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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端礼中学种了很多香樟树,蝉声最浓时的夏日,放眼望去都是绿茵。
      我关于夏天的记忆所剩无几,唯有一个夏天是我回忆里浓墨重彩的一笔。
      那个拥有周予珩的夏天。

      年纪小的时候好像并不怕热,大夏天的,教室里七十多号人,挤得人前胸贴后背,二氧化碳浓度极高,还没空调,只有几架破电风扇呼呼地转着,在这样的高热条件下,每节课下课竟还不少人在蒸笼一样的教室里追逐打闹,这里头包括我,也包括周予珩。
      我追着他打。

      我从小身体不好,处在太过闷蒸的空间里甚至会晕倒,如果不是实在被周予珩气得不行,我是不会追着周予珩打他的。
      没跟他打情骂俏,我都下死手,可他好像并不觉得我打得疼,只有在用掐的时候他脸上才会露出吃痛的表情。

      很多次追着周予珩打的原因我已经忘了,只有那一次的记忆格外清晰。
      他抢走了我的校牌,校牌上面那张照片超级超级丑。

      我快气死了,追着他一边抢我的校牌一边往死里揍他,可我打得再用力也无济于事,他就是不把校牌还我,不小心摔到凳子上杵到了麻筋都不忘把我的校牌压到身体下边藏起来。

      因为人数太多,我们班中间那一竖排是三人并一行,足够周予珩顺势倒下去把校牌压得严严实实。

      座位之间的空隙很窄,侧着身子才进得去,我要想把校牌抢回来,只有跪到外面那张凳子上,再压他身上去抢。

      为了不让我抢到校牌,他一直扭动着身体挣扎,我撑着他肩膀的手没抓稳,滑了下去,失去唯一的支撑点,我直直栽在了他身上。

      没有像偶像剧里那样意外摔跤后亲吻的桥段,我只是压到了他身上,再一次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仅此而已,

      和在楼道那一次不同的是,那次没有同班人注意到,这次,是众目睽睽。

      我都还没反应过来,教室里已经响起阵阵起哄∶
      “哟哟哟哟!”
      “干嘛呢干嘛呢!”
      “咳咳,注意影响啊!”
      “……”

      很多事情本来没什么,可一旦有旁人起哄,就会变得有什么。

      脸是一瞬间发烫的,我慌忙从他身上起来,然而不管是心跳还是动作都越慌越乱,我刚起来又摔了下去。

      大概是看出我想逃走,他在我又一次起身时拉住了我胳膊,薄唇抵在我耳尖上,压低声音问∶
      “校牌不要了?”

      “不要了。”
      我飞快地回答,挣开他的手,从他身上起来。

      我身后已经围了不少的人,他们还在起哄。

      每个人投来的戏谑目光都像是丢过来的一把火,在我这里堆砌,燃得剧烈,将我整个烧透。
      逃离人群回到座位后,我仍感觉心里那把火烧得极旺。

      我猜我的脸一定很红,好烫。

      “滚滚滚。”
      身后传来周予珩的声音,他在撵那些调侃的男生走。

      男生们是走了,女生又一个个围到了我这边。

      不知道是记忆混乱,还是当时脑子很混乱,她们说的话我一句没听清,只模糊捕捉到一些暧昧的字眼。
      于是,脸越来越热,越来越热。

      仿佛要葬身火海,我感觉自己臊得快要死掉。
      都这样了,鬼使神差的,我竟在上课铃响,周围人群散去,但脸上温度未降之时,还回头看了周予珩一眼。

      他在笑。
      半边身子靠墙,散漫地看着我笑。

      有一瞬间,世界是安静的。
      上课的铃声化作了悬挂我心窗前,被掠过的清风吹响的风铃。周围所有移动的事物都虚化成残影,教室里仿佛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时间被无限拉长。

      我与他似乎可以永远这样望着彼此,在被剥离的空间里,在人声鼎沸里,在最好的年纪里。

      这一天,我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承认自己对他的心动,却依旧不承认喜欢他。
      年少的时候不懂感情是复杂的,以为只要不是纯粹的,极致的,就不算真的喜欢。

      我不知道这一天我是以什么样的表情,在上课铃响的几秒钟里与他对望,他像是从我眼睛里看到了我错拍的心跳,所以在这一天的下午对我正式展开了攻势。

      下午是周二的大扫除。
      我和周予珩在一组,被分去打扫礼堂。

      我拿的拖把,下去后看到他也拿的拖把,偌大的礼堂,就我俩拖地。
      每次打扫礼堂我都选的拖地,扫地的除了要扫礼堂内,还要扫礼堂外的一大圈,说不定还得去倒垃圾。擦拭吧,那帕子脏死了,擦完手上一股味儿。很多人觉得拖把重,所以不愿意拖地,我倒是觉得拖把不怎么费劲儿,重是重,但也就下来、回教室和逃拖把回来的时候需要提着,拖地的时候把干的地方都拖上水就行,用不上什么劲儿,也不怕检查,没干净那都是扫地的锅,拖完就能走。

      “你拖下面,我拖上面。”我对周予珩说。

      他把拖地往地上一放,说∶“我喜欢在上面。”

      “那行,你上,我下。”

      我提着拖把正准备往下走,忽然听他笑了一声,从小学起我身边朋友就很污,所以我秒懂他在笑什么,但假装不懂继续往下走。

      等到了下面的大讲台,我一转身,看到他也跟着下来了。

      “你下来干嘛?”我问他。

      “一起拖。”
      说着,他就低头拖起地来。

      我也懒得再上去,跟他一起拖。

      这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拖到另一边,等我从这头拖过去,到中间,他也刚好拖到讲台中央。
      于是,两把拖把相撞,我与他同时抬头。

      明明撞在一起的是拖把,我心头却一怔。
      我很快撇开目光,将拖把收回来,调头拖向另一边。

      讲台的半径不算宽,很快我又再次调头,再次与他不期而遇。
      他一定有故意的成分。

      为了躲开他,我在中途瞄了他一眼,故意拐到刚刚拖过的地方,还是跟他撞上了。

      我实在不想跟他这样你撞我,我撞你,跟调情一样。
      后面,我见到要撞上他拖把就赶紧把手里的拖把收回来,可即便这样,他也还是非要来撞我一下。

      来了这么几次,我受不了了,提起拖把就走。

      “你去干嘛?”

      “淘拖把。”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知道是他追了上来,离开讲台的那一秒我就知道,他会追上来。

      我们之间隔了一整个讲台,大概十来米,我听到他小跑了两步,接着,肩膀被他撞了一下。
      我瞪他一眼。

      他像是忽然想到什么,若有所思的样子。

      过了会儿,他又撞了我一下。

      “干嘛?”我语气不悦。

      他勾着半边唇,眼尾似乎也顺着唇角的弧度扬起,笑得痞痞地对我说∶
      “一直是你追我,以后换我追你。”

      我一惊,猛的抬头。

      他笑得过分明显,让我不得不怀疑他说的“追”,是一语双关。

      我暗暗咬了咬牙,试探又气恼地说∶“谁追你了?”

      “你没追?”他歪头。

      我冲他挑眉,“你要像我那样追?”

      他并不上套,两边唇角的笑意都荡开,问,“你想我怎么追?”

      我懒得跟他绕圈子,管他是不是有那层意思,直直看着他眼睛,明明白白地跟他说∶
      “我不想被你追。”

      他眸光一暗,停下来。
      我没停,冷着脸收回目光朝前走。

      “许曦。”

      走出几步后,我听到他喊我的名字。

      理智告诉我不要停,身体却不听使唤,为他停下。

      身后他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追定你了。”

      他扬声喊,也不管不远处的人会不会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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