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钱流入》奶白釉

29、签单

　　童老板这个客户，只要是在公司待了有段时日的员工，多多少少都听说过。需求量大，公司财力雄厚且发展稳健，要是能够促成合作，光是一笔订单就够公司一年的开销了，根本不是他们平时跑的那些小单子能比的。

　　也许是童老板谨慎，童氏集团采购设备、零件都只找老熟人，就算其他新兴公司的东西更物美价廉，他们也不愿意改变自己的陈旧规矩。

　　而且这童老板一不抽烟、二不喝酒，想送礼连门都进不去。以往对付其他人的公关手腕根本不能在他身上奏效，所以这块硬骨头，易存和简阅的老板啃了很久都没有啃下来，都打算以年为单位长期作战了。

　　易存不仅是老员工，还算是个心眼多、绞尽脑汁想往上爬的野心者。他对这位大客户，自然不满足于仅仅是从别人口中听说——他把童老板的资料都调查了个遍，为的就是想独吞这个果实，为公司立功。

　　查看资料的时候，易存对童老板的长相烂熟于心，以便自己碰到的时候能一眼认出他，抢占先机。

　　现在，他认倒是认出来了，却完全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

　　他完全没有抢到先机，看上去反而是被他抢了单子的简阅，和这位童老板挨得更近。

　　这两人风马牛不相及，刚刚怎么会坐在一起相谈甚欢？易存回想起走过来的时候忽略的场景，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简阅见易存忽然僵住，狐疑地望着他。童老板知道易存认出了他，没刻意隐瞒什么，站起来对简阅道：“你明天休假吗？”

　　简阅愣了愣：“我刚入职，没什么假期，除了谈生意我都在公司。”

　　“那你明天有生意要谈吗？”童老板继续问道。

　　简阅想起被易存抢的那个单子，瞪了他一眼，忍着怒意道：“本来是有的，现在没有了。”

　　童老板点头，露出宽慰的表情：“那好，我明天来找你，你记得帮我把时间空下来，不要忙别的去了。”

　　“你要来我公司？”简阅吃惊道，“可我还没告诉你我是哪个公司的，也没告诉你我在几楼。”

　　“我知道。”童老板笑笑，也不解释他是怎么知道的。

　　远处一辆豪车悄无声息地在路边停下，司机将车窗摇下来露了个脸，童老板冲那边点了下头，便对简阅道：“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简阅还没反应过来这一切，童老板已经走到路边上了车。回过头，易存看他的眼神好像恨不得把他吃了。

　　“你别得意，人家说不定只是这么一说。”他从牙缝里挤了一句，气冲冲地离开。

　　简阅愈发云里雾里。

　　在路上又游荡了一会儿回家，顾瞿宁果然还没回来。简阅冲了个澡马上睡觉，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梳了个精神的头发去公司等人。

　　十点，电梯门准时打开，玻璃门背后绕过来的中年男人脸还是同一张脸，气质却和昨天遇见的时候迥然不同。不再透着颓废的死宅气息，而是有种低调的实干家的感觉。

　　简阅的老板王总一大早就来候着了，会客厅的茶凉了又倒，凉了又倒，来来回回都好几次了。见到财神爷来，他忙搓着手上前道：“哎哟童老板，您到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叫小简下去接你啊。”

　　童老板朝简阅的方向笑笑：“不用麻烦，就几步路的事。”

　　“好好好，您快请进——小简，把合同给童老板拿来。”王总一边把童老板往会客厅迎，一边冲简阅喊。

　　简阅忙哎了一声，把提前打印好的材料和电脑抱过去，等着给童老板介绍情况。

　　进去之后，童老板抿了几口茶，文件没翻几页，凳子还没坐热乎就提出要去库房看看。王老板忙叫简阅带他过去，赔着笑脸：“童老板您这一看就是干实事的人，不像其他人整些虚的。”

　　童老板道：“我看东西就行了，其他的都不重要。”说完对简阅道：“有劳你了。”

　　简阅连忙收好了材料，做了个请的手势，为童老板开路：“应该的。”

　　参观完库房，童老板立马就签了字，和简阅还有王总客套了几句，就说自己公司还有事，先走了。

　　几千万的单子就这么拿下，连饭都没请人吃一顿，王总整个人都感觉很飘忽。

　　临走，童老板对简阅道：“交付的时候，咱们可以把后面的打完。”

　　王总听着露出疑惑的表情，简阅解释道：“是这样的，上次碰到童总的时候，他正在打游戏，我们就交流、切磋了一下。”

　　“哦哦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童老板这么喜欢简阅这小子。”王总恍然大悟，打包票道：“放心吧，您的单子一直都是简阅跟进，交付的时候肯定是他过去，不会换人。”

　　“好，那我就先走了。”

　　“童总慢走。”

　　“我送您下去吧。”王总说什么也要把童老板送下电梯。

　　简阅刚来还没一个星期，就签下几千万的大单子，而且还是公司磨了好几个月都没有结果的童老板给签的。这件事很快传遍了各个部门，公司员工们集体震惊。

　　王总送完人上来，简阅已经被围了个结结实实，大家都在向他打听，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说动童老板的。

　　简阅眼里带笑，轻飘飘道：“就帮他过了几关游戏。”

　　“不会吧，这也太扯了。”旁边的人将信将疑。

　　“好歹也是个大老板，像你说的这么儿戏还得了。”

　　“简阅你是不是和他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不想告诉我们啊。”有人阴阳怪气地提出质疑。

　　简阅笑了笑，向易存的方向努了努嘴巴：“易存也在场，不信问他？”

　　大家纷纷望向易存。易存本来不想帮简阅，恨不得让大家干脆就这样误会下去，但当时除了他俩还有童老板，要是他胡说八道，肯定吃不了兜着走，只好忍气吞声地嗯了一声：“是这样的。”

　　王总不耐烦地把人扒拉开，搭着简阅的肩膀道：“手上的活儿都干完了？工作时间谁让你们离开工位听八卦的？真是没点头脑，现在这个时代，你们那点三脚猫的销售手段管个屁用啊，说几句好听话、请人抽支烟人家就愿意签你单子了？看看简阅，用打游戏这种交流的方式，拉近了和客户之间的距离，完全不生硬，都给我学学！”

　　易存刚签完那笔抢来的单子，还指望着王总能夸自己几句、给自己发发奖金，不仅都没有，还听到王总快把简阅吹上天了，翻了个白眼走了。其他的人也撇撇嘴往自己的工位走，只剩王总还在揽着简阅天花乱坠。

　　王总激情澎湃地畅想着，好像公司的宏伟蓝图在不远的将来就能实现，还亲热地揽着他，和他关系很好似的。简阅实在受不住——眼前这个人，和前几天凶巴巴的、拿扣绩效威胁他让他加班的人，是同一位？

　　“简阅真的不错啊，没来几天，已经是业绩第一了！我很看好你，再接再厉，再接再厉啊哈哈哈！”

　　从那以后，简阅的工作量并没有好转，依旧挤压成山，王总对他友善了许多，好像有让他升职的意思，开始让他插手机密一点的工作。有时，甚至还把自己的部分推给他去做。

　　以简阅打工人的经验来看，排除王总想找个人分担事务，好自己偷懒的因素，现在的情况也说明他得到了领导的认可，渐渐地被内部接纳。

　　不管怎么说，是个好现象。

　　又工作了几天，王总让简阅换了个工位，不再和易存他们那些普通的销售人员坐在一起，而是在小一点的办公室。

　　简阅收拾完东西，一进去就听到两个人在讲八卦：

　　“听说了吗，对面大楼那个公司的老总被强制执行了。天天开豪车，住那么大豪宅，没想到一调查出来，赖了那么多钱。”

　　“嗐，这有什么稀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海了去了。就说最大的那个顾氏吧，我就听说，他们半年前就开始到处抵押，维持着表面的繁荣罢了。”

　　“不会吧，顾氏哎！你听谁说的，消息可靠吗？”

　　“你甭管我听谁说的，反正是小道消息，信不信的，顶多几个月就能有结果了。”

　　“你的意思是，顾瞿宁那么厉害，都撑不过今年？”那人倒吸凉气。

　　“就他家那个情况，神仙来了都没用。”那人说着，食指中指并拢，在窗台上方模仿着做了个跳楼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