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钱流入》奶白釉

10、用处

　　顾瞿宁愣了一下，桌上的客人都向他投来期待的目光，他只能客套地微笑。

　　微笑之余，他面向简阅的方向，给了简阅一个危险的眼神：胆子不小，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抛题？

　　简阅收到顾瞿宁的警告，装作什么也没看到，反正解题的又不是他，还是悠闲地抿口热茶吧。

　　“顾总您好好考虑考虑嘛。”

　　“是啊顾总，简阅这小伙子讨人喜欢，和咱们挺合得来的。”

　　客人三言两语的，那阵仗看上去是非要简阅不可。

　　吴总见状，也跟着帮腔：“哎呀顾总，这就是你小气了。我知道小简能干，你舍不得借出来，但你看他和咱们难得投缘，就当给大家一个面子。再者说，一直换人就得不断适应，刚熟悉起来又要重头来过，不如这期间就由他全程陪同，等咱们走了，您想怎么宝贝怎么宝贝，您看成吗？”

　　吴总是东北人，性情豪爽，这次饭局就是由他搭桥牵线才促成的。他不认识简阅，只当简阅是顾瞿宁非常看重的一个下属，顾瞿宁离了简阅诸事难办，所以顾瞿宁才不愿意松口。

　　顾瞿宁也的确没想过让简阅长干。简阅不是他们集团的员工，今天是临时来救场，他原本打算明早找到了专业翻译就把简阅换回去，没想到这帮人不放人了。

　　顾瞿宁摸了摸眉毛，思索片刻妥协道：“那好吧，既然各位有要求，顾某当然要满足。”

　　吃完饭，回去已快十二点，路上车辆寥寥无几，顾瞿宁的银色豪车依旧由简阅开着。

　　漆黑的天幕下，寂静的街道上只有这一辆车行驶的声音，搁大白天一定有行人指点惊叹，现在却一个炫耀的对象也没有，简阅一瞬间就想到了毛小若说的“衣锦夜行”。

　　顾瞿宁这人，相貌顶级财富顶级，拥有太多让人羡慕的东西，既不自得也不收敛，就像开在夜里的豪车一样——他拽他的，本来就拽，不是给谁看。

　　“你很不简单嘛，只见了一面，大家都说你好，后面的工作没你不行。”顾瞿宁斜睨着他，下巴轻扬，说不清是赞赏还是反唇相讥。

　　简阅侧头，就当他是在夸奖自己：“是顾先生不简单。他们夸我都是看顾先生的面子，因为我是您的人。他们非常想和您达成合作，所以他们对我态度好。”

　　听到“您的人”，顾瞿宁的长眉不自觉上挑，回头看简阅还是一副不羞不臊的样子，忍不住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刚刚吃饭的时候听他们说，前几年经济危机，房地产崩盘，大量的房产被抵押进银行。按照大多数人买涨不买跌的思路，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出手，都隔得远远的观望。可顾先生不仅收回了顾氏的房产，还扩大了版图。这种旁人看来冒险的做法却成就了今天的顾氏集团，这难道不叫不简单？”

　　顾瞿宁的唇畔泛起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轻笑，眸色如夜般深沉，对自己的过往不多点评，只道：“你倒是把我打听得清楚。”

　　“是他们主动说的，我可没问。话又说回来，要不是因为您有魄力、有实力，他们也不会大老远地跑来找您合作。”简阅分析道。

　　“你很不错。才短短几个小时，就摸清楚了他们的想法。”顾瞿宁勾唇，故作玩笑，“反正他们那么喜欢你，我给你个机会赚小费也不是不行。”

　　“我又不是导游，哪来的小费。他们要是真给我塞钱，还怕您会觉得不尊重您，惹您多心。”简阅眼皮都不抬，“他们的想法是次要的。重点是，顾先生您很需要我做这个翻译。”

　　“为什么这么说。”顾瞿宁来了兴致。

　　简阅缓缓道：“表面上看，您是忍痛割爱才把我借出去，实际上您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他直视顾瞿宁的眼睛：“我做翻译的话，您就多了双可靠的耳朵。”

　　顾瞿宁摸摸下巴，若有所思：“简阅，你比我想象的要更有用。”

　　简阅报以微笑：“谢谢夸奖。”

　　“我不止想让你当可靠的耳朵，我还要你做能言善辩的嘴巴。”顾瞿宁淡淡道，眼睛里像有片冰湖，表面只露出点冰峰，水下还有千沟万壑。

　　“让他们信任你，适当的时候，在他们耳旁吹吹风。最终的谈判结果，我要对顾氏越有利越好。”

　　简阅应下，长睫轻扇。帮顾瞿宁做事，总比在家当兔子想方设法讨好他来得容易。

　　后面的半个月，简阅干脆搬到了酒店，衣食住行都和合作方一起，帮他们打点一切。

　　他当了好几年的导游，最擅长的就是租车、订餐、订房间这种琐事。每天晚上，他都会提前查好第二天天气和路况，比对顾瞿宁的时间表，安排好洽谈的时间。顾瞿宁没空的时候，他就带着这群人去集团各分公司参观，或是一起到当地有名的景点游览、品尝特色小吃。

　　半个月下来，这群人对他简直赞不绝口，合同上好些地方都让了步。简阅知道，他们并不是玩物丧志，而是体会到了顾氏的诚意，觉得顾氏是个好的合作伙伴罢了。

　　况且顾氏前景这么好，要是能达成长期合作，即使稍微牺牲一点眼前的利益，后面也能连本带利赚回来。这笔账谁都会算，不用简阅提醒。

　　合同毫无悬念地签下来。合作商离开的那天，顾瞿宁甚至都没亲自去送，而是放心地让简阅去机场。临走前，大阪的女士还不忘邀请简阅去看樱花。

　　尽管知道只是客套，简阅还是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到时候和顾先生一起来哟。”女士热情道。

　　“有机会一定。”简阅笑笑。

　　等一切结束，不管他拿没拿到钱，都应该不会有机会再见到顾瞿宁了吧。而且顾瞿宁那么忙，花季又短，很容易错过。

　　送完外宾，简阅心情不错，想着回去给顾瞿宁汇报一下送人的情况，开门却发现顾瞿宁不在。

　　助理正在安排人打扫他的房间，半个月过去，他也该搬回来了。

　　“顾先生没回来？”简阅下意识地问。

　　助理推了下眼睛，稀松平常：“顾先生今晚有应酬，很晚才会回来，您先自己吃吧。”他知道这次的项目简阅立了功，对简阅的态度略微有所好转，不再像之前那样瞧不起。

　　“又应酬啊。”简阅的语气带了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失落。他还以为这个项目忙完顾瞿宁能歇一歇，谁知道顾瞿宁一个项目还没忙完就开始应酬下一个，机器人似的连轴转。

　　总裁都对自己这么狠？

　　简阅回了房间，让阿姨歇着，自己收拾。

　　等到了凌晨两点，顾瞿宁还没回来。简阅望着雕花的挂钟，拿着电视遥控器，心想要不要问一下助理顾瞿宁在哪，去接一下他。

　　正想着，门被粗暴地打开，顾瞿宁一身酒气，手里拿着被自己拽下来的领带，推门而入。

　　这是喝了多少？简阅走到门口默默地打量他，准备随时向他伸出援助之手。

　　“简阅，大晚上开这么亮的灯，想闪瞎我的眼睛？”顾瞿宁以往推门都是一片漆黑，今天进门直接被灯光刺迷了眼，脑袋都懵了。他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有人在等他本该高兴，可见到这个人总让他心里烦躁。

　　“我怕太黑你看不见，给你留灯。”简阅知道这时候最好不要和他对吵，尽量心平气和道。

　　“你不会是在等我吧。”顾瞿宁嗤笑一声，朝简阅走近。他的身体重心有些不稳，只能扶着沙发靠背维持平衡。

　　如果是平时，简阅或许会否认，但面对一个醉酒的人，他没必要玩什么套路。他直视顾瞿宁的眼睛，一手撑在顾瞿宁的旁边：“是啊，我在等你。”

　　顾瞿宁的嘴唇动了动，眸子一沉。醉酒让他的脸上泛红，平添了几分脆弱和不稳重。

　　简阅直接起来，总让人招架不住。

　　顾瞿宁缓了缓，轻笑，像在对简阅说，更像在自言自语：“等我干什么？”

　　“不能不喝？”简阅的声音很平静，却没有温度，对他这种很少对人恶语相向的人来说，略微严肃一点就算得上是生气了。

　　顾瞿宁仿佛听到什么笑话，笑了几声把外套脱下，准备去洗澡：“能不喝，还叫应酬？应酬和你们小朋友的消遣可不一样，和兄弟喝酒只用尽兴，应酬是不能喝也要喝，不能上也得上。”

　　“可你有胃病。”简阅皱眉，挡在他的面前，试图劝他。

　　顾瞿宁盯了简阅几秒，冷笑着把他推开：“简阅，别幼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