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一诺》十二月夜

23、绿衣白马

　　两日后，在练武场，莫语又一次毫无意外的败给花悦之后，守门的家丁领了皇帝派来的人，来请莫语和花悦进宫，说也真使□□人传信，约有两个时辰，便可到宫中。莫语让传话的人回去之后，便急急去沐浴更衣。到达宫中时，已是半个时辰之后了。莫语换了一身盛装，以示郑重，皇帝见到莫语之后，便跟莫语说了他的打算。为了表示重视，需要有人去城门口迎接也真使团，但是皇子们还小，没办法担当，若由皇帝亲迎，似乎有点过于郑重了；若由丞相代迎，怕又显示不出重视来，思来想去，就想到了由长公主代迎，一来显示了泰安对也真使团的看重，二来，公主与也真大皇子战场交手，也算是旧识。莫语听了之后，点点头，觉得可行，然后看向花悦，花悦也点头表示她同意。皇帝一笑，顽皮躬身道，“如此，便劳烦姐姐了。”莫语展颜笑了，用手指戳了一下皇帝的额头，嗔道，“你呀”
　　令人备了仪仗，便上了仪仗车，花悦骑马跟随在一旁。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前往城门口迎接。花悦这时候想到了什么，突然笑道，“公主，你说萨昊天会觉得咱们是去迎接他的呢，还是去给他个下马威呢？毕竟他曾在公主手下吃过大亏啊”，一时开心，竟然咯咯笑了起来。莫语看到花悦开心，自然也高兴，“难得你有这兴致，那见面要不要先打一架再说啊？”花悦怡然答道，“好啊。。。”说说笑笑到了城门，也真使团尚未到，一行人便原地等待。花悦来了兴致，跟莫语说道，“公主，我去前面看看他们还有多远啊”，莫语笑着点点头。于是素手扬鞭，一骑绝尘。
　　也真使团的马车缓缓前行，已快到城门口了，所以花悦没走多远就遇上了。驾车的马夫勒停了马车，然后向马车内的萨昊天报告情况，“大皇子，前面有个女的挡在路中间。”萨昊天生气掀开车帘，“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剩下的话，等他看清马背上的女子之后，噎在了自己的喉咙。虽然多年未见，萨昊天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花悦。
　　绿衣白马，和风细细，在这四月初的天气，一切都温暖而美好。
　　马背上的女子巧笑嫣然，“大皇子，久违了，别来无恙。”
　　“花悦姑娘，多年未见，姑娘依然神采飞扬，越发好看了。”萨昊天坐在马车里面，笑得满足。
　　“大皇子，你便是这样打趣曾经的救命恩人吗？”花悦咯咯笑道。
　　“不敢，救命恩人，不才愿以身相许，报答姑娘救命之恩，不知姑娘意下如何？”萨昊天半开玩笑半是试探。
　　花悦摇摇头，哈哈笑道，“大皇子请随我来吧。”说完调转马头，往来的方向飞奔而去。马夫也扬鞭，跟在后面。萨昊天这时候心情很好，车帘都没有放下来，这样，就能看到前面绿色的身影。

　　另一辆马车中，萨辟城心思烦乱，刚才都没敢掀开车帘看她一眼。这么多年了，她或许早都不记得了，他们的相识不过一夜而已，而且是什么都没有的一夜，自己多年心心念念，才主动请缨，出使泰安，只为见她一面。可是自己的侄儿明明就很喜欢她，他又当怎么办呢？她能认出他，能怎么样？不能认出他，又能怎么样呢？是否留在记忆里，反而是彼此最好的结局？

　　各怀心思，很快到了城门口，花悦这时已骑马重又立在了莫语身旁，微风吹过，发丝有些纠缠。
　　萨昊天一行人下了马车，约有三十人的样子。莫语下了仪仗车，花悦也下了马。看着这个盛装华服的公主，再对比曾在战场上见过的金甲银枪的女战神，萨昊天真的很难将两个人联系在一起，还是躬身行礼，“也真萨昊天率团出使泰安，见过长公主殿下。”莫语也微一躬身，“大皇子有礼，一路辛苦。”然后莫语注意到萨昊天身边那个蒙面的人，看穿着不像随从。萨昊天正要介绍萨辟城，扭头看见他以布巾蒙面，只怕是不想别人知道身份，当即掩饰道，“这位是我一位亲人，随行来泰安游玩一番，不料路上染了恶疾，这才。。。”莫语点点头，“宫中有太医，可为其诊治，大皇子请随我进宫吧。”花悦目光扫过时，发现这人眼光直直的盯着自己，目光深邃犹如湖水，清澈宁静。花悦笑了，转头跟莫语说道，“公主，大皇子，既然贵使有疾，只怕现在面见圣上不妥，还是先由我带去给太医诊治，确诊无异之后，再面见圣上吧。”莫语笑着点点头，说了声“好”，不疑有他，虽然知道萨辟城并没有患病，但是萨昊天相信花悦，所以他也点点了头。于是花悦带着这个蒙面的病人，飞身上马，握住缰绳之后，对身后的人轻声说道，“抱紧了。”然后夹了马腹，先跑向宫门去了。看到萨辟城伸手抱住了花悦的腰，萨昊天皱了皱眉头，后悔了，为什么装病的不是他自己呢？重又上了马车，跟着莫语的仪仗队一路行往宫门。

　　花悦的马跑出去一阵之后，远远甩开了莫语的仪仗队后，花悦扭转马头，直往西城门方向奔去，然后到了西城郊外的一条小溪流旁边，停了马，自己先跳下马。然后瞪瞪的望着马上的蒙面男子。于是男子也翻身下马，立在花悦面前。眼波流转，莹莹有光，男子刚要开口说话，花悦迅速出手点了他穴道，顺便封了他的哑穴。花悦的行为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男子眼里满是疑虑，却并无惊慌。
　　花悦径直走到溪边，看到溪水里自己的倒影，与旁边的柳枝相映，越发显得清丽，但是隐隐也能看出岁月的痕迹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花悦心里有些难过的想，如果放弃泰安，放弃公主，放弃现在自己所忧心的一切，也许，只是也许，自己会跟身后的这个男子相伴过一生？
　　只是形势不由人，现在哪里还有回头的机会？转眼已是十年光景。人这一生能有多少个十年呢？莫不如珍惜眼前的一切，不想前尘，不问后事。
　　整理了自己的情绪，花悦起身的时候，脸上又挂上了她惯有的笑容。伸手解开了男子的穴道，花悦笑眯眯的看着他，阔别十年，不知他第一句要跟她说的是什么？
　　男子左手一把扯下了自己的面巾，同时飞快的伸出右手，将花悦揽入怀中。花悦一惊鄂，笑意溢到了眼睛里，伸出双手环住了他的腰，让自己放纵在他的温柔里。自己这一辈子，除了年少时恣意快乐，跟随公主之后，事事小心谨慎，东奔西跑，南征北战，何时敢放纵过自己？
　　良久，男子才放开花悦，喃喃道，“花悦。。。终于又见到你了，即便我现在就死了，也是心满意足的了。”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花悦懒在他怀里，像只小猫儿一样。
　　“你那么出色，谁都能一眼认出来。”萨辟城笑着的说道。
　　花悦嗔道，“瞎掰，你是看到我在长公主身边吧？泰安长公主身边的，自然是我啦。”
　　男子摇摇头，“你骑马出来的时候，我一眼就认出你了。”
　　花悦，“哦。。。可是你上次见我的时候，是晚上，草原夜色虽然明亮，但是你应该都不怎么看得清楚才对的。”
　　“我的心记住了你啊”，男子笑着，非常认真的说道。
　　花悦喜欢听这话，虽然这辈子有不少男子都对她倾心过，但是她并没有动过任何心思。这个是唯一一个她为之动心的男子，所以她当然也希望他也可以真心爱她。见过长公主空付一腔深情之后，花悦对儿女情长之事，更有恐惧之感。
　　低头吻住了花悦的眉心，男子问道，“你不是也一眼就认出我了？花悦，你知道我现在有多开心吗？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念你，但是又没有勇气来寻你，我怕那晚之事只是你一时兴起，逗我玩而已。我怕你其实早就忘得干净了，而我却一直傻傻不肯释怀。就是这仅存的一丝幻想，才让我有勇气随使来泰安，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想再见你一面，有些话想要当面跟你说。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呢？”
　　花悦从他怀中站直了身体，望着他的双眼，认真说道，“你的眼神，是我见过的，最宁静清澈的，仿若湖水。”
　　“仅凭我的眼神就认出我来了？”男子笑得开怀。
　　“其实你大可不必蒙面，没有什么可尴尬的，”花悦一脸正色，“我与萨昊天，本没有一丝情意。他年少时，我曾救过他，而他太过年轻，把这份恩情当做了他对我的情意，我自然会当面跟他讲清楚的，你不用担心。”
　　萨辟城终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你都知道了。。。不过你这么说，我真高兴。”
　　“我既认出了你，看到你又蒙着面，自然知道你在躲什么。”
　　“花悦果然名不虚传，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说完，脸上又漾开了笑意，复又将花悦揽入怀里。青山绿水，暖风习习，怀中女子娇俏，萨辟城心满意足的闭上双眼，感受着大自然的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