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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与暗堕刀剑们的初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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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行军到底来自哪?
他们真的存在意识?
——这都不重要。
她只需要知道,她要灭尽所有的、参与了那场战斗的溯行军。
*
派发给神奈的这座黑暗本丸,其实暗堕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仅仅只有半年,且暗堕程度高的刀剑早已碎裂,只剩下几振的低度暗堕刀剑意识尚为清明,这也是时政放心将其交给伤病初愈的神奈的原因。
“就是这里了,神、神奈大人。”
狐之助试探着唤了声神奈的名字,见她没有表示出反感,整只狐都高兴地甩动起尾巴。
神奈抬起手,将手心缓缓覆在凝结了黑色血痕的大门上,暖白的光线顺着某种特定的纹路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有意识般地攀爬至墙壁,下沉到泥土。
本丸的大门很容易便被被轻轻推开,里面灰黑色的雾气刚探出头,就猛的一顿,惧怕神奈似的疯狂向后退去。
狐之助蹲在神奈的肩膀上,眼睁睁看着她抬脚就要迈进暗堕气息浓郁的本丸,紧张地尾巴尖都绷紧了,随时准备联系时政带着神奈逃跑。
少女每迈出一步,灰黑色雾气便以她为界限向后缩一步,浓郁的灵力源源不断地以她为中心铺散开,宛若三月迎面而来的春风,吞噬掉阴冷入骨的寒意,化凛冽为暖光。
眨眼间,枯木逢春,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被利刃劈开,明丽的湛蓝裹携着朵朵白云不断向前进发,直至包裹住整片天空。
在压切长谷部眼中,身形清瘦单薄的少女仿佛踏光而来,如水般柔和的灵力钻进他的经脉,抚平了暗堕气息带来的隐痛。
听到有审神者接任的消息时不小心撕裂的伤口也停止渗血,甚至还在以极微小的速度愈合。
他站在角落的阴影里,静静仰起头,灰色的发丝垂在额前,俊美的面容上露出些许疲惫和颓丧。
感受着体内来自新任审神者的馈赠,原本有些泛红的瞳仁逐渐恢复成原本的色泽,戴着沾了血污的白色手套的手缓缓攥成拳。
他在想什么呢?他这样一个背主的、无能的、毫无原则的刀,怎么可能还会被信任?
——只要是主公的命令,无论什么我都为您完成。
他时常放在嘴边的话语,却成了如今挥之不去的梦魇。
耳边仿佛又一次响起前任审神者毫不留情的嗤笑。
【我说啊,说是主命刀,但压切你分明是哪位主人都可以侍奉的吧?无论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是谁都可以吧?这样毫无原则的你,怎么可能让我信任啊?】
【做出这种忠心耿耿的模样,真是让人作呕。】
【连个队都带不好,真是无能啊压切长谷部。】
【我命令你阻止他们!压切长谷部!你敢不听我的话?!】
长谷部僵硬地扯出一个笑来。
嘛,算了。
想到曾经浑浑噩噩的日子,他目光放空,碧蓝如水的天际倒映在他眼底。
挺拔的身影逐渐远去,神奈侧过头,紧闭的双眼面向某个角落,停顿了一会儿。
其实在她的灵力涌入刀剑体内的时候,她就会感知到他们的存在。
刚才那位……是长谷部啊。
虽然气息有些差别,但她还是能够认出他们的身份。
随着灵力的扩散,她感受到了这座本丸内存在的其余刀剑。
长谷部、光忠、江雪、小夜、药研、三日月,大典太,还有……五虎退?
五虎退的气息很淡,仿佛是还处于未被召唤的本体状态。
整座本丸只剩下他们几个了?
感知到几位刀剑男士虚弱的状态,神奈眉头稍蹙。
几乎每振刀剑都受了伤,甚至……有的还濒临碎裂。
“好厉害!”狐之助惊愕地看着眼前绿色盎然的景象,整个本丸仿佛都焕发了生机。它鼻子一酸,差点又落下泪来。
毛茸茸的式神看着神奈如雪般的侧颜,担忧道:
“神奈大人,您还好吗?”它刚刚感觉到审神者的身体晃动了一下。
覆盖整个本丸的灵力,再加上还要镇压暗堕气息,消耗太大了吧?刚出院的神奈大人……身体真的没关系吗?
听到它关心的话语,神奈垂下头,优美的下颌线看得狐之助又是一阵恍惚。
她冰凉的手指摩挲着狐之助的下巴,带着些许安抚的意味。她没有回应,只是伸出手,掌心浮现一摞加速符和灌注了她灵力的式神符。
“手入室可以用了,你去通知大家,让受伤的刀剑去手入室治疗吧。”
狐之助一愣,“刀剑大人们或许在大广间等您……”似乎是想到什么,它停住话头,硬生生道:“那大人您?”
“这里遍布我的灵力,我'看'得清,不用担心。”
神奈温声解释道:“我去左文字那边看看。”
狐之助犹豫着叼起符纸,跳下神奈的肩。
它没有说自己其实原本与本丸里这些刀剑大人们关系并不熟络,只是担忧地叮嘱了一句:“请小心。”
神奈似乎听到了,又似乎根本没听进去,她轻微地勾了下唇角,像是微笑,又似是自嘲,那弧度转瞬即逝,很快就隐没在温暖的阳光之下。
*
三日月宗近倚坐在门廊边,眼帘微阖仿佛是在打盹,他衣着整齐,却掩盖不了周身弥漫出的血腥气息。
某一瞬间,他倏地睁开双眸,瞳间红色的新月像是被什么压制下去,逐渐转变为澄澈的明黄。
体内涌起的温暖灵力让他愣了愣,目光所及之处,均是青翠的叶片枝条,原本弥漫在空气中、浓郁得宛若实质的黑气不知所踪,露出久违的、清澈的、海一般的天空。
“哈哈哈哈,甚好甚好。”
他虽然在笑着,但那精致绝美的面庞上仍存着一丝冷意。
新来的姬君,好像很了不得呢。
三日月宗近缓缓站起身,优雅似乎是刻在他的骨子里,一动一静间皆是贵气,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
“久违的好天气啊,也该四处走走了。”
*
大典太光世坐在仓库角落的阴影里,长至肩的黑色发丝有些凌乱,却给那棱角分明的侧颜带来一丝颓废的美感。
他垂着眼帘,目光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种状态似乎持续了很久,让他没有感觉到半分外界的变化。
原本静静倚靠着墙壁的身躯像是雕塑般一动不动,却在某一刻猛地一颤。
他睁开眼,看见仓库大门的缝隙间撒下一束暖黄色的光。
那个瞬间,仿佛整间仓库的潮湿和阴冷都不复存在,只有那微光充斥了他的双眸,让他下意识地想要起身靠近。
——但他终究是没有动作。
他的身上满是灰尘,战场上留存的硝烟气息似乎早已散去,留下细密的伤痕和干涸的血迹。冷硬的战服贴在他的身上,呼吸间仿佛都能感受到腐朽的、凛冽的气息。
他与那束光、甚至是盈满了灵力的温暖外界格格不入。
似是伴随了一声叹息,低哑的声音缓缓在空旷的空间里响起:
“反正我就是这样的……”
——只配待在这样的仓库里。
*
江雪左文字跪坐在榻榻米上,逶迤在地面上的长发泛着烟青色的光泽。
他伸出手,宽大的袖口下露出一节细瘦的腕,肤色冷白,却泛着淡淡的佛香。
他的手覆在身前双目紧闭、身躯半透明到仿佛下一秒就会化作短刀的小夜左文字脸上。
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遍布这孩子的全身,承载着他瘦小身躯的被褥被血浸透,已经暗到发黑。他就静静地躺在那,连呼吸几乎都要停滞。
江雪的周身逸散出夹带着红色的黑色雾气,那雾气翻滚着、咆哮着,似要彻底将二人吞噬,却在某一刻被封印似的,在空气中戛然而止。
然而他眼底的猩红毫未褪去,纤白的手缓缓下移,狠狠攥紧了身侧的刀鞘。
他抬起头。
“这个世界……充满了悲伤。”
*
眼前成堆的食材让烛台切光忠一愣,深蓝色的发丝微微遮住右眼,却挡不住那金黄的、令人惊艳的颜色。
他没有戴像其他烛台切光忠一样的眼罩,仍帅气地让人心神恍惚。
笔挺的西装包裹住他富有爆发力的身躯,一双修长的腿绷得紧紧的,像是想要迈步上前但理智在竭力阻止。
——那是新任审神者带来的资源,在没有被允许的情况下,他不该触碰。
男人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指覆在自己的眉骨下方,那里有一道被发丝掩住的伤痕,几乎横贯他整个右眼。
如果不是遇见了那个人,他这只眼睛,应该还陷在黑暗中吧。
体内温柔的灵力携着某种让人熟悉的错觉,压制住了蠢蠢欲动的暗堕气息,像是被暖阳所照耀,令很久难以入眠的他几乎昏昏欲睡。
新来的审神者……
他在期待什么呢?
他自嘲似的轻笑一声。
“果然还是……帅不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