血，到底发生了什么啊，你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洗他的黑制服洗出来两盆血水……我还没看见他的衬衫……”
“……他的老师昨天打电话过来，说是他的搭档牺牲了。”
“灰原君？！”他妈妈惊呼，后来的声音几乎都是哽咽，“…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和建人很要好的，这怎么可以……”
“嗯，一开始他们邀请建人，说他有相应的才能，可是这种类似官方秘密队伍的组织……”
他没有继续听下去，尽量轻手轻脚地回卧室。过了几小时再出来，桌面罕见地没有摆着妈妈自制的三明治，取而代之的是几份从面包店买回来的夹心面包，还有煎肠煎蛋跟蔬菜水果，十足风声。
等七海建人尽量用完早餐，他父亲就把他叫去了书房。
“建人，我觉得是时候该谈谈你的未来了，”男人看着几乎和他七成相似的儿子，他们同色的眼睛互相对视，“…现在你才高二，我的意思是，希望你休息一段时间后转学去附近的正常高中，再考取金融方面大学，之后工作爸爸还有帮你安排的余力。”
七海建人低下头，盯着父亲深色木质办公桌，有点走神。他忽然间觉得这个场景似乎发生了无数次，这个桌子在这里会因为架子上的装饰物掉下来被砸出小坑，以及他父亲的下一句话是可能是‘建人，不要现在就告诉我答案。’……
“建人，不要现在就告诉我答案。”他父亲说。
接下来的话简直像是他父亲和他自己脑海里的声音二重奏。
‘你还很年轻，还没有成年。’
“……你还很年轻，还没有成年。”
‘爸爸和你妈妈还有一定对你人生进行管控和照顾的能力。’
“……爸爸和你妈妈还有一定对你人生进行管控和照顾的能力。”
‘你的路到底要怎么走，是否要继续走现在的路，可以等你成年后再做决定。’
“你的路到底要怎么走，是否要继续走先做的路，可以等你成年后再做决定，”男人停顿一下，“…爸爸妈妈只希望你能平安，而且你的天赋不会因为你离开那个世界就会消失。等你成年，我们绝不会再干涉你的决定。”
“建人，你……”
他看着自己儿子恍惚的神色：“…妈妈昨天给你做了虾，西班牙蒜味。回房间休息一下吧？过两小时就可以吃午饭了，看你早饭没怎么吃。”
回到房间的七海建人想了很久。
是什么变故能让人变得有预知能力。但他仔细思考，又并不觉得自己能够预知，因为那种感觉就像以前就经历过……既视感？可这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也许是太累太疲惫了才会出现这种既视感。
但到底什么样的既视感能让人听到声音？还是说既视感本来就不光是对某一画面感到熟悉，还包括声音？
手机上有家入硝子的电话号码，但他犹豫再三，没有拨过去。
周一下午，七海建人出现在了教室。
咒术高专招生不少，分咒术师预备役和辅助监督两类班级教学。咒术师预备役班级的课除了基础国文数理的老师和辅助监督班级一样，其他的咒术相关训练课程都是由真正的咒术师担任他们的班主任进行教学。
七海建人不去学校，二年级的咒术师预备役班级就可以直接锁门宣布停课了。
“是决定回来了吗，七海。”
“暂且会读完这个高二，具体怎样……大概明年才会想好。”
夜蛾正道点了点头：“这样也是可以的，我并不反对。刚好你过来，一会帮我叫夏油来办公室，有一个任务交给他。”
“是吗，夏油前辈的任务。”
看他神色不明，夜蛾正道多做了解释：“等级中等，地处偏僻的一个任务。
七海建人点头应下，提交了一张折过两次的A4纸：“这是上次的报告，延迟了这么久才提交，十分抱歉。”
“不，没关系，”夜蛾正道接过来正要盖章，扫到一半抬头问他，“你能够使用‘黑闪’了吗？”
家入硝子趴在走廊窗边，似乎正在发呆。从校长办公室出来的七海建人和她迎面撞上，他点了个头算作招呼。
家入硝子斜眼看他：“老师没和你一起出来啊，怎么了，是不是有任务找杰？”
“家入前辈知道吗。”
“毕竟上面派下来的任务不可能总落不到杰身上，只能是你们帮他分担。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夜蛾校长大概是觉得杰状态恢复得还行。”家入硝子把烟拿下来，一手垂在窗外，一手托腮。
七海建人说：“是么。”
“我知道你对他有芥蒂，”家入硝子很不客气，“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事故都必须找一个担责人。”
“……”七海建人直面这种略有冷凝的气氛，沉默两秒后有些不确定，“…家入前辈那时候……”
家入硝子咬回烟，烟草燃烧产生的烟雾在她嘴边短促地浮出又散开，没有否认：“我本来就在那里锻炼反转术式……绕了一圈。”
七海建人带着灰原雄尸体回去的那天，家入硝子帮忙治好了他的眼睛，却没有离开现场。所以也就听到了他对夏油前辈说的话……他说了什么？
好像是面对前辈的关心，说了一句‘干脆全部交给五条悟不好吗？’之类的话了。
明明才过了几天，却好像久远模糊地像是十年前的事情。七海建人想起夏油杰和灰原雄的友情，发觉自己确实说了很不合时宜，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过分的话。
“抱歉，那天是我控制不住，有些过了，一会我会找夏油前辈道歉的，”七海建人说，“……我并不打算把事故责任归到夏油前辈身上。”
家入硝子稍微睁大的眼睛，烟被她咬的上下晃动：“……超出我想象了啊，七海。意外地成熟了好多，简直不像你了。”
七海建人有点莫名：“家入前辈为什么……”
“硝子——！这是上课时间吧？还有校内禁止抽烟！”夜蛾正道站在办公室门口训斥。
家入硝子转身就跑。
“……这么说。”七海建人看着夜蛾正道三步并两步追上家入硝子，把他学姐身上的烟就地没收。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