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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觐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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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陆霜衣一直心神不宁患得患失,总等着楚皇后憋大招。
直到传旨太监来访,她才没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
皇帝口谕:宣陆霜衣进宫面圣。
陆霜衣在怼完她家丞相爷之后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可没想到皇帝老儿居然这么不紧不慢的,能拖这么久。
照陆太后当年的脾气,真恨不得一顿鞭子伺候。
可想归想,被皇帝召见那可是一件天大的殊荣。
陆霜衣必得好生应对。
旁的清贵人家那些诰命夫人要是能走一遭,实乃几辈子的福气,连夫家都会高看一眼。
可陆霜衣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更是得脸,这已经是她觐见天子的第二回了!
自古命妇入宫皆着一身朝服,陆霜衣的乡君服制还在缝制,只能选了身年节时候的华服才不算失礼。
想了想她又打开柜子,从外祖母给她压箱底的那些珍宝里,选了套不算越矩的首饰戴上。
瞧着镜子里的自己,陆霜衣总算满意。
回来这些日子,她还没这般郑重过,觉得脑袋一时沉了好几斤。
等沐浴更衣从院子里出来,陆霜衣已经大变样子。
老夫人看了很是满意,虽知道孙女入宫为妃是没可能了,但还是会不自觉冒可惜的念头。
“若不是时间太紧,换上朝服才更得体呢。”
就是被关在院子里抄经的陆凝烟也有所耳闻。
没能亲见陆霜衣的趾高气昂,可光想想也知道是副什么得意样子。
一方上好的砚台砸了个稀碎,才抄好的一卷染了墨,叫她真是又气又心疼。
教习嬷嬷眉眼都没抬,就这气性还有的练呢。
陆霜衣没功夫去想一府的人是如何各怀鬼胎,坐在马车里的她只是在思考老家伙会跟她说点什么。
以陆霜衣对天子的了解,对方应该会同意提议。
但有祖父这个泼皮从中挑唆,保不齐真会给她整出什么幺蛾子。
陆霜衣自问不是什么好人。
她敢开这个口便是有十足的把握,区别不过是利益多少的问题。
皇帝在御书房里见了她。
除了陆岐山还有旁人在场,皆是大徽的肱骨之臣。
陆霜衣毫不意外,唯一诧异的是龙椅下首第一张椅子上坐着的家伙。
穆燕洵居然也在这儿?
曾经的对头冤家,如今的半个友人,在眼下这个情况碰面,多少叫陆霜衣有些不适。
穆燕洵倒是态度温和,见她走进来便将手上的茶盏放下来,安静的看着她给皇兄请安。
皇帝让陆霜衣起来回话,便叫她站在最前面。
一群重臣在御书房里站着,那是应该的。
偏她一个小女子有此殊荣,这一幕还真挺诡异的。
张太傅与陆相素来不睦,但也不至于和个小姑娘不对付。
先有奉磬殿一战成名,后又骤然封诰,他不免多看了两眼。
陆霜衣眼观鼻鼻观心,正享受着众人的打量,内心那是半点不急。
谁知八仙椅上的穆燕洵先开了口,一来就是王炸。
瑾王:“几日未见,陆姑娘可还安好?上次幸得姑娘援手,本王实在感激不尽。”
陆霜衣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你瑾王是不是有病?
偷摸着送些谢礼也便罢了,哪怕旁人听闻也不会翻出来惹是非。但你直接在御前点出来算怎么回事,还嫌我死的不够快???
感受到上方仁宗审视的目光,似乎都能将她脸颊给洞穿。
陆霜衣知道,只要自己答的不好,这位肯定以为自己是个三心二意的女子。看不上人家梁公子,所以想法设法另攀高枝,之前朝堂御状也会成个笑话。
哼,她就知道这家伙是养不熟的狼。
她救他一命,人家也还礼了,可不是两清吗!
陆霜衣面上不显,朝瑾王恭敬拜了拜。
“王爷言重了,小女只是意外遇上,担不起大爷大榭。”
感受到对方在特意疏远,穆燕洵微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
他话锋一转,朝一旁安静如鸡的陆岐山看去。“不骄不躁,陆相家教有方啊!”
陆岐山莫名被cue,真想骂一句:你俩牵扯上我作什!
仁宗盯着,他只得拱手自谦一句,“王爷谬赞。”
瑾王终于端起茶不说话了,陆霜衣松了口气。
正以为话题就此揭过,谁知一旁的张太傅不知哪根筋没对,看戏半天这会儿想起下场了。
“说来乡君平白遭了一通口实,实在是委屈了。不知陆相可有重新相看人家?是哪家的公子啊?”
陆岐山真想翻个白眼,人家的亲事自己怕都做不了主,一个老匹夫问什么问。
他也不正面回答,只道,“这事贱内还在相看。”
哼,管那么宽?给自己留条命吧。
陆霜衣一双美目快瞪如铜铃。
人家仁宗就说了一句话,你们俩干嘛呢!
可她还没来得及臊一臊,就听仁宗突然也来了兴致。
“相爷你就一味躲懒,不帮着掌掌眼?寻常公子怕是降不住你家姑娘!”
哪怕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的陆霜衣,这会儿实在有些控制不住。
“咳咳……”她生怕自己再张嘴,就要怼回去了。
陆岐山连忙止住,把这事应下来,表示回去一定费心张罗。
陆霜衣以为终于要轮到仁宗问话了,谁知这群人刚才怎么议事的,这会儿接着继续,压根没人搭理她。
陆霜衣一个姑娘家站在大徽政权的最高中枢,听着一条条抛在外面能翻起大浪的朝堂劲爆消息,宛如一个误入的过客,这种无视感真是在锥心。
她可是陆太后,这些人怎么敢!
陆霜衣五味杂糅,随即又很快为自己做了心理建设。
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重生至此,她不过最末流的乡君。不能问不能言,这些人谈论的再多,自己也只能没带耳朵就是了。
陆霜衣突然有些怀念自己权倾朝野的时候。
哼,连椅子都没有,真小气!
众人在上面议事,陆霜衣在下面开小差。
等一刻钟过去,陆霜衣已经老僧入定一般纹丝不动了。
穆燕岐一直在观察她。
听闻陆相举荐自己孙女,第一时间他只想笑。
这女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朝堂上巧舌如簧,私下更是什么谎都敢往外撒,居然还舞到自己跟前了。
他立刻命人好好查一查这个女子,谁知结果竟出乎所料。
如果真是探子回报的那样,那自己旦试无妨,何况还有军令状!
仁宗心里算盘打的啪啪响,要是有了这么多银子,那他很多事都可以搞。
至于水患让一个女子监督,不过是些彩头罢了。
观察了她这么久,就凭能在御书房里这么沉得住气,穆燕岐轻视之心稍收,倒是对此番江南之行多了几分兴味。
等几人聊完正事,已经一个时辰后了。
“瀚颖乡君。”仁宗似乎这时候才想起有这么个人似的,终于开口叫她了。
陆霜衣未有丝毫不悦,福了福身应道,“臣女在。”
“朕准你所求之事,文书一封你回去慢慢看,不懂的便问你家相爷。办好差事,朕亲自为你指婚!若是大言不惭,小心你的脑袋!”
嘶——
陆霜衣无语的看向一旁的祖父,后者示意她快去。
她只能一脸懵逼的上前接过皇帝的亲笔手书,一脸懵逼跪下磕头谢恩,一脸懵逼的被请出殿外好生送出王宫。
等听到街上熙熙攘攘的叫卖声,方才从无语中缓过来。
还没回府陆霜衣便把信给拆了。
上面说同意她要的批文,海运也愿意给她开了。条件就是赚银子分红利,穆燕岐金库空虚,别看当了皇帝,他已经饿得快啃树皮了。
水患已经有钦差先行,依旧是那个短命鬼李牧。陆霜衣要做的事条条款款写了不少,可大抵都是废话,就是要她看着办,把水患解决了。那把绿水剑也正式归她所有。
要是不用心,她有越级之权,先斩后奏都没问题!
陆霜衣一眼就看出,这肯定是狗相爷给她下的套。
仁宗早拟好了密信,显然算了又算的。今天叫她来走一遭,不过是个过场。
杀杀她的脾气,警醒她而已。
不是,你们要杀要剐的明着来啊!一个个惦记她的亲事做什么???
吃那么多盐干什么,是不是闲得慌!
两个小丫头不知道自家小姐为什么生气,还以为她在宫里受了什么委屈,简直心疼坏了。
听到陆霜衣闹着要吃甜食,立马叫车夫改的。等一行人回到家,陆相都已经回来了。
老夫人还想问问宫里情况,陆岐山已经先开口叫陆霜衣跟他去书房,徒留老夫人一个人站在原地好一通没趣。
陆霜衣还以为老家伙要交代什么,结果只问了启程日子。
行李早已妥当,为着楚曼希进京她才往后延了行程。如今有皇命在身,自然耽误不得。
陆霜衣决定后日一早就走,陆岐山点点头没说什么,只转身打开了书房里一个暗柜。
他取出一只檀木匣子,让陆霜衣顺路带给江南道监察御史魏潭章。
这点忙陆霜衣还是愿意帮的,没想到陆相又取出几张银票递给他,加起来足足五千两!
陆霜衣满脸震惊,“跑路费?”老东西这么讲究?
她正要接手,谁知陆岐山又收了回去。“什么跑路费,老夫为你在御前忙活一阵,还没要辛苦钱呢!”
“那是……?”
陆霜衣可不觉得祖父这般好心,出门还为她添点盘缠。
瞧着对方一脸警惕,陆岐山嫌弃的将银票又递了过去。
“这些是老夫的私房钱。正好我也添一股,赚钱别忘了分老夫一些,最近手里紧巴巴的,都没法和你张叔爷推推牌九了……”
陆霜衣:……
刚到手的银票还没捏热,陆霜衣一把塞回老家伙手里。“你想得美!”
愤而转身,正要步出书房,就听身后一个声音悠悠问道,“当真不要?”
陆霜衣扭头回来一把抢了,压根没有半点犹豫。“你不给银子还不是在花哀家的钱?没道理我不收点回来。”
看着陆霜衣趾高气昂出门的背影,陆岐山眸子渐沉。
有些话他并未完全交代,不过以陆霜衣的聪慧,一定能拨云见日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