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年少爱追梦》袖里乾坤

3、玫瑰真正成为一朵玫瑰

　　玫瑰真正更为一朵玫瑰，是在那年的年末。
　　我们终于约定在十二月下旬一起去广州进一趟货，其实，私心是想去感受一下广州圣诞节的狂热气氛：）
　　事实证明，我们选对了地方，达成了目的。当然，世事无完美，我们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十二月二十二号我们一行三人来到广州站，文竹在广州工作的姐夫来车站迎接，安排好住所后，我们马上急不可待地跑到批发市场，匆匆忙忙选了一批冬装托运回家，剩下的时间，全部用于游乐猎奇。一个星期的时间，三个人几乎逛遍了天河区的大街小巷，甚至打着进货的旗号，我们还去了一趟东莞虎门。可惜根本没找着服装市场，也没去看销烟的遗址，只是趁机品尝了一家酒楼的生猛海鲜，觉得很不合口味，又到写着老字号招牌的小餐厅找特产烧腊吃。

　　烧鹅太肥腻，咬一口，满口流油，太可怕了；瘦叉烧又太硬，差点没嘣掉了我的门牙；白切鸡果然鸡如其名，惨白还带着血丝，一看就没了胃口。最可怕的是，在炖汤里找到一幅完整的下颌骨，还镶着几粒黑黑的牙齿！我们都很坚强，忍住了没有当场呕吐。依着玫瑰的脾气，是不会善罢甘休一定要找老板扯皮的，可惜语言不通，双方指手画脚比划了几个回合后，我先泄气了。对方人多势众，还摆出一幅理直气壮的样子，好像他们认为这名副其实的骨头汤卖相虽然惨点，但营养丰富绝对丰富。强龙不斗地头蛇，再加上这里的规矩是先买单后吃饭，钱都给了，还争个什么劲？罢了，我拉上两个还在怒发冲冠的同伴，悻悻败下阵来。

　　回来的路上，除了高速路两旁绿油油的蕉树林外，我们还目睹了两起车祸现场。其中有一起肯定会被报道为严重事故，虽然已经拖走了车，转移了死伤者，还是留下一地的玻璃碎片和血迹。以至于当晚我就大发噩梦，什么人肉叉烧包，人血馒头，阴阴怪笑的骷髅壳之类的可怖场面……
　　另外一起则只能算是小小意外，一辆宝马轿车撞得半个车头凹陷下去，引擎盖子七拱八翘，但仍然能够发动。于是车里的一对男女，就这么开着车慢慢走在路上。那女子真是漂亮出众，身边的男伴却年纪偏大，但她对他笑靥如花，明显不是把他当作司机或者上司或者长辈这么简单~~这样的反差转移了我们的注意力，开始七嘴八舌讨论起事故的起因和这两人的关系来。玫瑰描述的十分香艳生动，甚至提到了男主角有个十三岁的女儿，和他年轻美丽的情人习惯于用毒药香水，左手夹着摩尔烟，……

　　扫兴的事情不多提了，我们在广州的经历总的来说非常愉快，尤其是对于玫瑰而言。

　　平安夜来了，我们顺着浩浩荡荡的人潮移动在江边的大街上，虽然并不知道前进的方向，但看着大家个个都兴高采烈，也没有人去追究细节了。这时玫瑰的好运已经来临，一路上不断的有人送礼物给她，什么闪闪的荧光棒，红色滚白边的圣诞帽啊，吹胡子瞪眼的滑稽大眼镜啊，她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我们简直要一路小跑，才能追上她轻快的脚步。
　　明知晚上光线不好，我们还是疯狂地谋杀了好几卷胶卷，然后到了一家的士高夜总会，正在举办通宵舞会，女士免票。老实说这家舞厅并不怎么样，门口挂着几张硕大的人脸雕像，无论从美学还是商业的角度来看，水平都很一般。场内的气氛，却不是一般的热烈，成百上千的年轻人在里面随着强劲的音乐狂野扭动身躯，场面乱哄哄像一锅煮开的粥。
　　玫瑰号称舞油子，到了这种场合，自然如鱼得水，完全放开自己也拼命地扭起来，让我和文竹大开眼界。很快，DJ大声邀请玫瑰上台去表演，她也不扭捏，纵身一跃，就跳上了舞台，我只听见文竹大叫：“她什么时候学会轻功啦？”
　　这一晚玫瑰获得了当晚的舞会皇后的称号，因为是在节日，所以特别隆重，送了她一大堆礼卷，什么艺术影楼、超市打折、免费茶点宵夜、麦当劳肯德基，应有尽有~玫瑰正在兴头上，哗的一声把赠券扔到下面的舞池，用清脆的普通话大声喊道：“送给你们，祝大家圣诞快乐！我爱你们，我爱广州！”当下引起一阵骚动，大家乱叫乱捡，乱扭乱跳，乱成一片。我受不了刺激，死死拉着文竹的胳膊，以防被人撞到。有几个男孩撇下女友企图挤到玫瑰身边，台上的DJ又开始叽里呱啦讲开了……
　　好不容易，文竹一手拎着玫瑰，一手拉着我，杀出重围，冲出门外。我这才缓过一口气来，全身骨头咯吱咯吱响，马上就要散架，玫瑰犹自面颊通红，目光狂乱，不能自己。

　　直到天蒙蒙亮，我们才筋疲力尽回到酒店，我脸都来不及洗，就一头扎进床上睡着了。一觉睡到下午两点，醒来时才发现另外两个都不在房间，待我梳洗完毕又看了半天香港马经，才等到她们回来。我的天，玫瑰手上居然拿着一大把的麻辣烫，文竹用一个饭盒，装满了油炸臭豆腐！
　　我倒吸一口凉气：“你们在哪里弄到这个？我门这是在广州吗？还是已经回到家了……”
　　好像从没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可惜晚上去逛步行街的时候，我一直怀疑旁边的行人有意无意间给我们让开了一条数米宽的通道~~
　　当然这主要怪我自己，刚买了三宅一生的香水，忍不住弄得一身都是，再加上质量过硬的臭豆腐余味悠长，最后合成的效果——不说也罢！

　　这次广州之行，本应尽而归。最后一天玫瑰提议买机票回家，但文竹和我都觉得没必要：所有能托运的东西已经全部寄走了，钱也快花光了，我们的装备基本上跟出门逛街没什么两样，一人一个小挎包，非常轻便。再说，我们还想顺便去武汉转转，调查调查那边的市场情况。少数服从多数，我们最后买了广州到武汉的火车票。

　　结果在火车上被人偷走一个包，里面装着玫瑰3K多的进口相机，和我们此行所拍的全部胶卷！还有其他一些小礼物，信用卡，我新买的香水，等等东西。这个打击太沉重了，谁也没有心机在武汉逗留，一下了火车，我们马上转大巴回家了。
　　我实在心疼自己的香水，为了挑出一种特别的味道，我们嗅的鼻子都麻木了，研究比较了几个小时，又是头香又是尾香，我容易吗？还有照片，全没了，怎么就这样倒霉呢?可是她们的损失都比我大，文竹那个包，也是1K多银子买的，就是因为特别喜欢，才带来广州，谁知却……
　　大家闷闷不乐，谁也懒得说话，后来放起了一部香港的喜剧片，玫瑰先最先哈哈笑起来，气氛才算是缓解一点，快到站时，文竹说：“肚子好饿。”话音未落，我们就听见咕噜一声，终于都都忍不住齐声大笑，都叫“饿死了饿死了，下车就去陈妈馆子大吃一顿，太怀念她家的梅菜扣肉和红烧鱼块了！”

　　不幸，这次进的货滞销得利害，因为那年的冬天特别冷，我们拿了许多长大衣，优雅又累赘，而且非常挑身材，稍矮稍胖的人都穿不了，穿进了也扣不上，又不是每个人都欣赏小马哥敞开风衣的风情万种、潇洒有型，货物积压的情况也就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遭受打击之后，玫瑰彻底对服装生意失去信心，把剩下的衣服交给我处理，闪电般转让了门面，跟着她大哥和一群朋友四处去开酒吧、茶座咖啡厅去了。结果还是不顺，折腾了一阵子，钱没赚到，反而把哥哥嫂子给得罪了，大闹了一场，找朋友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新房子，赌气要搬出来住。
　　房子非常新，还没住过人，除了简单的厨具洁具，别的什么装修也没有，有点阴森森的。
　　我们帮她搬家，她兴致勃勃地指点江山，要如何如何装修摆设一番，文竹不得不一再提醒她，这只是借来临时过渡的房子而已。结果最后只买了一张席梦思床垫，就搁在地上，木头衣柜，一套餐桌椅，仅此而已。鞋子就随便摆在地上，五颜六色的盒子从客厅一直排到阳台上。

　　我悄悄对文竹说：“似乎玫瑰的圣诞好运并没有持续太久，现在她看起来挺可怜的。”文竹沉吟了一下，说：“但是她精神很好，情绪也不错。也许，搬家这件事，她还有别的原因没有告诉我们吧。”我睁大眼睛：“还会有什么原因？为什么要瞒着我们?”文竹劝我：“别急，到了时候她自然会说，你现在着急也没有用。”
　　文竹自己近来也不太顺利，年初的中级考试没有通过。因为要求是拿到资格证两年以上才能参加中级考试，她是破例发的准考证，所以要求也非常严格，最后还是外语交流没有通过，明年还有一次补考机会。
　　反倒是我碰巧运气不错，四月份摆平了查成绩，最后三科全部通过，包括以前不考过两次的高数，这次也以61分的成绩光荣过关。玫瑰逼我摆酒庆祝，我们在东山公园附近的一家酒楼吃饭，好好疯了一回，大家都很开心，尤其是我，因为——最后买单的并不是我，是玫瑰的男朋友徐林。

　　这个人没什么好说的，三十出头，四平八稳一个男人，饭席间话也很少，常常走到门口去接电话。
　　玫瑰对我们介绍：徐林，三十一岁，石家庄人士，毕业于武汉大学，现在任职于本市某大型名营企业的市场部总监。
　　文竹和我都没怎么搭理他，玫瑰也不多看他一眼，三个女人自己吃饭，聊天，说笑，他并不为意，饭席结束前偷偷去接了帐，于是我们放下筷子就可以走人，玫瑰把坤包忘在椅背上，我正要提醒她，徐林却已经很自然很体贴地替她送到手中。

　　但玫瑰的确是变了，她烫了头发，长长的大波浪，很有女人味的感觉。她配了最新款式的手机，开始学习驾驶和电脑。她很少穿牛仔裤和波鞋了，已经能把一双四寸高的高跟皮鞋和长及脚踝的筒裙调理得熨贴无比。
　　她真的长大了，忽然间就绽放开来，散发出一种成熟女人才有的风韵。但是，她的嘴唇鲜艳滋润，脸上没有一根皱纹，丰厚的长发轻轻放在肩上，一双手还是柔弱无骨，指甲留的修长而不过分，剪成时尚的方形。她是这么年轻，年轻得让人心疼。我忍不住低头看看自己的手，为了干活方便，一直剪的光秃秃，像十个光脑袋的小和尚。
　　当晚徐林开车分头送我们回家。第二天我想找文竹聊聊，她却一早去了公司，今天有个140人的会议团要去丰都，估计又得花一周时间跟团。玫瑰打电话告诉我，她也要学习了，报了两个短期培训班，主攻电脑操作和商务英语，这段时间将会比较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