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油大朗！》城崽

2、第 2 章

　　2，
　　黄昏。街道旁。
　　“你能教我唱歌吗？”
　　大朗站在人群里，大声发问。
　　那人没理他，继续唱着。大朗也不走，挺得笔直地站在那里，仔细地听着。这个人的歌声时而优美时而铿锵，仿佛都带着十足的自信。一曲终了，围观的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大朗也拼命鼓掌。他看不见，但他听懂了这歌声。
　　又过了几分钟，周遭的听众全都散去后，大朗摸索着走到那个人的身旁，又问了一遍：“你能教我唱歌吗？”
　　那人的声音显得无奈又好笑，他说：“小朋友，你昨天才说不准我唱歌啊。”
　　“都已经是昨天的事了。”大朗耸了耸肩膀。
　　那人怔了一下，又问：“你想让我教你唱歌？”
　　“嗯！”大朗点头。
　　“我为什么要教你？”那人反问。
　　“我……因为……”
　　“嗯？”
　　“……因为我喜欢唱歌。”大朗回答。
　　“你喜欢唱歌有关我什么事呢？”
　　那人摸了摸大朗的头，一步一步离开了。
　　大朗愣在那，没做声。嘴巴抿得发白，握紧拳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隔日，大朗又走到那个人唱歌的街旁。
　　他放下书包，清了清喉咙，“啊”了一声，当做是开嗓子。
　　那人的歌声停了下来，大朗也依稀听见了人群议论纷纷。
　　但他不怕。因为……他要开口唱歌了。
　　“万籁俱静，大地入梦乡。
　　……幽静的深夜里，明月照四方。
　　在这黎明之前，快离开这岸边——桑塔露琪亚！桑塔露琪亚！”
　　深吸一口气，他微微鞠了个躬。
　　人群传来讶异的掌声，仿佛不明白这小孩子的举动。但大朗不在乎，他只走到那个人的身旁，问：“老师，我唱的怎么样？”
　　那人听了这句话，“噗”地一声，哈哈大笑起来。
　　他说：“你这小孩怎么这么顽固？哈哈，有趣！实在有趣！”
　　大朗仰起脑袋，一副“我认定你就是我老师了”的模样。
　　那人叹了一口气，说：“你真的很想学唱歌吗？”
　　大朗说：“很想！非常想！”
　　“为什么呢？”那人问：“为什么呢？”
　　“因为唱歌能让我看到另外一个世界。”
　　“怎么？这个世界不好吗？”
　　大朗皱着眉头说：“这个世界很好，可惜我看不到。”
　　“哈？！你……！”那人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惊异。
　　“你没看出来？我眼睛看不见东西。”
　　“原来如此。”那人深吸了口气，重复道：“原来如此。”
　　“你可以教我唱歌吗？”大朗再次发问。
　　“你可以每天都到这里来，然后我教你唱。仅此而已。”那人终于松口。
　　“谢谢！老师，以后多多指教！”
　　“别叫我老师，我也只比你大那么十几岁。你……就叫我阿松吧。”
　　“阿……松？”
　　“哈哈，我还是第一次被个小毛头这样叫啊。”
　　“阿松。请问我今天唱的怎么样？”
　　“嗯……你没有听懂《桑塔露琪亚》这首歌啊。你表现得太用力，柔美不足。虽然对小孩子也没有什么太高的要求，但至少感情要表达对。你说呢？”
　　“……”

　　大朗回到家时比平常都晚。奇怪的是他的母亲并没有怪他，甚至还问他累不累。
　　大朗说：“妈妈，我今天找到一个肯教我唱歌的人了。”
　　“喔？是吗？那可真了不起。”母亲却显得不太吃惊，只是低声笑着，显得很温柔。
　　“那大朗唱得好不好呢？”她问。
　　“唔……他说‘有待观察’。不过我倒是觉得挺好的。”大朗充满自信。
　　“那就好。大朗加油啊。”
　　那天晚上，大朗很快就睡着了。梦里他走入一片金色的稻田，天空湛蓝，白云悠悠。他奔跑在稻田里，唱着歌。

　　第二天，他又站在那里唱歌。这一次他没有大喊大叫，而是听了阿松的话，用很轻很柔的声音唱着。
　　阿松拍了拍他脑袋，说：“桑塔露琪亚不是棉花。”

　　第三天……第四天……
　　学唱歌日子总是过得这么快。直到有一天，他母亲跟他说：
　　“大朗，再过一个月，市里会举办一个歌唱比赛。你好好学，如果比赛得了奖，就不怕没有学校不要你了。”
　　他听了非常兴奋，但他不知道，这是他母亲花了天大的力气才弄到的参赛名额。
　　他只是幻想着，总有一天，自己站在舞台上，万籁俱静，只有自己一个人唱着。
　　自己的歌声，回荡在整个世界。
　　总有一天。是的，总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