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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病痛 ...

  •   顾瞿宁的声音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剜进简阅的心,让他在一瞬间既惊疑又痛不可遏。简阅尚在怔愣,顾瞿宁面无表情地一步一步往山的边缘挪动,眼看着脚就要悬空。

      简阅觉得自己呼吸都快要停止了,眼前的景象慢放一般变成一帧一帧的,他像被什么定了身,做不成下一步的动作。

      放手吗?

      放手的话,眼前这个骄傲、优秀,同时又充满矛盾的男人八成会从这个世界消失。

      放手吧?

      放手的话,钱就到手了。

      伤痛、谩骂、噩梦、流离,他将再也不会经历。没人会质疑这笔钱的合法性,他会带着顾瞿宁的毕生心血,非常体面地活下去。

      两个自我在脑海里打架,简阅的胸口麻痹刺痛,顾瞿宁离得越来越远,他展臂都快要抓不到他了。

      趁简阅定在原地,顾瞿宁缓缓地迈出腿,露出一个解脱的淡然表情,简阅的瞳孔陡然放大,什么都顾不得再想,快步上前,一把将人拽了回来。

      差一点,差一点就......

      他的脑袋一片空白,能做的只有紧紧地抱着怀里的男人,后怕地喘气。

      呼、呼、呼,他刚刚,到底在发什么呆啊!

      顾瞿宁感受到身后人猛烈地吸气,也僵住身子仿佛神魂离体,他身上拥抱的力道很重,简阅几乎要把他骨头捏碎,但他却感到一丝轻松和感激。

      他失力地靠在简阅的身上,无奈地露出个微笑:“错过这次机会,很难有下次了。”

      简阅像只被逼急的猛兽,从喉头挤出一句低沉而愤怒的话语:“闭嘴。”

      看上去小家伙是真的生气了。顾瞿宁笑笑,松懈下来的身体都被冷汗浸透,胃部的痉挛一阵比一阵强烈,让他不由得弯下腰。

      “怎么了?”简阅抱着抱着,发现顾瞿宁不对劲,松开了他,转过身去查看,“哪里不舒服?”

      “小阅,我,很痛。”说完这句话,顾瞿宁便瘫倒在他的身上,不省人事。

      ---
      医院VIP病房。

      简阅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盯着床上苍白俊美的男人,阴沉着脸一语不发。毛小若坐在一旁手足无措,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站在窗边的官晨诗,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官晨诗接收到他的目光,只是为难地摇头,表示他也无能为力。

      整个病房压抑又安静,似乎连吊瓶里点滴的声音都能听见。

      医生缓步走进来,轻声对他们道:“根据我们窄带成像内镜下活检的结果,病人的胃部组织有早期印戒细胞癌变的倾向......”

      “说人话。”简阅抬头,眼里的阴狠不仅让医生一惊,连长年的好友毛小若都吓了一跳——除了打架的时候面对伤害他们的人,简阅一向是和善的,从不说出这么失控的话。

      毛小若跳起来给医生解释:“医生你别在意,他是太担心了,没有恶意的。你刚刚说的什么什么宽窄成像内镜......”

      “是窄带成像内镜。”医生专业地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纠正道。

      “对对对就那什么镜,还有什么印记细胞......”毛小若比比划划,表述不出来。

      “是印戒细胞癌。”医生又道。

      这医生太过死板,毛小若都急得不行,他们知道这些医学名词又有什么意义吗?眼看着简阅已经握紧拳头想要站起来了,官晨诗走上前按住他的肩膀,对医生微笑:“医生,您说的词汇有些生涩,我们没太听明白,烦请您再解释一下。”

      医生只好耐下性子道:“这种癌症发展十分迅速,基本上一年后就会回天无力、药石无医。所幸发现得早,根据我们的临床经验,早期胃癌手术后五年存活率在98%以上。简而言之,手术越尽快开展越好。”

      官晨诗的笑容僵了僵,对好友身体状况的巨大担忧像一片乌云骤然降临在他的头顶,将他整个人罩住。顾瞿宁是他毕生好友,从上学的时候他俩就是哥们儿,他好不容易才不让自己失态:“我们知道了,谢谢医生。”

      医生见惯了这种场合——生离死别的都看麻木了,更何况这种治愈机率大的,他淡漠地扫视了一圈屋内的人道:“你们里面有谁能给他签手术的字?”

      简阅的眼神亮了又暗,拳头握得更紧。

      毛小若束手无策地站到官晨诗身旁,担忧地看着他俩。官晨诗摇头苦笑:“这里没有。”

      “那好吧,只有等病人醒了自己决定了。”

      医生刚离开房间,简阅又开始盯着床上的顾瞿宁。也许是由于点滴里药物的作用,顾瞿宁双眼紧闭,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毛小若走近几步劝道:“阅哥,你从昨晚守到现在一宿没睡,要不然你先去休息,我们看着。”

      简阅摇头,目光挪都不挪:“你们去休息吧,我不困。”

      毛小若又看向官晨诗,官晨诗叹口气,对简阅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医生说了,我们发现得早,早期癌症基本上都能治愈。我们要相信现在的医学,更要对老顾有信心,不要关心则乱了。”

      简阅知道,官晨诗的话有道理。官晨诗和顾瞿宁有十多年的深厚友谊,他对顾瞿宁的关心和自己的比起来只深不浅,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担忧。在这种情况下官晨诗还能抽出精力去冷静思考、安慰照顾身边的人,可见他的确非常体贴可靠。

      不过简阅现在真的不太想说话,他只能点点头,表示官晨诗的开解他心领了。

      见简阅这样,官晨诗也不好强求,拍了下毛小若的肩膀,轻声道:“我们先出去吧,休息一下,给简阅带点吃的过来。”

      毛小若点头,也不在意简阅到底听没听他的话:“那我们出去买点吃的,有事打电话。”说完,两人便一前一后地出了病房。

      空寂的病房,只剩两个人。

      事情为什么会突然急转而下,发展到这种地步,简阅根本没空去想。顾瞿宁究竟是试探,还是单纯地想要捉弄他的恶趣味,已经不再重要。

      他满脑子都是眼前这个脆弱的人。

      表面上强势、仿佛悠然地掌控着全局,实际上有很多他看不懂的悲伤。

      怎么会有人把自己折磨成这副样子?

      顾瞿宁就像是一盏易碎的琉璃,美丽、耀眼、价值连城,让人发自心底想去占有,却又使人自惭形秽、望而却步。破碎之后,他又是如此尖锐,每个棱角和切面都会划伤人,却还是令人甘冒危险去呵护他、拼凑他。

      顾瞿宁的痛苦,哪怕只有一分半点,与自己有关吗?简阅无不自责又期待地想。

      不知道冥想了多久,等到他回过神,床上的人已经醒了,那人没有精力做太多的表情,只是静静地、近乎审视地看着简阅。

      “顾瞿宁,你,你醒了。”简阅磕磕巴巴道。

      顾瞿宁长睫扇了几下,这问题太过明知故问,他完全不想回答。

      “你饿了吗?毛毛他们去买东西了,还有官先生他也来了,你想吃点什么我让他们带回来。”简阅殷勤地准备去拿手机发短信。

      顾瞿宁摇头,轻声:“不用。”

      “哦。”简阅又坐回去,搓搓手,“你休息得怎么样,要不然再躺会儿?”

      “我躺的够久了吧。”顾瞿宁抬头瞥了眼窗户外渐沉的天光,判断差不多是下午。他的侧颜清俊,带着点病痛的憔悴,在转暗的天色下一半处于阴影之中,越发显得轮廓深邃。

      简阅看着,心无端痛了一下,起身若无其事地把房间的灯打开:“嗯医生说,不是什么大毛病,做个小手术就行了。不过我们几个都不是你的亲人,没办法帮你签。”

      “是胃癌吧。”顾瞿宁举重若轻,仿佛听了太多次都厌倦了,装都懒得装,“不过你说的对,不是什么大毛病,至少还有一年好活。”

      简阅没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愣道:“你早就知道了?”

      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尽早治疗。真的会有人知道自己得了凶猛的病,一年后会死,不但不采取措施,反而一直拖着吗?

      还是,是顾瞿宁自己不想治?他,想死?

      可怕的念头缠住了简阅的大脑,让他的表情丧失了管理。顾瞿宁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靠在枕头上看着他变换不断的神情,慵懒地笑:“你想做那个帮我签字的人吗?我让你做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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