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镜片后那双清澈的眼睛》王津津

4、〈三〉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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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事务所的附近时候，已经过了九点，我在楼下的便利店里买了一份微波加热的咖喱饭和两罐啤酒，晃晃荡荡地向事务所走去。
　　亮着灯！我兴奋地几乎扔掉了手里的便当和啤酒，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了楼梯，却费了半天劲才把钥匙从口袋里拿出来插进了钥匙孔，转动了一阵一把推开了门，我冲进了屋里，大声地喊道：“亲爱的，你来了！”
　　寂静——只有还挂在门上的那一大串钥匙发出了细微的声响。难道是我出门时没有关灯？我有些垂头丧气地想着，终于还是走过去把钥匙拔了下来。
　　将便当和啤酒放在了桌子上，被兴奋之后的沮丧重击的我正想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却听到了那里传来了微弱的呼吸声——慢镜头般地将头转向了那里，我如愿以偿地看到了我想见的那个人！
　　“够吃吗？不够的话我再下楼去买！”忍着肠胃一次次的剧烈蠕动，我满足地看着那个坐在我的沙发上大快朵颐我晚餐的人，几乎是讨好地微笑着。
　　“凑活了吧……”那个人将几乎是底朝天的便当盒放在了桌子上，长出了一口气靠回了沙发上，“不过下回不要买咖喱饭，我不喜欢这种口味……”嘴角还沾着咖喱和饭粒，那个人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显然是仍旧没有睡够。
　　“因为那并不是给你买的，那是我自己的晚餐呀！”如果是别人，我或许早就笑里藏刀地顶过去了——但是面对他，我最最亲爱的橘敬一郎，我只是继续微笑着，并趁他顶起眼镜揉着眼睛的当口，靠了过去，出其不意地伸出舌头舔掉了他嘴角的咖喱饭，“敬一郎，”看他少有的没有反抗，我便顺势坐在了他的身旁，将他抱在了怀里，“你吃饱了吗？”咽下了混着淡淡咖喱味道的口水，我伏在他耳边低声问着。
　　“谁允许你叫我的名字的……”虽然已经舒服地靠在了我身上，并且显然已经昏昏欲睡了，敬一郎还是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谁允许你舔我的……”他慢慢向下滑去并最终枕在了我的大腿上——压在腿上的头颅的重量不仅让我腿部的肌肉有点紧张，连双腿中间的部分都不禁有点紧张了。
　　“对不起了哟……”我俯下身，继续在他耳边吹着气，“我以后不敢了……”小心地握住了他搭在身上的右手，轻轻地摩挲着他手指上那些突出的茧子，我最终还是摘下了他的眼镜，吻了吻已经再次睡去的他那白皙的可爱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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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你要找的那两个人现在都住在崛内综合医院，而且还都住在712病房，是吗？”咬了一口我递到他面前的抹了果酱的面包片，敬一郎拿着我分别从上野和樱井那里得到的两张纸，边嚼边说着。
　　“是呀，很戏剧性吧？”我一边继续往其他的面包片上抹果酱，一边笑着问他。
　　“比我画的漫画还夸张……”敬一郎脸上既没有高兴的表情也没有生气的表情，他只是仍旧一脸无所谓地吃着面包片——刚刚结束了连续67个小时没睡的赶稿地狱，敬一郎大概3、4天都会保持这种昏昏欲睡的状态；“不过这样不是更好吗？省得你跑两个地方了……”他打了个哈欠，又拿起了一片面包。
　　“不过我总觉得我好像忽略了什么……”给敬一郎倒了一杯咖啡，我一边往里面加糖一边说道，“好像是缺了点什么……喂，有什么建议吗？”我讨好地双手奉上了已经搅拌好的咖啡，向着敬一郎露出了一嘴白牙。
　　“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我既不是侦探，也不是刑警，我只是一个画漫画的，所以不要用这种无聊的问题来烦我，听到了吗？还有，”他用半睡不醒的眼睛白了我一下，“下回要用鲜牛奶，我不喜欢咖啡伴侣或是奶粉……”虽然这么说，敬一郎还是拿起了杯子，喝下了大半杯咖啡。
　　“我知道了，橘大人！”装模作样地站起来行了个礼，我发现敬一郎正从杯子和眼镜框间的罅隙窥视着我。
　　“那位太太找到了那个人之后打算怎么办呢？”敬一郎放下了杯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
　　“应该是‘必有重谢’什么的吧？”我说出了理所应当的答案，并将切好的苹果递了过去。
　　“我看你还是去问问看吧。”敬一郎突然露出了少有的浅淡的笑容，镜片后那双黑曜石一般的迷人眼眸也愈发地眯了起来，“或许会更有戏剧性也说不定呢……”
　　“是吗……”看着敬一郎终于拿起了一块淡黄色的苹果，用粉红色的性感舌尖舔了舔才咬下去的时候，我一边不动声色地咽着口水，一边琢磨着怎么才算更有戏剧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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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面的时间是9月26日星期四上午12点34分，地点就是爱子工作的地方——崛内综合医院。
　　我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而暂且未告诉我的委托人她要找的人已经找到，并且相当巧地就住在她工作的这间医院里——但事后我觉得没有说出来一定是我那敏锐的直觉在作祟。总之，事情倒是真的向我没有预料的方向进展着。
　　虽然一开始爱子支支吾吾地并不想向我透露什么，但在我很职业很人性的耐心劝诱下，她终于还是将事情的真实情况告诉了我。
　　寻找救命恩人当然是再真实不过的，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虚假，但这个所谓的救命恩人却又有着其他不同寻常的意义——
　　原来，在千寻被压在倒塌的建筑物中的时候，因为对死亡的恐惧和无法抑制的伤痛，她一直大声地哭闹并努力挣扎着。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在那种情况下，哭闹和挣扎不但丝毫无助于她的获救，还使她消耗了更多不必要的体力并且可能会使她的伤势加重，甚至使倒塌的建筑物进一步坍塌。
　　所以，她的那位救命恩人相当明智地一边劝诱着她，一边施以着救助；但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千寻一度有点精神混乱，哭着说自己不想活下去了，还说自己身上会留下很多难看的伤疤，以后会嫁不出去了。而自然的，我们的这位大英雄就拉着她的手，深情地告诉她：“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如果没有人娶你的话，我娶你！”
　　事到如今，当千寻终于获救并恢复了意识的时候，却没有在床边看到这位“发誓要娶她”的人，缠着满身纱布的她是何等的沮丧是可想而知的；而身为人母的爱子是多么担心自己的爱女因为心情的问题而影响了治疗就更不言而喻了。所以，爱子才无可奈何又心急如焚地请我来寻找那个人……
　　终于听完了爱子的叙述，我才明白了敬一郎所说的“更有戏剧性”究竟指的是什么状况。
　　虽然打电话过去吵醒了正在补觉的敬一郎自然是被狗血淋头地痛骂了一顿，但很幸运的是，当他打着哈欠听完了我对新情况的叙述之后——我自然是已经将事情之前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说给他听过了——显然是对这相当“戏剧化”的发展很感兴趣！
　　稍微思考了一下，敬一郎终于再次发出了声音：“下午探视的时候，你带那位女士过去见那两个人好了，我觉得事情应该不会更糟了……”他的声音仍旧有点疲惫有点沙哑，但我却有种他正隐忍着某种相当兴奋的情绪的感觉；而最后，当我要挂电话的时候，我似乎听到了敬一郎小声地嘀咕着什么，好像是“这还真是个不错的剧本”之类的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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