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知轻重》简安哲

26、陌生

　　“呦，你看他醒了。”

　　郑晞在病床上睁开眼睛，接着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俯下身，拿手电筒很敷衍的照了照他的眼睛，“嗯，这要是醒不过来可就麻烦了呢。”
　　他又转身说，“这情况不能算稳定啊，要不要继续住院观察？”

　　在一边站着，脑袋上裹着纱布的涂游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等晚点，再说吧。”
　　白大褂哼了一声走了，涂游看了看郑晞，有些不自在的挪动脚，“我先去，缴费。”
　　郑晞：？

　　怎么回事，这是医生吗？说话为什么这么阴阳怪气？
　　不会是披个大白褂的演员吧。

　　旁边给他吊水的护士姐姐看出他的困惑，抿嘴笑了笑，说：“我们王医生的脾气可好了，你那朋友能把他惹这么生气，也算是厉害。”
　　郑晞想开口，但发现嘴巴和喉咙很干得很，一时没张开。

　　“已经照过X光，你的小腿没有骨折，只是软组织损伤，问题不是很大，但你的朋友不依不饶，一定要王医生把所有检查都做个遍，还要他守在这儿。幸好昨晚没有急诊呢。”护士推着换药车，冲他眨了下眼睛，“有点关心过度是不是？”

　　“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郑晞又指了指吊水，“这输的是？”

　　“葡萄糖。”护士说，“你最近压力有点大啊，应该没怎么好好吃饭吧。”
　　郑晞模糊的应了一声。

　　没一会儿，涂游回来了，在病房门口露了半边身体，又踟躇不前了。

　　进医院之前郑晞还没睡着，他清楚的知道涂游在他边上，着急得很，握着他的手不断给他加油打气，好像他快不行了一样。
　　郑晞不是痛晕过去的，只是困。

　　最痛的点过去了，消失几天的人又回来了，他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恹恹的一点力气都不肯往外出了。

　　郑晞觉得自己今晚挺丢脸的，他本来想去助个人，反倒成了累赘。
　　这会子要不是太渴了，他应该也要酝酿一下再见涂游。

　　“能给我倒点水吗？”郑晞问。

　　“哦。”涂游这才停止在门口画圆，在饮水机接了杯温水递给他。
　　郑晞喝了之后，才感觉有了些力气。

　　涂游就在病床边站着，眸色有些沉，两人一时又是无话。

　　郑晞奇怪了，今晚丢人的是他，涂游干嘛也一副很尴尬的样子。
　　今，啊不对，现在是凌晨时分，应该是昨晚，他还不够帅吗？

　　“这还要多久啊。”郑晞扭头看看那一大瓶葡萄糖，有点着急。
　　“很快的，你先休息会吧，饿吗？”
　　“不饿，哦，外公——”

　　“我打电话跟张姨说了，她会过去，你不用担心。”
　　“哦，好。”

　　郑晞放松了些，又想到那个老盛和涂游的对话，能听出他和他大哥的关系很恶劣，但怎么又是他大哥的什么生母，又是他爸的夫人，那个名字郑晞没听清楚。那是涂游的母亲吗？可涂游言语之间好像也没多少尊重。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好复杂啊。

　　而涂游看着他，不用猜就知道他在思索今晚的事，并且毫无头绪。
　　什么时候他能把脸上的心事收干净，稍微藏起来一点，自己也不用这么担心。
　　涂游微叹了一声，“晞哥。”

　　“啊？”
　　“你怎么，”涂游顿了下才问，“怎么会去那里。”
　　郑晞道：“我经过的时候听到有动静啊，就上去看看了。”
　　“你真是······人傻胆大。”

　　郑晞瞪了他一眼，双手抱胸道：“我又不是专门去救你的。但是，你们怎么会在那个地方啊。”
　　他想说离我家挺近的，你是不是——

　　“我是准备去找你的，结果被他们堵住了。”涂游说。
　　郑晞点点头，幸好自己没问，还是听他说出来舒服点。

　　今晚发生的事都在涂游的意料之外，他以为躲了这么些天，老盛那些人会放松点警惕，结果他完全低估了他们想赚钱的那颗心。

　　被抓住就算了，涂游也做好了挨一顿打的准备，谁曾想中途又冒出个郑晞。
　　从看到郑晞突然出现，看他虚势护着自己，被老盛用铁棍打倒，在病床上沉沉睡着。
　　这短短几个小时，涂游的心情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

　　他很难说清那种情绪是什么。
　　只知道很陌生，陌生的让他害怕。

　　“下次不要这样了。”涂游的手碰到了他的脸，拇指在那细小的伤口上轻轻摩挲着，“你谁都不要管，你自己最重要。”

　　郑晞没听出这句话的温情，可能是太在意自己的形象，他只感觉这话是在埋汰他连自保都做不到。

　　但平时他也没这么冲动，也没这么完全放下警惕傻乐的看别人打架啊。
　　涂游需要负很大责任。

　　郑晞的腿虽然没伤到骨头，但看着挺吓人，肿得像粗树干，动可以，但一沾地就疼。
　　涂游在医院买了轮椅，郑晞说租就可以。

　　“你估计要坐一个多月呢，买也差不多，等不用了你再卖给别人。”涂游说。
　　“卖给你啊。”郑晞下意识就接了一句，说完又觉得不吉利，连呸了好几声。
　　郑晞在某些方面的迷信也让涂游觉得可爱，他笑笑说，“卖给我也行啊，我再转手抬价。”

　　“一共多少钱啊，我转给你。”郑晞拿出手机。
　　涂游苦笑了下，“晞哥，你要存心想要我难受就转吧。”

　　“哦。”郑晞瘪瘪嘴，心想也不至于吧，“所以到底是多少？”
　　“······”

　　“哪有收钱还难受的人啊，再说腿也不是你打的。”
　　“还不如我打呢。”涂游低头看他的腿。

　　“你说什么！”郑晞猛然提高了声音，他想到涂游那惊人的战斗力，这声音有一半是吓出来的，“我跟你说涂游，你要是动我一下我们立刻玩完！”

　　这人是真的傻了吧，涂游叹气，一转头看到刚刚的护士小姐姐推着新轮椅在门口，微微惊讶之后，又变成了“我果然没有猜错”的表情。

　　她笑着推着轮椅走进来，“手续都办好了吧，可以出院了哦。”

　　郑晞后知后觉自己话里的歧义，他其实想说的是朋友之间，但现在再解释也显得多余，只把头扭过去当鸵鸟。

　　但下一秒自己的身体猛然腾空，他吓了一跳，原来是涂游弯腰把他抱起来了，再稳当的放在轮椅上，“嗯，我们现在要回家啦，开不开心啊。”
　　语气腻得吓人，他还伸手理了下郑晞的毛呢外套。

　　冰凉的手指擦过了郑晞的脸颊，郑晞突然感觉有点热，恨不得把脖子转到后边去。

　　护士小姐姐这下是彻底误会大发了，笑着捂了下嘴，“可不能让你男朋友再受伤了，不然你得心疼死。”

　　“说得是。”涂游笑应。
　　“闭嘴。”郑晞闷闷的警告一声，没什么杀伤力。

　　从病房出来，他俩又在护士站碰到了王医生。
　　“呦，还以为你们舍不得走呢。”王医生合上了手上的病历表，淡淡瞧他们一眼，又觉得轮椅上的人有古怪，“他脸怎么了？”

　　“哦，他热。”涂游说。
　　“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没。”郑晞低着头说。

　　“那就行，注意事项护士都跟你说了吧，记得按时擦药，一个月之后来复检，对了，你自己头上的伤也不能疏忽啊。”王医生指着涂游的脑袋。
　　“嗯，好的。谢谢医生。”

　　郑晞也马上去看涂游的脑袋，想到自己问也没问一句，跟关心不够似的，还要伸出手去摸，又被涂游按着放在膝上，“乖，我没事儿。”

　　王医生挑了挑眉，似乎明白了什么。
　　哎，现在的年轻人啊。

作者有话说

　　我今天练得不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