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有相逢》萍踪

11、其虛其邪 (1)

　　设若人可以未卜先知，那么霜怀那天晚上一定会让单刚送她到宿舍，也许接下来的许多事情就不会发生，而他们的人生也将会是另一番的发展。当然这是她若干年后才得出的感慨，其时她的心情正被一种新生的感觉支配着，有些惶惑，有些不知所措，所以当李剑铭迎面向她走来的时候她都未发现，直到他站她面前了，唤她霜怀，她才吃一惊，抬头见是他，毫不掩饰地皱眉：“什么事？”

　　李剑铭将手中的袋子捧到她面前：“送给你的，生日快乐！”

　　霜怀退后一步：“谢谢，不过我不能收。”

　　李剑铭从袋子里拎出一本书让她看：“不是別的，是三毛的那套书，你不是常去图书馆借她的书看么？我就想送她的书你一定会喜欢。”

　　然而霜怀不但不感到喜欢，还觉得厌烦，举步想走：“她的书我都看完了，你还是送给別人吧。”

　　李剑铭垂下头：“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声音听起来很受伤，霜怀不由顿下脚步。

　　凭心而论，李剑铭样貌学习皆出色，很容易让女孩子產生好感，可就是人太招搖了，好出风头，以霜怀的性格，这类人当敬而远之，更何況还知晓了他跟莫欣的那段瓜葛，所以当前段时间李剑铭频频借故接近她的时候，霜怀殊无半分喜悅，见到他就绕道走，偏李剑铭还不大识趣，有次黃昏，借学生广播站点了首“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送给她，于是举校哗然，走到哪都有人对她行注目礼，但最难忍受的还数莫欣对她的冷嘲热讽。

　　一想起这些，霜怀就来气，可现在看他这副样子，又觉得同学之间没必要弄得太僵，勉强说道：“怎么会，我们是同学。”言下之意即是：因为跟你同学，所以不讨厌，但你要想再进一步的话，就讨厌了。

　　沒想到李剑铭竟像得了鼓励，激动地一把抓起她的手：“我就知道！是不是因为莫欣，所以你才一直躲着我？”

　　霜怀吓一大跳，用力挣开他的手，宿舍大楼就在面前呢，被人看见可就完。不料李剑铭不知是不是兴奋过度了，放下那袋书，这回两手一起上，紧紧握住她的：“你別误会，我之前跟她真的没什么，全是她一廂情愿，你相信我。”

　　霜怀哭笑不得，想跟他明说你们怎样都跟我没关系，我又不喜欢你，却又怕他激动之下会做出什么来，只好边挣扎边说：“你先放手再说。”

　　可李剑铭盯着她看，突然敞开双手，那架势竟是要搂她，霜怀吓得魂飞魄散，居然就让他抱了个满怀，还来个深情告白：“霜怀，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

　　霜怀还来不及有什么反应，前方已有人大叫：“哎哟，在这演三级片啊！”

　　李剑铭慌忙放手，回头见到莫欣带着两个同学朝他们走来，说话的是其中一位同学，莫欣倒沒有作声，但步伐很快，来势汹汹的样子，李剑铭跟她认识多年，多少有点了解她，心知不妙，伸手要将霜怀拉到背后，霜怀却误会他的意思，吓得往旁一躲，这一躲正中莫欣下怀，跳上来扬手就给了霜怀一耳光。

　　清脆的响声在这寂靜的夜晚听起来异常惊悚，大家都吓呆了，包括莫欣自己。

　　霜怀感觉脸颊火辣辣的，耳朵里也嗡嗡的响，接下来发生的她有点模糊，只听李剑铭跟莫欣吵起来了，许多同学从宿舍楼里跑出来围观，然后李剑铭给了莫欣一大耳掴子，莫欣大哭大嚷......霜怀觉得头很痛，也不敢回宿舍，趁着乱离开，出去先打电话通知云霓，再截的上她家。

　　幸好云霓家人都睡下了，但少不得要应付云霓的心疼唠叨，边帮她敷药边数落她心软怕事，霜怀唯唯诺诺地听着，只想着明天上学不知道要怎么应付。

　　第二天不出所料，一进学校就被人指指点点，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是嘲笑，云霓直把霜怀送进她教室，这时间是早自习，老师还沒来，云霓便沒顾虑，抬头去寻找李剑铭，见他正坐位子上呆呆地望着霜怀呢，云霓气不打一处来，冲到他面前，一指戳过去开骂：“你给我听好了！霜怀对你没那心，没当面拒绝你那是给你留面子，甭再整自以为浪漫的不要脸的那套，还有你跟莫欣那破事自个儿解決去，是男人別让霜怀替你挡枪子儿。”

　　李剑铭给她这一通训，只傻愣愣的，也不懂回话。全班同学瞧热闹却瞧得挺带劲，闹哄哄地笑成一团，风纪股见状，一溜烟跑去通知班主任，还把教导主任给招来了。

　　这一来全部安靜，教导主任往讲台一站，声色俱厉：“吵嚷嚷的成什么话，都给我回位子去。”又指着霜怀和李剑铭，“你们两个跟我过来。”

　　霜怀和李剑铭都从位子上站起，跟着她走出去，云霓在他们身后亦步亦趋，教导主任转身銳利地瞅她一眼：“你不是三班的么？怎么跑到他们班来了？”

　　云霓大气儿不敢出，立马乖乖回去自己班，心里替霜怀那个担心，別看教导主任是女的，也別看那圆胖的脸一团祥和的，其实耍起威严来比校长还可怕。

　　经过莫欣所在的班级，教导主任又把她叫出来，一行四人到了主任办公室，都坐下了，主任先看了看霜怀和莫欣脸上的五指山，然后叹一口气，语重心长：“叫我怎么說你们呢？咱们这是高中，不是大学，就算是大学也要注意影响对不？现在你们孩子都早熟，朝夕相处的难免日久生情，要是规规矩矩的互相促进学习，老师也不是不开通的人，可如今你们弄成这样，用大人的话，难听一点的那叫三角关系，又打又嚷的对校风不好，你们想想，是不是？”

　　李剑铭和莫欣都默然不语，霜怀心里却无比委屈，无端端地挨了打，还要陪着听指导，觉得再不能息事宁人了，开口回道：“老师，这不是三角关系。”

　　三个人一起向她看过来，霜怀望着主任继续說：“我没有喜欢谁，一直都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我是被无辜牵扯进去的。”

　　霜怀这话实在有含着老师能替她拿回公道的期盼，但她素来矜持，能说到这份上已是鼓起莫大勇气了，结果是听到主任说：“这就好，你们年纪还小，老师希望你们能专注在学习上面。你们都是聪明孩子，大道理我就不多讲了，但这次弄出的事儿还挺大，照例应该通知你们家长。”

　　众所皆知，李剑铭是副校长的儿子，莫欣的舅舅也是学校的老师，霜怀想着很不忿，明摆着师师相护，还通知啥呀！心里还清楚，李剑铭是学校的体育健儿，莫欣则是文艺骨干，两人又都成绩优异，一向是老师的宠儿，而自己在年级里五十还不入，要指望老师为她主持公道那是不可能了。接着主任问她可以请来哪位家长，霜怀顿时恶向胆边生，答曰：我二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