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钱流入》奶白釉

54、背叛

　　简阅被顾瞿宁的话弄得连声咳嗽，—他在安家对安贤说的话，都被顾瞿宁听到了？

　　他不是上楼去了，怎么听到的？他听到的，又会不会不止是这些。

　　简阅回避视线，轻描淡写：“为了让安贤教育安款款，故意把事情说得严重点而已。”

　　“哦——”顾瞿宁拉长声音，淡笑点头：“原来是这样。”

　　“还有其他可能性吗？”简阅理所当然道，发动车子看向前方，手按在方向盘上思忖：“那还能回去吗？如果那个房子里安装有窃听器，岂不是我们说的什么话都会被人监听到？我也不能在那里和晨诗碰面。”

　　顾瞿宁点头，表示赞同：“的确如此。不过那房子也不是完全不能住。”

　　“你的意思是......偶尔还是得去一趟，装装样子？”简阅沉眸。

　　顾瞿宁挑眉，纠正了他的说法：“不是偶尔，是大部分时间都要在那儿。作戏就要作全套，敷衍塞责以为对手看不出来？”

　　简阅笑笑，意有所指：“是，还是你顾瞿宁懂。”

　　顾瞿宁弯唇，像是接受了这似是讽刺、似是夸赞的评价：“见晨诗，可以去我家。”

　　“你家？”简阅皱眉，他对顾瞿宁的现状略有所知：顾氏破产之前顾老先生便和太太离了异，顾家树倒猢狲散，除了一堆欠债什么也没留下，房产更是被全部抵押。顾瞿宁这些年跟个废人没两样——要是有房子，何至于在安款款身边周旋。

　　“瞿家。”顾瞿宁散淡地看向车窗外，简短道。

　　那一秒，简阅下意识踩了刹车，扭头定定地盯着身旁的男人。

　　明明依然清瘦冷淡，周身的气场却发生了变化。男人眼角眉梢满是讥诮和从容，和半月以来顺从脆弱的样子判若两人，反倒和三年前那个倨傲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

　　简阅有理由怀疑，顾瞿宁从重逢开始就是装的。要知道，顾瞿宁可是凭借一己之力让早应该崩塌的顾氏多苟延残喘了近十年的人，怎么可能轻易认输？

　　顾瞿宁感受到简阅异常的举动和眼神，闲闲垂眼不作解释，只道：“如果你需要，瞿家会倾尽一切帮助你，我说了算。”

　　“呵。”简阅摇下车窗透气，将胳膊撑在窗口的玻璃上，朝着外面无奈地笑了几声。

　　敢情被母家放弃也是假的，顾瞿宁根本就还是瞿家认定的继承人。

　　外人不了解真相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顾瞿宁不想让人了解，他刻意营造出这种丧家之犬的假象，不知道是作给谁看。

　　说到作戏，一晚上被这人连上两课，简阅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抱歉，我不是刻意对你隐瞒。”顾瞿宁拍拍别过脸不看他的简阅，语气甚是假惺惺。

　　“你像抱歉的样子吗？”简阅冷哼一声，烦躁地点了根烟。

　　“你也不像介意的样子。”顾瞿宁收回手，悠悠道。

　　“顾瞿宁，不要自作聪明，不要以为你非常了解我。我们三年没见了，你对我都是旧印象，可我已经变了很多。”简阅夹着烟，隔空指了一下顾瞿宁。

　　“但在我看来，你一直都不是在意真相的人。”顾瞿宁微笑，“你比较在意关系。”

　　他斟酌了几秒，言辞恳切：“简阅，我想追回你，非常之时只好用非常之策，请体谅我。”

　　除了那晚上的道歉，顾瞿宁极少这么直接地表达他在追简阅的意图，简阅一直也在刻意忽略这件事，蓦地被提醒，倒有些措手不及。

　　他掸了掸烟灰，语气放柔：“诡辩。”

　　“当然，当务之急是帮你解决眼前棘手的问题，至于我俩的事，你暂时不用给我答案。”顾瞿宁道。

　　“谁要给你答案？我和你只是暂时合作而已，这件事结束之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大家一拍两散！”简阅怒冲冲地把烟往烟灰缸一摁，重新发动车子，“你说去瞿家是吧，你告诉我路怎么走！”

　　“少安毋躁。”顾瞿宁抬手制止了他，“你今天恐怕还是回一趟自己家比较好。”

　　简阅的眸子沉了沉，点头：“是，秦殊誉那边，我得去稳稳。”

　　顾瞿宁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他察觉出自己话语中的毛病。

　　“怎么？”简阅愣了几秒，发问。

　　“你好像很轻易就断定秦殊誉有问题。”顾瞿宁道。

　　简阅怔了怔，自觉有失：“我武断了。”

　　“秦殊誉如果背叛你，你不会伤心？”顾瞿宁斜睨他，似乎对简阅的反应很意外。

　　简阅看着路况，平稳地拐了个弯：“真到那时候，刮骨也要疗毒。这样才能保命。”

　　顾瞿宁不再逼问，似是勉强接受了简阅的说法，唇畔却浮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简阅听从顾瞿宁的意见，同意他继续在准备的房子里掩耳盗铃，按原来的安排不变把他送了过去，自己再开车回家。

　　秦殊誉正好在家里，他背对着门，摆弄着窗台玻璃花瓶中的一束插花。向日葵、满天星、以及白色铃兰，在灯光的投射下新鲜得像能滴出水来，简阅在门口都仿佛能闻到那股清香。

　　听到门口的钥匙声，秦殊誉意外回头，简阅正倚在门边换鞋，两人目光相接，一个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另一个却份外从容。

　　“今天怎么回来了？”秦殊誉走过来帮简阅接过行李箱，拉下拉链准备帮他把衣物拿出来清理。

　　简阅没抬眸：“怎么，助理不是告诉过你我今天返程吗？”

　　“告诉是告诉了。”秦殊誉专注地整理着东西，动作不停，话音却滞了滞：“我还以为你会在那边。”

　　“你这话说的，我像什么人似的，还这边那边......殊誉。”简阅无奈地叫了秦殊誉一声，直到对方看过来，才继续道，“你知道我和顾瞿宁的过节，不怕你看低我，我实话实说——我让他跟着我，就是想羞辱他、报复他，至于其他想法，早就没有了。”

　　秦殊誉暗淡的眼瞳忽然被点亮一般，但神情却还是勉强维持着镇静，他微笑地应了声：“嗯，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的心了。”

　　“你每天都会过来？”简阅扫视了一圈，发现家里每个角落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一丝尘埃也没有，只怕那花瓶里的插花也是有人在天天换。

　　“你出了差，这边工作没多少，我反正闲着无聊，就过来帮你照看照看。”秦殊誉颔首，似乎难以说出口。“家里的贵重物品，我一样都没动，也没有遗失的，都在。”

　　简阅走过去，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不要紧张，我怎么会在乎这些，这家里的每样东西，只要你开口，送你又如何？有你管家，我放心极了。”

　　秦殊誉笑笑，推了下眼镜。

　　“这边屋子有你看着，不会进贼，我那栋房子可不一样。”简阅坐到沙发上，脸色阴下去。

　　秦殊誉果然担忧地走过来，望着他关切询问：“怎么了？”

　　简阅盯着他的眼睛，颇为无奈：“今天下午，我居然发现有个人躲在房子里。”

　　“是什么人？”秦殊誉的嘴唇微微颤动，很是惊愕。

　　“我最开始也以为是普通的盗窃犯，结果把人拉出来一看，竟然是个熟人。”简阅笑了几声，重新看向他，“居然是安款款。”

　　秦殊誉语无伦次：“安款款，他怎么进去......”

　　“据他说是买通了物业。”简阅收敛了笑容，眸子里泛着锋利的光，“后来我就把他扔回了安家，顺便给了安家一个警告。”

　　“安贤先生他，有说什么吗？”秦殊誉问。

　　“没说什么，除了道歉，还能有什么？”简阅淡淡地瞟了他一眼。

　　“嗯，简总您一定气坏了。”秦殊誉道，“要不是非常生气，您也不会亲自去安家问罪。”

　　“是，我不想让安款款那小子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去他家直接警告是最有效的方法。”简阅抬眸，“这件事你怎么看？”

　　秦殊誉思忖片刻，从容应答：“我认为要加强那房子的安保，对物业的人员进行排查。”

　　“被收买的，会不会其实另有其人？”简阅尾音上挑，“我是指，有那间房子钥匙的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