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司契

4、春雨

　　陆离闻到了烟草的味道，这味道他不是很喜欢，于是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他本以为坐在他面前的是慕深，结果看清楚了才发现是别人。
　　那人看上去二十来岁，嘴里叼着烟，手里拿着游戏手柄正在打超级玛丽。
　　青年看到他睁开眼：“呦，醒了？”
　　陆离听到青年陌生的声音，立马清醒了，他慌张地看了眼周围，还在一棵杨树的店里，他问青年：“慕深呢？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
　　“真稀奇啊，这是我的店我当然在这里。”青年听到慕深的名字时，没再继续打游戏了，他放下手柄，看着陆离，“你认识慕深啊。”
　　陆离警惕地看了眼青年，然后点了点头：“你的店？这不是……”
　　陆离突然卡壳了，他突然想起来，记忆里慕深家并不是开商店的，不过也不排除后来开的……这人谁啊，慕深认识的？他的店？慕深在这里打工么？慕深呢……
　　就在陆离还在心里思考一万个为什么的时候，青年再次开口了，他指了指他身后的墙：“同学，那儿有营业执照。”
　　陆离顺势看了过去，营业人……杨国庆。
　　“本人，就是那个杨国庆。”杨述掐了烟，“慕深是我弟，这会儿已经去学校了。”
　　“回学校了？”陆离震惊，慕深回学校了？没有叫他？等会儿，慕深是不是不知道他也是南钢中学的学生？
　　陆离想着想着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为什么您姓杨啊，不是慕深的哥哥么？不是得姓慕么……”
　　“……他爸妈是我养父母。”杨述看着眼前顶着一头卷发的少年，少年一脸震惊，看的杨述觉得有点想笑，“你呢？我老底儿都快被你问完了，整半天我都还不知道你是哪位呢。”
　　“啊，不好意思。”陆离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本来就有些乱的头发变得更加凌乱了，“我是陆离，南钢的转校生，应该算是慕深的同学……我靠，国庆哥，现在几点了？”
　　“还有五分钟两点。”
　　“……”
　　昨天学校老师通知的时间是最晚两点。
　　陆离和杨述随便说了几句就跑了，他刚出门没多久，嬴萧就提着杨述要吃的米线进来了，杨述撑着下巴，看着陆离的背影。
　　“陆离……”杨述总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好像以前又在哪儿听到过。
　　嬴萧找出碗，把米线装好：“深哥说不熟。”
　　杨述起身，接过嬴萧装好的米线，在电脑上随便找出了一部电影，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后，又缓缓开口：“看样子，只是小木头单方面不熟啊……啧，鹌鹑蛋怎么只给了一个啊。”
　　“……”
　　南钢中学藏在众高楼之后，校门也是十分的隐蔽，生怕学生能找到学校在哪儿一样。
　　陆离刷卡进校，他前两天来过一次，但还是觉着这里陌生，这条路叫什么来着？玉兰大道好像是，这花好像是叫望春玉兰……都很陌生。
　　前两天他自己来这里的时候，因为陌生，他心里一直很烦躁，但是现在，一想到他就要和慕深成为一个学校的同学，他就抑制不住的兴奋。
　　陆离急着去找慕深，于是加快脚步跑了起来，路上的小水洼很多，他偶尔会踩过几个，溅起的泥水打湿了裤脚，搁以前他肯定烦得要死，但是现在他哪里会在意这个，他现在只在意赶紧找到班主任，然后抓紧找到慕深。
　　陆离虽然来过一次，但是还是有些不太认路，南钢中学现在有两栋教学楼，高一高二都在致远楼，他缓了缓脚步，找到了致远楼。
　　昨天通知他到校的老师让他来学校后就直接去找班主任，新班主任姓高，新班是七班，就在三楼。
　　慕深会是哪个班的呢？
　　陆离不知不觉间就爬到了三楼，他第一眼就看到了班主任办公室的牌子，就在他刚想要朝着办公室走过去时，一个少年的身影闯进了他的余光里，他侧眸望去，少年挺拔地站在窗前，他看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是慕深。
　　那一瞬间，陆离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呆愣地站在那里看着慕深眺望远方，慢慢地，他的大脑才开始指挥着他张口。
　　“慕深！”陆离叫了慕深一声。
　　慕深没有回应。
　　“慕深……”
　　“陆离？”
　　陆离刚刚抬脚，就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他停下脚步，是之前见过面的老师。
　　“老师好。”
　　“刚好高老师就在里面，赶紧进去吧，马上上课了。”老师朝他招了招手，陆离犹豫着，还是先朝老师那边走了过去。
　　慢慢来，陆离想。
　　这事儿得慢慢来。
　　陆离走到办公室门口，老师站在门口对着办公室里说：“哎高老师，你们班新学生陆离来了。”
　　“来了？！”
　　陆离看到一个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朝他们这边望了过来，老师说完就打了声招呼离开了，陆离走进去和班主任打招呼：“高老师好，我是陆离。”
　　“你好你好。”老高笑着跟他打招呼，指了指旁边的座位， “我姓高，是咱们班的班主任啊，教生物的。”
　　陆离坐到椅子上。
　　“教材有了么？”老高问，“京城和南城……孙培柱，清明之前就让你剪头发，怎么还没剪？”
　　老高说着说着，他的视线就逐渐往陆离身后移，然后张口叫住了一个从陆离背后经过的男生，孙培柱笑嘻嘻地回：“老师，我剪了，长的太快了。”
　　“你这是被雨滋润了？长那么快？”
　　“……到也不是，我精力旺盛，就分了点给头发，所以它长的快。”
　　“你别跟我瞎咧咧，最晚这个周天给我剪了，你别逼我重操旧业。”
　　“行嘞，我撤退了。”
　　老高挥挥手，孙培柱就溜了，临走之前还看了一眼陆离。
　　老高似乎还留有一些热乎劲，孙培柱离开以后就盯着陆离的头发看。
　　“……”
　　“你这头发也挺长，京城的高中不管发型的么？你头发怎么还烫过了？”
　　“……”这人居然是个生物老师，陆离想。
　　“我这遗传的，自然卷。”
　　“我好久没见过自然卷卷的这么厉害的了。”老高面带慈祥的笑意继续说，“我还挺想剪剪的。”
　　“……”
　　“开个玩笑，我知道你情况。”
　　陆离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对了，刚还提教材来着，总而言之，两边教材虽然不一样，但是内容应该是没有太大出入，哪里有不会的话，可以问一问你同桌。”老高摸了摸下巴，思索了片刻又说，“死皮赖脸点儿，不然他不帮你。”
　　“……”陆离疑惑，他同桌得是什么妖魔鬼怪。
　　……
　　慕深回班之后，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班里同学都来得差不多了，班里的喧闹声嘈杂，他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趴在桌子上，听见郭励他们在讨论转学生。
　　“是个男的，铁柱去王慧那里的时候，看见个男的坐在老高哪儿。”
　　“男的？卧槽，罪恶啊，我要姑娘！”
　　“想什么呢？姑娘能来理科班啊？”郭励捶着桌子，刚说完就瞅见前边的几个女生往他们这里看了眼，于是就停住了捶桌子的手，“又是男人，我讨厌男人。”
　　“虽然是男人，但是是个帅男人。”孙培柱拍了拍郭励的肩膀，“不是我灭自家威风，是真的很帅。”
　　郭励往椅背上一靠，朝身后趴着睡觉的慕深使了使眼色，孙培柱立马明白他的意思。
　　“说实话，不相上下。”
　　“你可吹吧，不相上下？那咱班男的还能活么？”
　　“不是，男的帅有什么用么？我要的是女的。”刘宁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小声地说，“有胸的！女生！”
　　“少年你有点龌龊啊。”
　　郭励话音刚落，上课铃就响了，刘宁拍了郭励一巴掌以报语言攻击之仇，郭励还想还手的时候，老高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个一头卷发的少年，刘宁看到后赶紧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郭励倚着靠背，看到老高身后那个少年时，小声骂了一句，还真和后面那位不相上下。
　　“跑，跑，也不怕磕着。”老高将手里的课本放在讲桌上，“我看见孙培柱进办公室了，咱班来转校生的事儿估摸着也瞒不住了。”
　　“老师，我还是很守口如瓶的。”
　　“你少跟我贫，我也就是年纪大了所以会信你的鬼话，还有你头发记着剪喽。”老高说完，班里响起了一些琐碎的笑声，老高伸手揽着新同学的肩膀，“那啥，咱班新同学，陆离。郭励你也别倚着了，跟个大爷似的。”
　　被点名的郭励一惊，翘起来的椅子没控制好撞到了后面的桌子。
　　“卧槽。”
　　郭励小声骂了一句，回头看见已经抬起头的慕深时连忙道了个歉。
　　“没事。”
　　慕深淡淡地说，他趴在桌子上微微抬头看了眼老高身边站着的那个少年，慕深有些近视，但是他还是凭借着少年的穿着，很快就认出了新同学。
　　是陆离。
　　陆离没有穿校服，慕深下意识的以为陆离是隔壁南工大的学生，每想到他就是新同学啊。
　　慕深看不清陆离的脸，但是他能感觉的到，陆离在看他，慕深没选择和陆离继续对视，而是趴在小臂上，闭着眼睛听他们说话的声音。
　　他们说话的声音都不大，慕深听得断断续续的，困意渐渐袭来，最后一阵掌声响起，慕深却在掌声中又睡了过去。
　　窗户上有雨滴滑落，外面又开始下起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