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香好不同看》北溟鱼

2、沉默

　　雍正
　　“快过年了，侧福晋新诞下小阿哥，她拐弯抹角的跟我提过是不是年例要增加些？我的意思，增加年例太显眼，不如过年的时候首饰年货多给一些。不知道爷意下如何？”
　　“你看着办。”
　　“庄子上的鲜鱼额娘惦记了好些时候，我琢磨着下次进宫的时候咱们一体带进去，她老人家就好这一口。”
　　我点点头，她终于如释重负的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爷还有什么吩咐的？”
　　我很想问问她过年想要些什么，但终于我说，“没有。”
　　她合起手边的帐簿，“爷去直隶要带的衣物我让他们都收拾好了。另外还有些零碎细软，让下人们过年也图个彩头。爷放心去歇着就好。”
　　我看见她的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细微的皱纹，在她习惯性的微笑时候尽显无疑，我伸出手去想要抹平那道皱纹，最后只是撑着桌子站起来，向外走去。我听见背后她吩咐丫头打灯开道的声音。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变的这么贤惠。周到的严丝合缝，让我找不到一点缝隙去走近她。我一次次的借故来到她的院子，她一次次滴水不漏的向我汇报着府里的大小事宜，温顺，得体。可我却总像徘徊在一面巨大的镜子前，看见她的微笑，触摸到的却是冰凉。
　　我喜欢听见别的女人偎依着我，撒娇的央求我不要离开，她们让我感到被需要。从小，我被从额娘身边带走，像小宠物一样活在皇额娘的身边，以一个仰望的姿势等待她施舍她的关心。后来，我回到额娘身边，却再一次的被冷落在她和她的小儿子身边。从来，都是我需要他们的注意，所以我常常暴怒，常常做些有违常理的事情，当他们被激怒或者惊讶的时候，得到关注的目光。直到年岁渐长，直到有了她，我才发现，原来我也可以被需要，不论我沉默或者滔滔不绝。她都会睁着晶亮的眼睛，眼里盛满惊叹。后来，又有了很多需要我的女人，我陶醉在她们花样百出的恭维里，终于有一天觉得无聊和空虚。
　　我开始怀念那些被跳跃烛火照亮的夜晚，只有她一个人，撑着脑袋，耐心的看着我一页页的练字，再一页页的撕掉，听我一遍遍的重复那些稀少的可怜的儿时乐事。却发现，她一下子变的陌生，变的让我僵硬。
　　我很想再像从前一样，和她一起回忆五岁时候的那个黄昏，她坐在梧桐的枝杈间，我站在树下。我想告诉她，那是我童年最快乐的傍晚。
　　可是，也许她只会不置可否的微笑，既然如此，我只有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