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聊斋当纨绔》彻歌

16、考城隍（一）

　　“那就当我在做梦吧。”严景听了这话，鼓起腮帮子，转过头不说话，带着点被揭穿的恼羞成怒。

　　沉默了一会儿，敖冰说：“然后呢？”

　　严景疑惑地看向他。

　　敖冰停了半晌，方期期艾艾地说：“就是孙悟空被压住五指山下，然后呢？”

　　严景这才略带吃惊地打量他，看不出来外表威风凛凛的龙君此刻居然像一个渴望故事的孩子。西游记的魅力果然大啊，把另一个世界的非人种族都迷成了这样。

　　于是，严景清了清喉咙，重新开嗓，讲起那孙大圣在五指山下等啊等，等了五百年，终于等到了他的师父唐三藏，一路西天取经去也。

　　天色将晚，夕阳如一团温暖的火焰，鹭鸟在江面上飞起飞落。

　　“不早了，再晚城门就要落下了，我得回家去了。”严景向敖冰挥手作别。

　　敖冰意犹未尽，但别无他法，只好说：“下次我直接来找你，你再跟我讲。”

　　严景汗颜，下意识想要拒绝，又找不到借口。好家伙，龙君屈尊降贵，但他一看就不是普通凡人，这要怎么向父母双亲解释，岂不是要把之前的事都一起倒出来，而且不知怎的，他也不想让他的妖精朋友们知晓，总感觉越说越说不清。

　　“那你晚上偷偷过来。”

　　说完他又感觉不对，这话怎么听着像要去偷情一样，他赶紧在脑海里把这雷人的想法赶出去。

　　敖冰困惑地眨了下眼睛，继而点点头。

　　到了夜晚，严景打算就寝休息，忽然听得窗外扣扣敲响两声，打开窗一看，迎着三月的夜风一起出现在面前的，是龙君那张丰神俊逸的脸，一双眸子满含期待，在夜色中闪闪发光。

　　严景顿时感觉压力山大。

　　连一天也等不及了么。

　　他匆匆批起一件外袍，背过身叹了一口气，接着又转身露出喜悦的笑容，说：“你等我出来。”

　　敖冰摆摆手，另一只手掌心向上展开，搁在窗台上，手指修长白净，骨节分明，摆出一个邀请的姿势。

　　这是什么意思？严景迷惑不解，难道是叫我爬窗出去。

　　虽然走前门容易被人发现，但爬窗，这。。

　　他转念一想，好像确实爬窗更隐蔽一些。

　　严景观察着窗口的大小，看着可以容纳一人通过，他试探着把手搭在两侧窗框上，膝盖抵着窗下沿的坎墙，跃跃欲试。

　　但敖冰没有移开手的意思。

　　这要怎么翻过去？严景看了看敖冰的手，又转眼看了看他的脸。迟疑着把自己的一只手搭在对方手上。

　　“笨。”敖冰等了一会儿才见严景反应过来，不由出声道。

　　严景简直想要抓狂。拜托，大爷，你没有嘴不可以说清楚吗，你不说清楚谁能明白？

　　啊，算了，谁能指望和一条龙讲道理呢。

　　敖冰伸手一托，轻轻松松将他托举起来，严景脚踩在窗沿上，跳到屋外。

　　三月的夜风微凉，但不寒冷，让人感到清爽之气，风中还有春天花草的气息。花影婆娑，月色朦胧。

　　敖冰拉着他的一只手，踏上月光铺就的阶梯，走到了房屋的顶上。

　　青色瓦片如细密鱼鳞整整齐齐，他们坐在高高的屋顶之上，月光为身影镀上一层银辉。

　　景美人更美。

　　严景忍着困意继续讲故事，讲着讲着，他感觉自己好像是一个在晚上无奈哄孩子睡的家长，孩子兴致勃勃，眨巴着眼睛听睡前故事。家长柔声细语的哄孩子，心里却在暴躁，你怎么还不睡？

　　当严景实在忍不住接连打了两个哈欠的时候，敖冰才听的心满意足，放他下去，自己飘然消失在长空中。

　　如是几次，严景白日难免在学堂里昏昏欲睡，被盯梢的夫子抓了个现行。面对这个顽劣分子，夫子大批特批；严景忍气吞声，欲哭无泪。

　　谁能想象我每天晚上偷偷摸摸和一个男人相会，是为了给他讲睡前故事呢。

　　又到了晚上，严景唉声叹气，向敖冰抱怨。他的本意是想叫停一下这种夜晚约会，或者换个正常一点的时间、地点。

　　敖冰却誓旦旦向他保证；“我会补偿你的。”

　　听了这话，严景心中瞬间充满期待。

　　龙、无论是哪里的龙，貌似都有拥有很多财宝。来自一头龙的补偿，那会是什么呢？金银珠宝，那只是人间的宝藏；灵宝法器，没有法力，给我也没用；难道是灵丹妙药，吃了可以让人延年益寿的那种。

　　无功不受禄，只是每天晚上讲讲故事，怎么好意思接受太贵重的馈赠。是该拒绝好呢，还是接受好呢？

　　敖冰没有明说补偿是什么，留下严景在原地浮想联翩，纠结不已。

　　翌日夜晚，敖冰没有来。

　　严景终于可以早早休息，睡个好觉。

　　说不定补偿就是让我休息一个晚上。严景躺在床上突然想到，他嘴角抽搐一下，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

　　啊，算了，睡饱觉也是种幸福，严景的愿望很卑微。

　　躺在绵软如云的被衾里，他陷入了梦乡。

　　昏昏沉沉之间，严景忽然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

　　难道已经天亮了吗？

　　他迷迷蒙蒙睁开眼睛，眼前是一个牛头人身的家伙。

　　“可是青州籍贯严景？”牛头人穿一身差役的袍子，头上戴着巾纶，慢悠悠说道。

　　严谨点点头，迷茫道：“你是谁？”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床上，四周是灰蒙蒙的天地，来处一片漆黑，脚下一条石子路，通往未知的前方。

　　严景记得自己之前是躺在床上的睡觉的，哦，原来是梦啊。他又安心地闭上了眼，就是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梦到一个牛的头长在人的脸上。

　　“别睡了，我是接你去考试的，我们上路吧。”

　　“考试？”严景吃惊，梦中还出现了考试。

　　牛头人笑呵呵的说：“自然是选拔青州城隍的考试。”

　　“我是阴曹地府阎王手下的鬼卒，凡间都称呼我为牛头，我还有一个兄弟叫马面，你肯定知道。”

　　牛头马面，这梦怎么越来越离奇了，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牛头看到了他脸上的疑惑，解释道：“这都是真的，上任城隍因为接受孝敬贿赂，被发现后撤销职位，打入十八层地狱。可惜阴间没有合适的城隍候补人选，工作交接不济，致使前些日子有妖魔趁机混入城内，兴风作浪。你应该遇到过，就是那画皮之妖。”

　　严景听到这里，心里已然信了六七分。梦里是不会这么有逻辑的。

　　“至此，阎罗秦广王大人决定从阳间选拔德高望重的有识之士，以此决出下一任青城城隍的人选。”

　　“那你们是依据什么选中我的呢？”德高望重，有识之士，严景觉得这没有一个字是与自己相符合的。

　　牛头人以为他在紧张不安。安慰他说；“北水水神向我们判官大人推荐了你。所谓朝中有人好说话，虽然彼此不是一个系统，但只要你接下来不出什么错，胜算是很大的。”

　　严景可算明白之前敖冰说的补偿是什么意思了，问题是他一点也不想去选什么城隍。他嘴里直发苦，这个补偿有问过我的意见吗？

　　“走吧。”牛头向前方走去。

　　严景耸耸肩，跟着牛头人向前走去，就当地府一日游吧。

　　沿着黑土路行走，严景感觉自己的脚步都轻飘飘的，像一半踩在空气里一般踩在地里。

　　梦中不知时间流逝，也不知疲倦。走着走着，眼前出现了一座黑色的大城，城墙由一人高的黑石堆砌而成，蜿蜒看不到尽头。城门上上书‘酆都’两字，字迹苍劲有力，飘落惊鸿，矫若游龙。

　　城前横着有一条河，河上架着一座石桥，他们上了桥，严景估摸着这就是传说中的忘川河和奈何桥了。

　　他走在拱形石桥上，四下张望，没见到河边摆摊的孟婆。可能现在还没到孟婆的工作时间吧。

　　牛头领着他进了城，左走右拐，来到一处大殿前，房屋重重，他们走进旁边的一个小房间，里面挨挨挤挤待了七八个读书人。

　　“一、二、三，”牛头人点着人头一一数数，数完屋内一圈人，他的手指落在了最后进门的严景身上。

　　“九、都到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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