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老婆的我罪该万死》海始于斯

7、第 7 章

　　说完，奚鸿云的注意力再次转移回电视上。
　　他专注地看，整个人不再像之前那样冷冰冰，而是活跃了起来。
　　他有时在笑，有时哭丧着脸，有时蹙起眉，有时愤怒地咬紧牙。
　　成夏看着眼前诡异的场景，终于意识到——

　　这不是人!

　　他跌跌撞撞走了出去，双手撑着墙面，大口喘着气。
　　从没有哪一刻，成夏如此深刻地认识到这个事实——

　　这根本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

　　电视内刺耳诡异的声响延绵不绝。
　　不知不觉中，成夏像被声音蛊惑，整个人浑浑噩噩在房间内漫无目的地游荡。
　　他双眼充血，全然不知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
　　脑海中似乎有人在絮语，在告诉他——

　　你应该爱祂……
　　爱祂……爱祂……爱祂……

　　爱祂……对，我应该……不！
　　成夏死死地盯着墙角的摆设，甚至将之看重了影。
　　他用尽全部意志力，努力在絮语中找回一丝清明——

　　可是，我为什么要去爱一个怪物？

　　絮语停止了。
　　而后，那声音耐心地回答：因为你不爱祂，祂会难过的……
　　你忍心……看祂难过吗？

　　成夏握紧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为什么不忍心？他是怪物，它在伤害我的家人和朋友！
　　那声音怀着一丝幽怨，哀叹道：可祂什么也没有做，祂一直在你身边……
　　祂很乖，你一直看着祂……祂很乖，你一直看着祂……

　　闭嘴！它……它们，一定有别的手段！
　　那声音咆哮：别胡扯了！你倒是拿出证据！你怎么可以污蔑祂！

　　这种事情！怎么会有证据！

　　成夏咬牙切齿，脑海中突而一片空白——
　　干脆……杀了它吧！

　　这样，它就没办法再伤害任何人！

　　……

　　那声音沉默了。

　　成夏走到厨房，拾起一把菜刀，他盯着刀刃，来回打量着反射出的寒光。
　　许久，他提着菜刀慢慢朝楼上走去。

　　电视嘈杂的声音像万人嘶吼，刺耳得让人想要呕吐。
　　又像某种高频率噪音，营造着荒诞的诡异氛围，在房间内徘徊不止。

　　成夏提刀站在卧室门口，双目无神。
　　意识到有人接近，坐在床上的奚鸿云转过头来。
　　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一颤，紧接着嘈杂的声音渐渐退去，电视逐步恢复正常。
　　正常？不，至少在现在的情境下，它谈不上有多正常——

　　一男一女在电视内相拥。
　　那女人说：“我爱你。”
　　那男人说：“我也爱你。”

　　他们激烈地亲吻对方，野蛮地撕扯着对方的衣服。
　　女人在尖叫，男人在咆哮。
　　他们疯狂翻滚在一起，像野兽般进行着最原始的交|配。

　　缠绵又不知羞耻的声音从电视内徐徐传出，奚鸿云再次被电视画面吸引，目不转睛。
　　恍惚间，成夏眨了眨眼。那高昂的尖叫声刺激着他的神经，他血脉膨胀，呼吸急促，恢复了些许意识。他低下头看了眼手中锋利的刀具，不明白，也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提刀站在这里？好似他现在更想做的，是和电视画面中演示的那样，和床上的人翻滚到一起。

　　“你要杀了我吗？”奚鸿云一边津津有味地看，一边轻描淡写地问。
　　成夏头晕脑胀，用手扶住额头：“……不，我……我在做饭。”

　　“你说病人应该喝粥？”
　　“粥？没问题……皮蛋瘦肉粥，你会喜欢的。”

　　成夏迷迷糊糊背过身，奚鸿云的声音悠悠传来：“成夏，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了。”

　　“我想一直牵着你的手，那意味着我爱你。”

　　“你爱我吗？成夏。”

　　“……”

　　“……”

　　“我也爱你……”

　　“我知道的，因为你一直都爱我。”

　　※※※

　　成夏嘴角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恍恍惚惚来到厨房。
　　他打开冰箱，冷空气扑面而来。一个激灵，成夏手中的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呆滞地盯着冰箱，回忆起方才发生的一切。
　　连鞋都没穿，成夏连滚带爬飞奔出门。

　　跑出公寓大门时，成夏的脚趾磕在门栏上，疼得他在门口摔了个狗啃屎。
　　值夜的保安连忙扶起成夏：“慌什么，小心点！”
　　这一跤彻底把成夏给摔醒了，他一瘸一拐坐在花坛边上，龇牙咧嘴地说：“没……没事。”
　　保安后退几步掩住口鼻：“你身上好大一股海腥味。”

　　成夏一怔：“……刚才在家收拾海产品，抱歉，我能在这里休息一会吗？”
　　“当然可以，你自便。”保安捏着鼻子回到岗亭。

　　成夏茫然无措坐在门口，没多久，他看到一人从公寓大楼内走出。
　　奚鸿云穿戴整齐，提着他的鞋，站在夜色中温和地看着他。

　　“成夏。”

　　成夏一抖，动弹不得。
　　奚鸿云缓步走近，单膝跪地替成夏穿鞋，他说：“对不起，成夏，我刚才不太清醒，和你开了个小玩笑。我的记忆好像已经恢复了，你的疑惑我都可以解释。”
　　成夏看着奚鸿云的发顶，手抖得不能自已。
　　“你到底怎样才能放过我？”

　　奚鸿云轻笑：“你在胡说些什么，成夏。我什么也没有做，一直尽心尽力保护你，为什么在你口中听来，好像是我在迫害你一样。”
　　“你想让我……爱你……”
　　奚鸿云系鞋带的手一顿，呢喃：“爱不爱我是你的自由，我又不能强迫你。”
　　成夏的声音在抖：“我脑海中的声音，我朋友们的死……”
　　奚鸿云的语气冷了下来：“那和我没关系。”

　　“可是——”
　　“成夏，也许是别人做的呢？”

　　奚鸿云系好鞋带，缓缓站起，他情绪不佳，眼中燃烧着无名的怒火。
　　“该回家了，成夏。”

　　※※※

　　手机嗡嗡地在震。
　　像是救命稻草，成夏手忙脚乱接起电话走到一旁。

　　“成夏？你还好吧？”是李敏学。
　　“李教授，我——”成夏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奚鸿云，低声说：“不太好。”
　　“唉，我和几位教授讨论了一整晚，你的事情有点眉目了。”李敏学安慰，“成夏，它现在情况如何，有多像人类？语言行为是否有逻辑性？”
　　成夏深吸一口气：“十分像。”
　　“小夏，你别慌，一定要保持冷静！这些生物聪明又狡猾，它现在学会了人类的处事方法，很有可能会借着保护你的幌子，用谎言把你留在它身边。不要想着逃走，你无论逃去哪里都无法摆脱它，你身上的海腥味是它的标记，它已经将你牢牢捆死。”

　　“李教授，你等等。”成夏意识到什么。
　　他走到岗亭，对饶有兴致打量着他的门卫说：“我现在身上还有味道吗？”
　　门卫抽了抽鼻子，狐疑地说：“没味儿了。”
　　成夏走到一旁，确信李敏学所言无误。只要奚鸿云在，他身上就闻不到味儿，只有离开他时，才会出现浓郁的海腥味。他说：“李教授，我现在该怎么办？”

　　“想要摆脱它不是没有办法，但你必须意志坚定，千万不要被它的谎言蛊惑。
　　“作为人类，在神明面前犹如蝼蚁，能与神明对抗的，唯有神明本身。以现在学界的普遍认知而言，每个神明都有自己的领域，譬如某些神明的狂信徒总会在特定地点出没。
　　“小夏，神明有神明的规矩，领域的互相碰撞在神明的文化中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未经允许的闯入者通常会遭到攻击，这也是为什么人们总会在偏僻的地方失踪死亡的原因。所以，如果想要彻底摆脱一位神明，只需要让它离开自己的领域，进入其他神明的领域。
　　“你身边的这位神明如此急切地需要人类献祭，说明本身已经非常虚弱，只要将它带去一个强大神明的领域，说不定那位神明会将之击杀，你也就自由了。”

　　李敏学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你听懂了吗？”
　　“听懂了。”
　　“神明之间也讲究强弱，越强大的神明领域，发生过的怪事越多。我们L市大家心知肚明，没人敢去的一个地方是平溪镇。如果你能把它引去那里……”
　　李敏学欲言又止，成夏说：“我明白了。”

　　“这要冒很大的风险，但比起失去自我，我认为冒点险也是值得的。小夏，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你和我说，我们几个老家伙能出一点力就出一点力。”
　　成夏沉默了片刻，问：“为了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值得吗？”
　　“哈哈哈，有什么不值得？学者，为学术而献身，不是理所应当吗？”李敏学在电话中一笑，“再说，我们所追求的是真理，能近距离接触神明，求之不得。”

　　末了，李敏学嘱咐：“切记，无论如何要保持理智！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蛊惑！”

　　※※※

　　挂断电话，成夏找回一些底气。
　　奚鸿云缓步走近，问：“是谁的电话？”

　　成夏冷声道：“奚鸿云，我的朋友全都死了，只有我还活着。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和这些事没关系？如果没关系，刚才我在房间内看到的光怪陆离的场景你怎么解释？我身上的海腥味你又怎么解释？总不会说这都是我的错觉吧？”

　　奚鸿云离成夏仅有三步之遥。
　　他脚上缠着绷带，但还是勉强自己站在那里。成夏能看见渗出的血渍已经染红绷带，他心中不忍，那莫名的絮语若有似无，似乎在责备他冰冷的语气和无情的举动。
　　奚鸿云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成夏，人类之间应该怎样互相取得信任？即使人类的行为都被我所了解，我仍然不知道如何表达，才能让你相信我。”

　　他向前走了一步。

　　“成夏，你同学的死亡我应该付一部分责任，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有其他和我一样的东西想要猎杀你，沾染上我的味道它们才会有所收敛。想想看你在医院的经历，作为人类，你弱小无助，只能任他们宰割，唯有我能保护你。”

　　成夏脱口而出：“不，我不需要你的保护！”
　　奚鸿云蹙起眉：“可是……即使你不愿意，我也不想就此放手。”

　　他又向前一步。

　　“人类的生命很短暂，与那些漫长的岁月相比，如昙花一现。不过，我的生命也快要走到尽头，这余下这短暂的时光，我想要以人类的身份陪伴你，直到死亡……”
　　“死亡？”
　　“是的，死亡。你会死亡，我也会死亡，如果能一同死亡，这样的结局用人类的说法来表达，或许是一件浪漫的事，我欣然接受。但即使知道会迎来这样的结局，我也希望那一天能够再遥远一些……所以，我不允许碍事的东西窥伺你的生命，更不允许你死在它们手中。”

　　“为什么？它们为什么想要我的命！又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再向前一步，奚鸿云抬头看向成夏，眼中仅有他一人。
　　“因为你是特殊的。”

　　“我爱你，成夏。
　　“无论你是什么，我永远爱你。”

　　※※※

　　那一定是来自深渊的蛊惑，成夏想。
　　在奚鸿云吻上他时，他不由自主加深了这个吻。

　　街道再无一人，两人尽情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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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的慢一点，有助于细节的完美。
——以上是一只鸽子不知羞耻的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