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一诺》十二月夜

126、英雄末路

　　等这只香燃尽之后，花流儿拔出剑，剑尖轻轻挑开了门栓，两人这才轻轻走进去，看了周嬷嬷果然已经睡得死沉了，才按顾辞说的找到那个圆形机关，按了下去，果然开启了一扇暗门，又在其中找到那个方形的机关，轻轻按下去，才开启了第二道暗门。推门进去之后，一眼便看到了躺在榻上的桃夭老妪，这个风云一生的大人物，如今像个死人一样，躺在榻上，而顾清鸣坐在轮椅上，就着烛火，在看书，背后放着一副拐杖。这师徒二人，到底遭受了什么事情？两个都是武林中顶尖的人物，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的？又是何人做下的？
　　顾清鸣听到了开门的动静，抬起头，看到了进来的身着夜行衣的这两人，他都不认识，皱了皱眉头，“你们是谁？”
　　也不奇怪，花流儿虽然名声在外，但是并不怎么在江湖中走动，也不曾得见。而江寒虽然是紫金观的弟子，但是其实一直都是以俗家弟子的身份养在后山上，顾辞倒是每年往紫金观跑，但是顾清鸣却是少去，不曾见过，也不意外。
　　江寒率先开口回答道，“师兄，我是紫金观的弟子，江寒；她叫花流儿，是花悦姑娘的亲侄女。”指了指旁边的夜行衣打扮的女子。
　　顾清鸣本以为是成俊安排的人，一听到是江寒和花流儿，顿时放下戒心，“原来是你们。”
　　江寒和花流儿都点点头，“是。我们随长公主一同来的。”
　　顾清鸣脸色苍白，轻轻说道，“哦，她也来了。”
　　江寒赶紧说道，“师兄，先让我看下你们的情况，再做打算，长公主既然来了，万事自然都能安排好，你不用担心。”
　　顾清鸣点点头，“她都亲自来了，还有什么我可担心的。”
　　江寒便俯身打算先看顾清鸣，顾清鸣赶紧摇头，“你先看下我师父，她这个样子已经好几个月了，不知道还能不能。。。”
　　江寒便依言走到塌边，花流儿也推着顾清鸣一起过去。江寒先看了看桃夭老妪的气色，扒了眼皮看瞳孔，然后才探脉，又将手掌轻轻覆在她胸口上，闭眼感受，俯下身子，将耳朵贴在自己手背上，闭眼倾听。然后抬起头，将她袖子往上推，看看手臂几乎只剩皮包骨，没有半分血丝，拉下袖口，将她的手臂放好。才转过头，看着这眼神紧张的二人，艰难开口，“气若游丝，心脉已损，只有一息尚存而已。”
　　花流儿赶紧问道，“那还能救吗？”她一路陪着祖父来着南武，就是为了了他的心愿，再见桃夭老妪一面，解开多年的心结，如果桃夭老妪没救了的话，那祖父那边，该多遗憾难过。毕竟，当年的故事，她也是听过的，虽然不知道对错，但是她一直是替他们抱憾的。
　　江寒思考了一会，慢慢点头，“救应该是能救，但是。。。”
　　花流儿又问道，“但是什么？”
　　江寒解释道，“前辈中毒已深，而且中毒时间太长，毒素已漫至全身经脉血液中，就算勉强解了毒，这毒根，也是去不了了。所以。。。”
　　顾清鸣淡淡说道，“师弟不妨直说，我早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
　　江寒叹气，“所以，前辈可能武功尽废，而且再难行走，与废人无异。”这样一个叱咤武林一生的奇女子，暮年，竟然形同废人，江寒接着说，“如果她心里接受不了这个打击，没有求生的意志，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
　　顾清鸣痛苦地闭上眼，“这。。。”
　　江寒蹲下身，撩起顾清鸣的衣衫，裤腿，看了他的腿，左腿是完好的，没有受伤的痕迹，但是右腿脚筋被挑断，所以才难以站立行走，需要靠轮椅。注意到他的左手有异样，便托起手腕，将袖子撩起一截，果然左手手筋也被挑断了，幸好右手尚且完好。江寒又探了探顾清鸣的脉，幸好没有中毒。这是什么人如此残忍？看来行凶之人，并没有打算要了顾清鸣的性命，只是让他不便行走，不能出手而已。江寒开解道，“师兄，你这伤，不要紧，我能治，一月左右，便可基本复原。我会让长公主先想办法，把你们接出去，不能在这里呆了。。。但是有件事情，很重要，长公主交代我一定要先问清楚，不然怕生变数。”
　　顾清鸣，“什么事？”
　　江寒问道，“是成俊做的吗？”
　　顾清鸣点点头，江寒心下一沉，如果真是成俊将她们二人作弄成这个样子，这事就麻烦了，但是忽然，顾清鸣又摇摇头，说道，“其实并不是成俊自己动手的，我只是听下手的人说是受他指使，所以我不确定，到底是不是他。”
　　江寒默默松了口气，不是他亲自做的，至少还有点转机，“师兄，到底发生了何事？你跟前辈，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顾清鸣长叹一声，“去年，你曾找人给我传信，说默默说的，桃夭门内有异，我便匆匆赶了过来。但是我到了之后，发现门内一切如常，风平浪静，我便把默默的嘱咐忘了，以为是她多想了。不料几月后，成俊突然被南武皇室认了回去，封了皇子，本来门内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家都很高兴，毕竟有个皇子，曾是门内弟子，跟皇室沾点亲带点故的，总没有坏处。但是差不多四五个月之后，师父身体状态越来越差，便有弟子禀告说紫金观的义诊团由你带队，来了同光城，我信以为真，便随这弟子以及其他几个门中弟子出来寻你，我知道，你医术非凡，就连长平师伯，对你的医术，也是赞不绝口的，他说你心无杂念，且于医学一道，天赋颇高，我想着，若能将你请来，师父的情况，一定会有所好转。”
　　江寒怀疑道，“但是我们并没有来同光城，义诊团此行的终点是青鸾的胡定城，不可能顺路经过同光城，也决不能更改线路。。。所以这个给你传消息的弟子，有问题。”
　　顾清鸣点点头，“是啊，但是我当时太担心师父的情况，根本没有注意去思考这个消息的真实性，而且也仗着自己的武艺，完全没有想到过会有问题，才大胆地只带了几个弟子就出来了。。。路上，便遇到了南武侍卫的伏击。所以我们才被抓了。”
　　花流儿有点不敢相信，“我听姑姑说过，你当年出山便一举夺得天下第一剑客的称号，不可能区区侍卫伏击，就能拿下你们啊？”
　　江寒淡淡提醒道，“他们中间有内鬼啊。。。”
　　这样倒也合理，有内鬼配合突袭的话，确实挺难防的。顾清鸣看着江寒，“对，就是这个内鬼，他本身武艺并不怎么样，但是这些年一直潜伏在毒宗，习得都是一些用毒之法，我们在出山门的时候，喝了他备的水，到我们被围困的时候，他又放出了迷烟，引发了提早下在我们体内的迷药，所以我们几个人才会失手被擒。。。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要默默学医的原因，她武艺确实很好，但是于用药用毒一道，不精，虽然寻常的三流毒药，于她无害，遇到真正的用毒高手，武艺再高，也容易吃亏。”
　　江寒点头同意，“确实如此。那师兄，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清鸣接着说道，“我们几个被抓之后，其他弟子，不知道关在哪里，我是被单独关押的。当时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抓我们？毕竟成俊做了皇子，跟桃夭门，也并没有什么过节啊，师父自小便收养教授他武艺，怎么也不至于恩将仇报才对，所以我们虽然被抓，但是都没有往很坏的方面去想。后来才听说皇帝要给成俊补办册封礼，想要请师父出山观礼，我才想到，可能是怕师父不愿意出席这种场合，便先拿了我们，再去请师父来，这样想，一切便也想得通，所以我那时候，一直都不担心。。。直到那天，皇帝带着师父来看我的时候，我才知道那是噩梦的开始。我被关的时候，一直都有人给我下迷药，所以周身没劲，看到师父来，也没有办法走过去，只能扶着墙勉强站立。但是我看到师父脸色很难看，而皇帝又笑得诡异，便知道事情不简单。。。”
　　思绪被拉回到那一天，此生最艰难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