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未开》拂晓之夏

8、软禁

　　翌日，令儿想先去工厂的施工现场去看看，然后，再去宫里见父君，没想到，马车的轮子还没来得及转，就见到宫里来人堵门了。令儿在马车里问南轩：“南轩，怎么还不出发？”南轩吞吞吐吐地回道：“阁主……你……是不是……惹事了？”
　　令儿很是不解，掀起帘子就在南轩的后背上给了一巴掌，“我在你眼里那么能惹事……吗？”“吗”字还没说完，令儿就看到马车前站着一堵人墙，站在最前头的是那天在皇家梅园遇到的那位将军。这回轮到令儿自问了，“我惹事了吗？”南轩和袂儿脸上写着“你自己惹没惹事心里没数吗”，别过脸去，不看令儿。
　　此时，柳将军和一众人同时行礼“参见小公主”。
　　令儿立马钻回马车里，想逃避这一切。此时，外面想起了柳朝阳的声音，“公主，君上命令臣务必今天要接小公主回宫，您还是不要为难在下，跟臣回宫吧！”说着，柳朝阳便单膝跪下了。
　　令儿知道这是父君的命令，就算现在躲得过这个柳将军，也还会有其他张将军，王将军来抓她回去，躲是躲不过的，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这样想着，便无奈地下了马车。
　　令儿走过柳朝阳身边的时候，柳朝阳拱手躬身的说了一句：“多谢小公主体恤。”同时，用手拦下了袂儿，“姑娘请留步！君上只要见小公主，其他人等请在盈袖阁等候。”令儿递给他一个白眼，傲娇地走了过去，并没有理他，并用眼神示意袂儿不用担心，在阁里等她便好。
　　回到宫里，令儿被柳朝阳直接带去君上的书房，君上屏退了身边所有人，只留令儿在书房。君上从座椅上站起身，来到令儿面前，拉起令儿的手，“乖宝贝，来，到父君这来坐，让父君好好看看你。”令儿虽然行动上任凭父君使唤，但脸上全无欢笑表情，心里也在嘀咕：我到底要看看父君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君上看令儿如此冷淡，心里明白自己这个宝贝女儿心里在想什么，但依然装作看不出来，继续跟令儿寒暄：“你看看，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都瘦了。最近要不就留在宫里吧，让你母后好好给你补补。女孩子，那么拼干什么，父君又不是养不起你。”
　　令儿这急性子实在忍不住，便开口道：“父君，我不累，我也不要你养，我可以自己养自己，如果您找我回来没什么事，我就先回盈袖阁了，阁里还有好多事情要我处理呢！”
　　君上立即拉下了脸，但声音依然平静温柔，“令儿，提起你的盈袖阁，父君正想说你呢，你要找地方建厂子，直接跟父君说啊，父君可以给你找一块风水宝地，何必去那破旧的宅子。不过现在也不晚，你那工程停了吧，父君已经给你选了一处绝佳之地给你做厂子，你之前租宅子的钱我也会安排下去，退还给你。这个宅子你就别再去了。另外，那个宅子里的人，你也不用管了，交给朝阳处理就好。你要做的事情，父君一定会百分百支持你的。”君上的一番话说得很快，丝毫不给令儿插嘴的机会。
　　一个堂堂君主竟然对一个宅子如此上心，那就说明这个宅子不简单，父君不让自己插手，那就更说明了这个宅子当年的衰落很可能与父君有关。既然如此，如果把那个阮氏后人交给柳将军，必定只有死路一条。于是令儿赶紧迂回：“父君，令儿这点小事就不用劳烦您操心啦！我已经长大了，我的事情我还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解决，要不以后我成功了，别人会说‘都是君上的功劳，她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真本事’，所以，我还是喜欢租金便宜的那个老宅，你找的租金肯定不便宜，我暂时付不起的，父君。”最后父君两个字令儿卖力地撒娇。
　　“父君保证，租金不变。”君上伸出三个手指对天发誓。
　　“父君，那个宅子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阮氏家族的衰败是不是与您有关？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令儿连三逼问。
　　君上见令儿不会接受自己的建议，便也不再想哄骗她，直接喊人：“朝阳，把小公主送回栖凤阁，没我的旨意，不得外出，任何人也不得靠近。”
　　柳朝阳立即进来，面对令儿躬身作揖道：“得罪了，小公主。”
　　令儿还是对他白了一眼，这次还送了柳朝阳一句话：“求求你别得罪我呗！”
　　柳朝阳无话可说，只能低头不语。
　　柳朝阳一路“护送”着令儿到了栖凤阁，柳朝阳在退出门之前对令儿说：“小公主有什么吩咐，叫臣的名字就好，臣就在外面。”
　　令儿突然一步跨上前，脚尖紧紧挨着柳朝阳的脚尖，踮起脚，仰起头，眼中充满无限的温柔，声音也软糯起来：“那……请柳将军偷偷放了我呗！”柳朝阳对这突如其来的近距离毫无准备，莫名地紧张，心砰砰直跳，感觉血液都要沸腾了，直冲脑门，令儿说话吐出的气，温热地，痒痒地，拂过他的脖子，他感觉全身一阵酥麻，赶紧仰起头，脸朝天，紧盯着天花板看，然后结结巴巴地说：“臣……臣……不能……”
　　令儿本也是故意挑逗他，倏地退后几步，突然板起脸冷冷地说道：“嘴上说尽管吩咐，结果，还不是不听我的，虚伪。”
　　柳朝阳被她的话噎得哑口无言，想要辩解，却也无从辩解，确实，她想要的，他都不能满足她。想到这，便悻悻地退了出去。
　　在柳朝阳即将把门关上的那一刹那，令儿再次开口，“让袂儿来陪我，我需要她的照顾，这个父君知道的。”
　　柳朝阳正在关门的手突然停住，应了一声：“好。”然后缓缓地关上了门。柳朝阳转过身准备去请示君上：是否可以接袂儿姑娘进宫照顾小公主，他突然察觉自己刚刚的话有些不妥，他怎么有资格回答她：“好。”他应该回答：“臣这就去请示君上。”但他本能地就说出了那个“好”字，他是希望帮助她吧，不，他也许只是不想令她失望。柳朝阳心中有如此的想法，让自己心烦意燥，甩了甩头，急步向君上的书房走去。
　　柳朝阳离开后，令儿开始盘算怎么保住阮氏后人的命，她想袂儿天黑见不到自己回阁里，就等于知道了自己被留在宫中的消息，那么以袂儿的智慧，她一定会向师父求救，所以，目前，她恢复自由的一切希望都压在师父身上了。
　　另一方面，既然父君亲手介入此事，十有八九是有什么大秘密想瞒着她，既然称之为秘密，那么一定是鲜有人知，所以，她想要了解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能通过母后了。
　　而此时的母后正因为令儿被拘禁而找她夫君的麻烦。君后泪流不止，满脸委屈地只顾着哭：“令儿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就拘禁她，有你这么当父亲的吗？你快放了我的令儿，放了我的令儿。”
　　君上正在焦头烂额中，见君后如此胡搅蛮缠，更是恼火，他大声地呵斥道：“你懂什么？你知道令儿租的那个宅子是谁的？”君后看出君上是真的动气了，便收起了哭泣，用帕子拭了拭眼泪，问道：“谁的？”
　　君上突然叹了一口气，“阮氏的。”
　　君后突然愣住，踉跄地坐在了榻上，神色突然苍白，紧张地说道：“阮氏？是那个阮氏吗？”
　　“还有哪个阮氏？”
　　“那……那个，令儿发现的人是？”
　　“我也不知是谁，如果没猜错的话，应是当年传说已经死掉的阮星沉。”
　　“阮星沉？那个被人唾弃的疯子，不是说早就死了吗？”
　　“所以啊，这件事不能让令儿卷进来，但她的性子就是这么倔，越是让她放弃，她偏偏不听，我别无他法，只好先把她关起来了。”
　　君后听到这，身子一摊，无奈地叹道：“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令儿知道母后一定会来看她，果不其然，天黑后，母后就穿着黑披风来偷偷探望她了。
　　令儿一见到母后，便开始梨花带雨演起戏来，开始委屈地控诉起父君来。令儿演了半天戏，见到母后并没有气愤地骂父君，也没有提要替自己打抱不平的话，她便知道母后一定知道阮宅的事情。套路母后可比套路父君容易多了。
　　令儿话锋一转，“母后，您不用太担心我，要保重自己的身子，我被关在这也挺好的，这样您想见我就可以随时来见我，我也可以多陪您说说话，省得您老说我不着家，嘿嘿。”
　　君后听了令儿的话，十分感动，温柔地抚摸着令儿的头，说道：“我的令儿长大了，越来越贴心了。”
　　令儿就这这气氛继续进攻，“母后，我不在宫里的这十几年，宫里有哪些有趣的事情，您给我讲讲呗！这样哪天我搬回宫里住也好更快地适应。”
　　君后一听令儿有打算回宫住的打算，激动得不得了。握着令儿的手，温柔地说：“我的宝贝想知道什么呢？”
　　令儿借势说道：“比如宫里这些年都流行穿什么布料，什么款式的衣服啊？我了解了解，也为日后我的设计做些功课。”
　　君后完全没有戒备之心，开始娓娓道来：“我们建国以来的服饰一直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有六年前一次变革，我们的服饰从布料到样式上才发生了改变，你父君安排人重新制定了服装的规格制度。”
　　“父君为什么突然想起来要改变服饰的风格呢？”
　　“因为之前宫里的服饰都由一个设计师全权负责，那位设计师去世后，你父君再也找不到满意的服装师，所以，借此机会全国诏令，取多位设计师的精华，最终定下了现在的服饰风格。”
　　“那位设计师是谁？是阮氏家族的人吗？”
　　“啊？啊！不是，不是……”
　　“哦，那母后您对阮氏了解吗？他们家族好像也是做服装这一行的。”
　　“阮氏？母后不认识，不了解。他们也是做服饰的吗？母后常年深居宫中，民间的这些母后怎么会知道。”
　　令儿通过母后的表情，以及她完全撇得一干二净的说辞让令儿笃定，阮氏的落幕一定与父君有着莫大的关系。
　　令儿怕继续问下去母后起疑，便想结束话题：“母后，天色不早了，您早些回宫休息吧！我没什么事，您不必担心我。”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你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就告诉柳将军，让他来找母后，母后派人给你送过来。”
　　令儿乖乖地点头，把头埋在母后怀里撒娇：“母后最疼我了。”
　　母后走后，令儿把那件密室墙上的壁画与今天在宫里了解到的零零碎碎的信息融合起来琢磨，心里多多少少有些猜测，至于真相，也许要等到师父来救她的时候才能真正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