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有相逢》萍踪

3、辗转反侧 (1)

　　两天后霜怀妈妈要回南洋，临走眼泪汪汪地向单刚爸妈嘱托：“大伯，婶子，霜怀就让你们多费心了。”又抓住霜怀的手舍不得放开：“霜怀，好好读书，要写信给妈妈。”

　　反观霜怀没半滴眼泪，表情也不见得有多悲伤，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妈，路上小心。”事后单刚妈背着霜怀悄悄说，霜怀这孩子人是乖巧，就是性子太冷，话也少。只有单刚注意到霜怀等她妈妈走老远了，在转头的刹那眼眶有点红，连带着他也心酸，这两天下来，从他爸妈的言谈里，他知道了霜怀自五岁那年就跟她舅过，现在她舅一家都去了，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亲人一下子说没就没了，偏亲生爸妈又不能把她接走，不伤心那才有鬼咧。

　　他妈也心疼霜怀，怕她初来乍到会感到拘谨，又担心她在家呆多了没事做心情会憋坏，就叫单刚带她多出门转转。家里的大人都忙，他爸要忙农活，他哥他嫂还有他姐都在别人家茶园里做事，他妈也没空，只喂鸡养猪管三歺的饭就够她忙了，于是家里就剩他一个大闲人。要说单刚是乐意的，就是心里患得患失，怕自己跟霜怀呆得多，控制不住心思会把关系弄龌龊。不想霜怀却摇头，说想在家多看点书。

　　于是一天到晚就见她捧着本书，也不知道是学校里读的书还是小说，有时单刚按捺不住想上去瞄瞄，但见她那股认真劲，又没胆量，只有经过她身边时奢望着她能抬头跟他说句话，可霜怀这人话还真少，一天难得跟人说上两句，只屋里屋外碰面时会跟他打声招呼，刚巧这天伙伴们来找他玩，一进院门就听霜怀在叫他二叔，等霜怀进屋了，天保惊叹连连，孟庭苇啊孟庭苇。天胜桀桀怪笑，宽啊，把你家孟庭苇许了我吧，以后哥们就得叫你二叔。

　　单刚又笑又骂，你妈的，这便宜老子才不希罕。笑完口气又转严厉：“我告你啊，以后谁也不准打她主意，咱不兴癞蛤蟆吃那天鹅肉。”天保天胜两兄弟切一声，你他妈才癞蛤蟆呢。一句话把单刚打蔫了，心想我他妈不仅是癞蛤蟆，还是畜生，叔叔肖想侄女儿，禽兽不如。

　　他心说不能有非份之想，那是你侄女儿，然而心是管不住的，眼睛也是管不住的，总是不由自主就朝着霜怀去了。

　　比如一家人吃饭的时候，霜怀吃得少，他妈劝她要多吃，顺手就一筷子腌菜挟过去，他看到霜怀嘴上说谢谢，眉头却微皱，也不知是不喜欢吃这种乡下东西，还是在嫌他妈的口水，他心说城里人就是城里人，一时不知怎的，也挟些腌菜到霜怀碗里，看她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的那副表情，他心里暗爽，吃吧，吃吧，俺的口水很香。

　　再比如晚饭后一家子坐厅里看电视，独独霜怀一个人躲在她屋里看书，单刚又想，日看夜看的，也不怕看坏眼睛，遂支使亮亮去叫她出来看电视。等霜怀出来坐下了，他假装要上厕所，跑去她房里把灯泡拆下来，哪知她又折回来，撞了个正着。霜怀二话不说，拎起书本跑到院子里，坐在厨房门口的矮墩上，就着昏黄的油灯翻起了书页。单刚赶紧把灯泡又装回去，走去她跟前，想着要跟她解释一下，不料霜怀已经蹭地站起，又跑回屋里了。

　　这下可好，霜怀碰面再也不叫他二叔了，眼角瞟也不瞟他一下，单刚冤枉得不行，有心要去向她表明清白，内心里又卑视自己其实也不怎么清白，但不去又憋气得很，就这么自己跟自己磨着，有时他觉得再这样下去他就要疯了，只盼她暑假快快过去，这样她去上学了，一个礼拜就只周末才回来，就能少见面，但一天望一天的，暑假还是没个到头，于是他就天天向外跑，眼不见为净。

　　跑去天胜家，那群痞子在客厅里抽着烟闲扯淡，他那女朋友陈彩云也在当中，叼着口烟，迷你短裙下的一条光腿朝他踢过来：“刚子哥，多长时间了也不来找人家。”

　　单刚避开她，没好气回道：“忙。”一屁股坐到天胜身旁，从茶几上拈起一根烟也抽了起来。

　　天保问他：“啥时带你家孟庭苇也出来玩玩？”

　　单刚一指头敲他脑壳：“嘴巴放干净点。”

　　天保叫屈：“咋不干净了，不就是玩嘛，想哪去了。”

　　陈彩云一个冷眼子抽过来：“啥孟庭苇啊？”

　　单刚闷头吸着烟，没搭理她，天胜代他答道：“他侄女儿，城里来的，叫霜怀，名好听，人也天仙级别的。”

　　女孩子听到男孩子在自己面前称赞别的女孩美丽，难免会想比较，陈彩云凑过来说道:“刚子哥，那你带她过来玩啊，让我也看看嘛。”

　　天保嗤她：“甭看了，免得你自卑。”

　　单刚听他们话题离不开霜怀，心里烦躁，妈的，啥门道，还鬼跟身了似的，避也避不了，咒了声奶奶的，站起身就走出门。

　　大家面面相觑，搞不懂怎么惹了他，陈彩云要跟上去，天胜拦住她：“我去，你刚子哥最近脾气躁，你去一准撞板。”跑去自己房间，果然看到单刚躺在床上，正翻来滚去，鬼哭狼嚎一样唱道：“红粉骷髅转头空，英雄哪怕做龟公呀做龟公。”

　　天胜哧哧笑：“别呀，刚子哥，你忘了咱的志愿是当韦小宝”说着从床垫下抽出本杂志扔给他，一副猥琐相：“给你看样好东西，别人从深圳带过来的，包你看了以后烦恼烟消云散。”

　　单刚翻了几页，两眼蹦直：“靠，全脱光的．．．．．．妈呀，还打真军！”

　　天胜笑说：“开眼荤了吧？这下不想做龟公了吧？”靠到他身边□□：“要不帮你把陈彩云叫进来？让你开个全荤？”

　　“去你的！”

　　兩個人於是一起再看，單剛看著看著，裏面沒穿衣服的人那張臉竟然漸漸幻化，變成了霜懷，擺出一個又一個誘人的姿勢，沖他笑著，把他沸騰得全身直冒熱泡。

　　天勝一低頭，看到他褲襠那裏鼓起老高，就壞笑：“我靠，看一圖畫就把你撐成這樣，道行就這麽點？”

　　单刚脸憋得通红，往自个脸上啪地一耳光下去：“畜生！”

　　后来他乘着夏夜的凉风回家，身上还是热得不行，就一声声“禽兽！畜生！”地骂着，连别人家的狗冲他吠叫，他都觉得那狗是在呼唤同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