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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别离 ...

  •   近日,令儿接连收到前线节节败退的军报。令儿知道这次流国再起战事,定是做了充分的准备,过去三年的俯首称臣,如越王勾践般韬光养晦,等的就是今日,只有他——柳朝阳才能降服流国这帮逆寇。但她始终没有开口,父君、母后、师父都不在她身边,如果柳朝阳也不在她身边,令儿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下去。可如今这局势,如果再不快点支援,乾国的百姓将会有更多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令儿手中握着军报,左右为难。
      柳朝阳从门外进来,见令儿想事情想得如此出神,连自己进来了都不知道,便猜出了十之八九,于是走上前去,跪下来严肃地说道:“君上,臣请命,前往前线支援。”
      令儿一下子愣住,眼前这个男人,面露微笑,完全不是要赴战场的紧张,就像是在说:“娘子,小的出去买点吃的,一会儿就回。”
      令儿见他这般自信的神情,定是不想自己顾虑太多,过于担忧,想到此处,令儿心里更是一酸,扭过头,仰起脸,不想让眼泪又不争气地流出来。父君过世之后,她流了太多眼泪了。
      柳朝阳见状,赶紧站起来哄她,柳朝阳走过去抱住令儿,说道:“怎么?舍不得我呀?”
      这招果然好用,令儿破涕而笑,说道:“别臭美了。”继而坐下来十分严肃地问柳朝阳:“你有十足的把握吗?”
      柳朝阳也十分严肃地回她:“臣把握十足。”
      “必须要平平安安地回来。”
      “不出半年,我定凯旋。”柳朝阳信誓旦旦地说道。
      “朝阳,前线我就交给你了。”令儿一边说着,一边将虎符递到了柳朝阳手里。
      “我负责平定外患,你专心治理内安。只要你在位一天,我就不容许任何人欺负乾国。等我……”柳朝阳目光坚毅,又充满留恋。
      这一夜,令儿睡去之后,柳朝阳躺在榻上睡不着,他离开凤城前赴战场,完全不担心自己的安危,更不担心自己会战败,但他放心不下凤城里的令儿,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都是在强撑着,老君主不在了,君后常年守在皇陵,舅舅也深居竹林,如果他也远赴战场,那么令儿还能信任谁?依靠谁?柳朝阳左思右想,起身穿衣,大半夜去敲宰相府的门。
      “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吗?”谢慕半夜被吵醒,当然心里不爽。
      “明天就来不及了,我明天出要出兵前往前线。”柳朝阳平静地说。
      “你去前线?那君上怎么办?你把她一个人丢在凤城,你放心得下吗?柳朝阳,早知道你这样不负责任,当初我就不应该退出,就算绑,我也应该把轻尘绑进宰相府。”谢慕听到柳朝阳要去前线,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君上,他作为宰相,没有去考虑国家安危,一心只想着他的轻尘如何如何,一时间话语失了分寸。
      柳朝阳被他的话呛得无话可说,但他也是无可奈何,便激动地说道:“所以我来找你啊!我不在,你要护着君上周全。”最后一句,柳朝阳硬逼着自己说出口,把自己的女人托付给另一个男人,这件事怎么看都很窝囊,更何况对方还是对令儿念念不忘之人。但他真的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比起这些男女关系,保住令儿的安危更重要。
      谢慕自然也明白柳朝阳来找他,肯定是不得已的办法,便有些钦佩他的魄力,用手拍拍柳朝阳的肩膀说道:“放心吧,你不来,我一样会拼尽全力护住君上。”
      柳朝阳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上次令儿去大漠寻药,自己便对这个情敌产生了莫名的信任,如果不是因为令儿,柳朝阳会和谢慕成为很好的朋友吧。柳朝阳离开宰相府,骑着马,盯着宰相府的匾额看了好一会儿,自己突然傻笑,心想:“如果自己真的战死沙场,有谢慕在,他也很放心,对令儿来说,谢慕其实是个很好的选择。”但柳朝阳觉得自己这样想又很可笑,便策马离开了。柳朝阳没有直接回宫,而是来到了盈袖阁,盈袖阁虽然依然有人在打理,但没了令儿在,一切都显得毫无生机,萧索冷清至极,阁里的人都睡下了,柳朝阳走进令儿的房间,看着屋内的摆设还和以往一模一样,当时他和令儿在这里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仿佛就在刚才,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他赶紧关了门退了出来。来到秋千旁,坐上去,脚用力一蹬,便荡得老高,今天的月亮很圆,应该已经是腊月十五了,再过半月,就要新年了。去年的新年,令儿除夕夜从宫里急匆匆赶回来和阁里的弟兄们举杯高歌,互送祝福,那时的令儿是多么快乐啊!今年的除夕夜,不知令儿会是怎样的心情?
      第二日晨起,令儿亲自为柳朝阳换上了战袍,她用手抚摸着这盔甲上的每一片护甲,每一个针脚,手指滑动间,透露着无限的不舍与无奈,她把自己的头靠在柳朝阳的胸口上,眼泪滴落在盔甲上,顺着盔甲往下流,滴落到地上,晕开一片片泪花。柳朝阳紧紧地抱着她,似乎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他们就这样互拥着,久久没有说话,最后,还是令儿先开的口:“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地回来!”
      “嗯。”柳朝阳没有更好的话了。
      “鹰这个孩子值得信任,我不在,就让他留在宫中守卫你的安全。”柳朝阳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令儿的安危。
      “好。”令儿十分乖巧地听从柳朝阳的安排。
      凤城门外,号角长鸣,浩浩荡荡的十万军马排成阵列,“必胜”的呼声响彻云霄,树上的鸟儿一阵阵被惊起,四处纷飞,令儿站在城门上,望着队伍最前面的柳朝阳,一直保持着最美的笑容,其实柳朝阳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她依旧要留给他最美的样子,柳朝阳也朝着城楼上望过来,再深深地望一眼,哪怕是一个模糊的身影也好,刻在脑子里,以便在沙场上日夜回想,看完这最后一眼,柳朝阳用力地扬鞭策马,再也没有回头,大军的队伍渐行渐远,军队所过之处卷起漫天飞扬的尘土,模糊了军队的影子,令儿无论再怎么努力,也再寻不到柳朝阳的身影了。待到尘土落定,凤城门外,空空如也。
      “君上,回吧。谢宰相和袂儿姐姐在书房等候多时了。”小九不忍打扰,但又不得不提醒,再这么站下去,君上恐怕要站成了一座雕像。
      令儿没有应声,但十分乖巧地听了小九的话,朝宫内走去,她此时的步伐异常坚定,此刻的内心异常清明,无论如何,这乾国她一定得护住了。待朝阳他日凯旋,这乾国定是满城花语,气象万新地欢迎他。
      君上的书房内,谢慕和袂儿在等待君上回来议事。
      “你怎么现在也学着穿男装了?”谢慕开口问道。
      “外出办事,穿男装方便些。”袂儿答道。
      “你,不回筠绣坊了吗?”谢慕还是觉得袂儿适合在筠绣坊做账坊,虽操劳些,但安全。
      “你是在关心我吗?”袂儿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不是,我只是随便问问。”谢慕突然觉得有点尴尬。
      袂儿本来就是故意逗他,看他紧张得汗都要出来了,便扑哧一笑,说道:“筠绣坊现在已经经营得很顺利了,有南轩他们在,可以应付。但,君上这边需要人手,她没有多少可以信赖的人,此时我必须站在她身边。”
      袂儿的一番话让谢慕不禁生起了敬佩之情,于是他开口道:“不愧是袂儿,永远都是那么讲义气。”
      “也不是,之前因为你,我也和君上闹过别扭。”袂儿这话说得谢慕有点接不住,只好挠挠头,尴尬地说:“真是对不住,对不住!”谢慕一边说,心里一边琢磨,君上什么时候来啊,再这么聊下去,他感觉要坏事啊!
      就在这时,令儿进了门,“你们俩聊什么呢?”
      “没聊什么(聊之前因为谢宰相,我和你闹别扭的事)。”两个人同时开口,答案截然不同。
      令儿偷笑,但她更想助袂儿一臂之力,便说道:“可不是嘛,当时你娶了新妇,之后离开乾国,袂儿跟我好一顿闹。要我说啊,谢慕你就是不懂得珍惜,像袂儿这样的好姑娘,整个乾国都找不出第二个。”
      “君上,我们还是谈正事吧。”谢慕赶紧切换话题,否则今天这个书房他恐怕是出不去了。
      令儿和袂儿对视了一眼,一起捂着嘴偷笑。
      “好,谈正事。袂儿,你先说一说你那边的情况。”令儿立马切换成君上该有的严肃和一本正经。
      “今日,我四处走访打探,在凤城的闹市区有一家福来客栈,很不寻常。那里似乎是一个情报传递站,客栈后院不仅驯养着一批信鸽,每日傍晚时分,都会有信鸽从客栈放飞,客栈的客人中,有些根本就不像是赶路投宿的客人,他们与掌柜用的都是暗语,相必是他们定下的暗号。”
      “可有查证。”令儿更关心结果。
      “我让人射下了一只信鸽,发现了这个。”袂儿将一个小竹筒递给了令儿。
      令儿打开一看,眼里顿时升起了一团怒火:“真是放肆!他们竟然在本君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种勾当。”
      “他们逐步垄断乾国的盐业、茶业、服饰、铁器,将自己的货源源不断地输送至乾国,然后将大量的真金白银送回流国,支援前线。这样一来,既打压了乾国境内的商业,又复苏了流国的经济,真可谓一箭双雕。”袂儿细细道来。
      “他们可真是好手段。看来这流国的小国君不能留了。”谢慕愤愤然,只想一刀宰了这流国的小国君。
      “不,现在乾国内局不稳,他如此嚣张,必是与我国位高权重之臣所有勾结,牵一发而动全身。”令儿现在已经渐渐有了君主该有的谋略。
      “有道理,我们既已掌握了他们的情况,便可以将计就计,让他们死在自己的手上。君上果然是妙计啊!”谢慕忍不住赞叹。
      “你才当了几天宰相,别的功夫不见长,这拍马屁的功夫倒是长进惊人啊!”袂儿在一旁挖苦他。
      “都是实话。这袂儿姑娘的嘴巴真是越来越厉害了,看来以后真的不能得罪你了。”谢慕真的有点怕袂儿。
      “知道就好。”袂儿占了上风自然得意。
      “你们俩要吵嘴架,出去吵,不要在这里烦我。”令儿想给他俩创造点私人空间。
      “臣有罪,扰了君上,臣这就告退。”谢慕起身行礼,准备先溜。
      “等一下。”令儿喊住他,“大臣中到底是谁勾结外敌,想至乾国于死地,这个人你要尽快帮我找出来。”令儿脸色十分难看。
      谢慕看令儿的深情,知道她恨极了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便立马跪下来,双手抱拳,十分认真地说道:“臣定不负君上所望。”
      有了谢慕这句话,令儿心里便踏实多了。
      便让谢慕退下了。令儿见袂儿还没走,赶紧催促她:“赶紧走啊,一会儿人走远了。”
      “他走不走远的关我什么事?”袂儿嘴硬。
      “哦,这样啊,那既然不着急,就留下来陪我说说话。”令儿故意逗她。
      “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袂儿赶紧溜了。
      谢慕和袂儿刚走,令儿就听到外面有吵嚷声,便命侍女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不一会儿侍女回报:“君上,是小九姑娘和鹰侍卫。”
      “他们在吵什么,我去看看。”令儿起身来到外间。
      “这是君上书房,没有宣召不得随意进入,你这么往里闯,可是要对君上不利?”小九伶牙俐齿。
      “我是鹰侍卫,君上准我随意进出的。”鹰挠着脑袋不知道如何辩解。
      “胡说,我怎么从来没听说什么鹰侍卫,你有什么凭证,拿给我看,令牌呢?”小九继续逼问。
      “我的令牌还没派发。”鹰苦言。
      “编,你接着编,我看你长得老老实实的,编起瞎话来竟然一套一套的。这世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小九小脑袋一扬,双手拦在门上,鹰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了,小九,别闹了,这是鹰侍卫,柳将军派他来护我安全的,快松手吧。”令儿从小九的身后开口说道。
      “君上(君上)。”小九和鹰同时开口。
      “原来你说的是真的啊!那……那刚才对不住啊!”小九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赔礼道歉。
      “你刚才做的没错,看到君上身边的人对安全如此谨慎,我很开心,正式认识一下,我叫鹰,初次见面,请多关照。”鹰伸出手想要握手,转念一想,小九是个女孩子,不太合适,又赶紧把手收了回来。
      小九见状,扑哧一笑,主动伸出手来说道:“我叫小九,是君上的贴身侍女,很高兴认识你。”鹰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但不知怎的,握上小九姑娘的手,鹰的脸竟然莫名其妙地有些发烫。
      “鹰,进来吧。”令儿请鹰进了门。
      “这个给你,凭这个可以在宫里随意进出。”令儿把令牌递给鹰。
      “多谢君上信任,鹰一定誓死守护君上安全。”鹰双膝下跪,双手拖着令牌,立下守护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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