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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003章 ...

  •   第二天,我醒来一摸脑袋,头上伤口跟糊了一块沥青一样,结了块,粘住了一大绺头发,顿时觉得胡郎中极其不靠谱,就叫来丫鬟梧桐,问不济在哪儿。
      梧桐怯怯地说不知道。
      我又叫来管事丫鬟拂柳,拂柳也说不知道。
      院里的丫鬟仆妇挨个问了,都摇头。我就跑到院外,还没等我开口,园丁看见我丢了剪子就跑,扫地的丢下扫帚,跳起来连滚带爬地跑。
      都视我如洪水猛兽。
      我只能见个人就喊:“告诉我不济在哪儿,不说别叫我逮住你!”
      然而一个个跟见鬼一样,像兔子似的,跑的飞快。
      直到我迎头碰到昨日那个胡郎中。
      胡郎中被我一把揪住,只得悄悄说:“郡主,你想啊,不济师父是来投靠辩机大师的有僧碟的和尚,虽说是挂单的,也辗转认识几个权贵……”
      “然后呢?”我挠挠头:“你随我去,好好看看他的伤现在怎么样。”
      胡郎中“咕咚”一声跪倒地上:“郡主,那些权贵怕是弹劾毕国公一番,如今毕国公不在府内,料想要长公主主事。长公主碍于脸面,想必不会轻易放走不济师父。”
      “你是说,长公主并没有放不济的意思?”我似懂非懂:是我的错,怎么会妨碍长公主脸面?难道是怕伤痕累累的太难看,要治好了再放?
      “不济在哪儿?”我让胡郎中起来,“你医术不大好,道理倒是很明白,带我去。”
      胡郎中不肯,我抬起脚作势踢他,他才肯了。
      胡郎中带我去偏院,一直走到低矮的马肆里,马肆尽头挡着栅栏,栅栏内铺着乱七八糟的干草,而不济就躺在干草上。旁边一个五大三粗的和尚,兀自抹着泪。
      我鼻子发酸,叫人开锁,那几个看守低着头,动也不动。
      竟然不怕吗?我抬起脚,其中一个看守道:“郡主,公主有令,没有她的命令,不能放走里面的人。”
      “治过伤没有,送过饭没有?”
      那看守答:“睡着了就不曾醒来。”
      我转过头:“不济的师兄,不济还好吗?”
      “师弟一直高热不退。”那个和尚边哭边说,“这里又脏又臭,还有虫子……”
      我出去寻了一块趁手的石头,开始砸锁。
      郎中吓得发抖:“郡主啊,您还是找长公主商量一番吧?”
      三下五下,锁开了。我冲进去,摸了摸不济额头,简直烫手,再看他唇,裂到起皮,身上的伤什么也没有涂抹。
      我起身把胡郎中拽过来:“还不快救人!”
      不济的师兄凑过来,一个五大三粗的人,竟是一副怯生生地表情:“不该先用烈酒清洗一下伤口吗?”
      “哪里有烈酒?”郎中翻个白眼:“若要好的快,还是要在火上烤个刀片,烫上一烫。”
      我还是觉得烈酒靠谱一点儿:“哪儿能找到,我让人去买。”
      “石耀堂有,极贵,要一两银子一两。”郎中答。
      那个和尚举手:“我的僧房也有。”
      我也不知道我的银子在哪儿,就指派郎中跟着不济的师兄去取药,然后叫一个看守端水过来,我掏出一个干净的手帕沾沾水,滴到不济唇上,水顺着缝滴进去,都不带咽的,待喂足一口,他才咳嗽了一声,咽了进去,然而睫毛翕动了几下,并没有睁眼。我估摸他会咽了,就扶起他,端着碗徐徐送水,好半天过去,才喂了半碗。他若是醒着,吃上三碗水,约莫也能退点儿烧,可毕竟没有醒。
      这要是那个演员,他的粉丝不掐死我?就算是戏也一样,肯定会拿臭鸡蛋砸我。
      这时看守过来说,长公主要我出去。我叹口气,给他擦了擦耳后,将湿帕子盖到他头上,又张牙舞爪地威胁看守:“我再进来,他若是喝不足两碗水,我便把你丢水里去!”
      我竟然会颐指气使了。
      衡阳长公主坐在凉亭下,面沉如水。
      我心理建设了半天,始终叫不出“阿娘”俩字,像昨日拂柳教的那样行个礼,单枪直入地说:“不济的师兄没带着药,不济已经发烧了,若他有个好歹,外人不说我骄纵凶狠?”
      “你骄纵凶狠,已经闻名长安城了!”衡阳喝口茶,重重地放下:“这不是为你收拾烂摊子?若是轻易放了他,我毕国公脸面何在?你又如何抛头露面?”
      “他不会说的,我不出门,就听不到。总不能,叫他这样,伤重不治……”
      衡阳微微一笑:“没错,伤重不治了,运儿好心将他厚葬就行了。”
      “不要不要!”我连忙说:“实在不成现在就找人悄悄送出去。”
      衡阳叹口气:“还是以前的运儿,更和我脾气。”
      那个人见人怕的呆子?我不好指摘自己的壳子,狠狠心,跪到地上:“阿娘,我不想害人性命,还请阿娘成全。”
      “他若是个平民,我还不想插手。奈何他所在寺院在河北道是大大有名的。”衡阳恨铁不成钢,“你可知道你惹了多大麻烦?如今长安城大大小小的寺院都在为他请命,想趁着你爹出征,给整个国公府添堵。你爹在外拼命,他日回到长安,不得封赏也就罢了,还落人口实,说他管教不严。你且想想,若这小和尚活着,我衡阳的脸往哪儿搁?”
      原来是这样,还是这个壳子造的孽。我跪着走近衡阳:“阿娘,咱们悄悄送走,就说是一场误会。然后我去白马寺好好布施,上香,抄佛经,虔诚赎罪。”
      “这样吧,你若是救活了,就收在身边,做个仆役也好,侍从也罢,或者送进宫里,随你。如今我得设法消了他的僧碟,好叫他活着。”衡阳明眸一转:“他已经破戒了,自然做不得和尚了。”
      “没有啊,他连口水都没喝,更加吃不到肉,要怎么破戒?”我问。
      衡阳低头看我:“昨天你不记得了?”
      我点点头。
      “他衣不蔽体,你忘了么?”衡阳眯眼看我。
      我脸一红:“可我衣服好好的啊!”
      衡阳一挑眉:“那是我让拂柳给你穿的。”
      骗人!昨天你还说给不济治伤,结果关在臭烘烘的马厩里。我抓紧领子:“没有,我只有头受伤了,别处都没有。”
      “你就是脑壳坏掉了。”衡阳收起尖利的指甲,屈指在我脑门重重地一敲。
      疼!我坐到地上,强挤出一丝笑:“麻烦阿娘体谅。”
      “就当我成全你吧。”衡阳起身,迤逦而去。
      怎么成全?就是同意我救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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