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八只白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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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学习波纹前，我必须先问一个问题。”齐贝林抛出一个重磅炸弹，“你的那位乔伊斯叔叔，是不是吸血鬼？”
“不可能！”乔纳森脱口而出，他语调拔高，震惊的表情不似作假，焦急地向前走了两步解释道，“齐贝林先生是听到一些谣言了吗？乔伊斯叔叔这几年一直在外面游历，最近才归家，可能因为和记忆里没什么出入，所以让一些人感觉相貌变化不大，但是没有像吸血鬼那样不老不死啊！况且乔伊斯叔叔和乔鲁诺一起回来的那个上午，是比今天还要灿烂的晴天！”
“不怕太阳光，那确实不是吸血鬼了。”齐贝林皱眉，“他有修炼过波纹吗？”
“……”乔纳森犹豫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我不是很清楚，但是乔伊斯叔叔展现过一些不像波纹的强大力量。”
我坦然地站在阳光下，光线像刚刚融化的枫糖浆一般在眼睛里流淌，齐贝林严肃而不失礼貌的问话并未让我觉得冒犯，只是觉得有些脑袋疼。不就是救乔治的晚上时停了一下看起来像超出常人的移动速度吗，怎么就被怀疑成吸血鬼了。
“我的确修炼过齐贝林先生所说的波纹。”我摊开手，“早些年去过西藏，天赋也就比正常人高上一点，和乔纳森比就相形见绌了。不过我的确也掌握一些常人没有的力量。放心，本身还属于人类的范畴就是了。”
*
史皮特瓦根戴着那顶黑白格的高帽，而齐贝林的身影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没有问起那位出现了短短几天的男爵，帮乔纳森安葬了拼凑起来的尸体。参加葬礼的下午，乔鲁诺沉沉地盯着墓碑一言不发，翠绿的眼睛被雨幕冲刷的模糊不清，难以言状的火焰在瞳孔中燃烧。
“齐贝林这么强大，为什么会死？”从葬礼上回来，乔鲁诺语气不善，“乔纳森说自己用波纹击中了迪奥，后者必死无疑——而承太郎先生没有提出质疑，为什么？”
“……我不了解波纹使者。”
“不要再对我说谎了！”乔鲁诺砰的一声砸在桌子上，前所未有的咬牙切齿，“每次说谎都会不自觉的摸鼻子，承太郎先生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小习惯吧？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把我瞒在鼓里！”
我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乔鲁诺怒气冲冲地大步跨到面前扯住我的衣领，突如其来的力量迫使我弯下腰直面从小看到大的漂亮猫眼，他的神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一字一顿：“迪奥没有死，还剩下一个头，对不对？”
愤怒的少年激动的连金发似乎都在燃烧，我握住他纤细的手腕，缓慢而不容置喙地将青筋暴起的白皙双手从衣领上拉下去，难得控制不住自己烦躁的情绪：“我不是什么好人，不会刻意推动不应发生的死亡，但也不会阻止命中注定的事，除非它妨碍到了我的计划。没错，迪奥是没有死，在波纹传递到头部之前他砍断了自己的脖子；齐贝林必须死，牺牲之前他把最后的力量全部传给了乔纳森，否则没人能打败迪奥，明白了吗？”
乔鲁诺的手上陡然失去力气，我顺势松开手。
他踉踉跄跄地后退两步，艰涩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可是你能。”
我愣住。
“本体无法攻击到替身，但替身可以攻击本体。白金之星的力量胜过吸血鬼，就算你不会波纹，也完全可以毫无代价地束缚住迪奥，让其他波纹使者或者太阳光彻底杀死他。”乔鲁诺抬头，身后的黄金体验一拳砸向我，被白金之星轻而易举地接住，他嗤笑一声，“空有力量却不敢反抗命运的懦夫！我说过了，无论生死，那是我自己的选择，不需要你当裁决者，不需要你自以为是地把选择权从我手上抢走！”
我愕然地看着摔门离开的乔鲁诺，原地停滞了许久，颓然地摔坐在椅子上，难以言喻的愧疚和无力感层层叠叠漫上来。
乔鲁诺说的没错。手握剧情的同时难免会带上一丝上帝视角，我的力量完全可以颠覆已知的未来，却只敢小心翼翼地维护所谓的滚石轨迹。
我从来都不该枉顾他的意愿强行替他做出决定。
*
“就是在这艘船上，迪奥的手下会制造大量尸生人，爆发混乱的同时趁机夺取乔纳森的身体。”
19世纪的轮船性能不算出色，不过也不会太颠簸。乔鲁诺坐在房间里唯一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张摊开的报纸面沉如水，但我知道他在听。
“这次航行持续数十天，我不清楚迪奥会在哪一天下手。”我疲惫地坐在床上揉了揉太阳穴，“按照吸血鬼的特性，袭击时间应该是晚上。昨天我已经把船舱找了个遍，没有发现迪奥，只有一个脑袋的目标太小了。”
乔鲁诺意有所指地开口，终于说出了不欢而散以来的第一句话：“是真的没找到还是故意放过了？”
我也不在乎他冷嘲热讽的语气：“是我做错了。过去十年里我的目的就是让你继续存在，却没有考虑过你本身的意愿，现在我把决定权重新交回到你的手里。无论乔纳森还是你自己，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
“哪怕放弃十年以来的计划？”乔鲁诺从小就擅长察言观色，他转身挑起眉，鹰隼般的目光探照灯一样锁定我的视线，“我还以为承太郎先生是绝对不会改变主意的那种人。”
“顺位第一永远是你，乔鲁诺。”我毫不退缩地接下他探究的意味，“你的计划就是我的计划。”
*
乔纳森带着艾莉娜去了餐厅。我换下显眼的白色风衣，坐在离他们桌子较远的地方，握着红酒杯心不在焉地抿了一口。
“你不吃点吗？”我看着乔鲁诺半分未动的牛排，“说不定就是接下来海上漂泊的最后一餐了。”
“好啊。”乔鲁诺居然一口答应下来，他似笑非笑地切下一小块牛肉，稳稳地送到我的盘子里，“承太郎先生先替我尝一口吧，我不太放心船上的食物安全。”
我的手指隐晦抽了抽。
“担心我下药？”
“怎么会呢。”乔鲁诺扯出一个敷衍的笑容，“只是失信记录还在小本子上记着，谨慎一点总归没有坏处。”
盘子里品质上好的小块牛排浇着色泽诱人的酱汁，散发着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我收敛笑容垂下了眼，却没有拿起刀叉的意思。
“不尝一口吗？”乔鲁诺的怒火里带上一丝挑衅。
远处的乔纳森失手打翻了酒杯，碎裂的声响在安静的餐厅中异常明显。乔鲁诺猛地抬头望去，视野里只来得及倒映出名义上的兄长、实际意义上的父亲消失在门后的背影。
隔壁餐桌的一个男人僵直地站起身，他脸色发青，蜥蜴一般的舌头在口水滴答的血盆大口中胡乱扭动，尖锐的獠牙格外明显，嚎叫着扑向同伴。同桌的女人惊恐地尖叫，餐厅瞬间陷入混乱。
这场混乱很快就会波及到整艘船。乔鲁诺迅速发觉，就是今晚！
他试图站起身，眼前被熟悉的紫色替身挡住——
“你的失信本上又要重复一遍我的名字了，乔鲁诺。”
脖颈后传来一阵剧痛，乔鲁诺失去意识之前听到最后一句低沉的声音。
“对不起。”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抱起乔鲁诺穿过尖叫哭喊的人群和肆意屠杀的尸生人，进入早就放置了小型救援装置的房间把他放在床上，离开后用钥匙把门锁好，确认乔鲁诺很快就能醒来自己从内部打开，而以普通尸生人的力量撞不开加固的门。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自问自答式的思考有些好笑，我目不斜视地奔跑起来，白金之星确保了这些丑的千奇百怪的尸生人不会妨碍到前进速度。
乔纳森和乔鲁诺的选择题不是我应该插手的。
但乔纳森还是乔伊斯的选择题，我起码有一半的话语权。
船身开始摇晃，外轮螺旋桨转轴被不知名的外力强行停止，牵一发而动全身，蒸汽从不堪负重的管道中尖嚎着喷涌而出，红色预警疯狂响动，不用两分钟，整艘船就会淹没在火海中，解体成无数碎片。
*
迪奥已经见到了属于自己的未来，他拴住了乔纳森的脖子，后者无法呼吸使用不了波纹，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没有人能够阻止他了，他将得到与他不分彼此的乔纳森，活在永恒的绚烂中！
“迪奥。”
微微喘息的声音分明不大，落在迪奥耳边却犹如惊雷乍响，他瞳孔骤缩，不顾被乔纳森刺中的疼痛猛地看向声音的源头。
乔伊斯……叔叔？
乔纳森吃力地抱紧迪奥，运转愈发缓慢的大脑几乎无法思考。船舱开始坍塌，贪婪的火舌蔓延开来，舔舐上了衣角，他只能希望无故出现在这里的乔伊斯叔叔可以带着艾莉娜离开。
乔伊斯半跪下来，隐隐约约说了一句什么，熟悉的生命能量注入体内，乔纳森温度渐低的身体被强行稳定在濒死的状态，微弱却源源不断的波纹蛮不讲理地从死神手上把青年抢了回来。与之相对的，十年来从未改变过的男人两鬓开始泛白，宽大的手颤抖起来。
不。乔纳森眼前泛起水雾，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齐贝林先生。乔伊斯叔叔的波纹远远没有齐贝林先生强大，这种强度的波纹……他在提前透支自己的生命为自己治疗！
“这副棺材能撑过爆炸。”乔伊斯从力竭昏迷的青年手上提起金发脑袋，撑着最后的力气把迪奥日思夜想的身体拖进坚固程度堪比小型防空洞的棺材，让不明所以的艾莉娜带着捡到的婴儿一同坐进去。
“乔伊斯先生！”艾莉娜焦急地喊道，“和我们一起走吧！”
“一个棺材承载不了这么多人的重量。”苍老了十岁的乔伊斯咳嗽了几声，脱力地靠在摇摇欲坠的墙壁边，再也支撑不住高大的躯体，慢慢滑坐到地上，“我本就不该存在，也没有未来。”他轻声道，“滚石已经推走了，你们应该才是拥抱未来的人。”
“乔伊斯！”迪奥几乎没有费力就挣脱了虚弱的男人，头颅在地上滚了几圈，呛人的尘土和血迹让他狼狈不堪，恨不得把对方千刀万剐，“可恶，你——”
“用我的身体吧，迪奥。”乔伊斯耗尽生命的声音低沉得微不可闻，他的目光虚虚地落在迪奥脸上，却又像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你将会在广阔的大西洋海底沉睡百年，直到乔纳森自然老去都不可能有机会出来。缺少生命能量补给的你想要活下去也只能用我的身体。你从十二岁开始就没有停止过猜测，让我亲自告诉你好了。
“我的目的就是让你们活下去，无论是你，还是乔纳森。”
亦或是乔鲁诺。
“轰隆！”
船体爆炸的惊天声响，一如十年前的雨夜雷声。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八只白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