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爱的小野兽》简安哲

18、海盐芝士

　　18

　　云织一开始真没想找蓝迟帮忙，相反在他身边，她下意识的把失落的情绪往回收，可能演技太差了，又或者蓝迟太鸡贼。

　　丢钱这事儿说起来没有没考第一丢脸，但听着也够寒碜了。

　　蓝迟摸了摸下巴，带着笑意问她：“那你现在身上还有多少钱？”

　　云织有点羞耻的伸出一根食指。

　　蓝迟：“一百？”

　　什么一百啊！还剩一百我都不会耷拉着脸了！

　　云织默默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币。

　　蓝迟看着这枚硬币笑了。

　　在云织眼里就是赤裸裸的嘲笑，决定明天一天都不理这人了！

　　硬币要收回来那瞬间，云织的掌心突然落了点别的温度，蓝迟从她掌心取走了这硬币，“好吧，那我就给你做个一块钱的蛋糕。”

　　-

　　做蛋糕，做蛋糕，云织围着蓝迟在厨房打转转，坐看看右看看，“我也帮忙好不好，让我帮个忙。”

　　上次她身体不太舒服，都没能来厨房观摩。

　　蓝迟也没客气：“去系个围裙过来。”

　　云织麻溜地系好围裙，问：“做什么口味的？”

　　蓝迟道：“海盐芝士。”

　　“哦。”好像比她的柠檬味好吃。

　　“完了，”蓝迟试了一下旁边的机器，“电动打蛋器坏了。“

　　云织：“哇，那怎么办？”

　　“只好用手动的了。”蓝迟递了一根长柄木勺给云织，“喏。”

　　-

　　这下云织对妈妈的蛋糕总算有点参与感了，她的手都快搅断了。

　　蛋糕糊做好之后放进烤箱，云织就半蹲在烤箱边上守着不动，蓝迟买好杏仁片回来的时候，她还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像是守着自己得来不易的猎物，眼神那个专注哦。

　　蓝迟笑道：“干嘛，担心蛋糕跑啦。”

　　云织缓缓转头看他：“你不是叫我看着吗？”

　　“我说注意看着点，没让人你时刻盯着啊。”有时候真不知道这孩子是傻还是聪明。

　　“啊，累死我了。”云织缓缓直起腰，又捶了捶后背，空气中的面包甜味又惹得她狠狠嗅了几下，“蓝迟，是不是好香？”

　　蓝迟把杏仁片倒出来，又丢给她一个巧克力，“我看你是馋了。”

　　“真的香嘛。”云织乐滋滋的咬着巧克力，“人在一个环境里待久了，嗅觉就会失灵，不管是香味还是臭味都闻不到，我现在还能闻到，说明这蛋糕是真的好吃。”

　　某人大概真的很有拍马屁的天赋。

　　“行了，这里交给我，你去写作业吧。”蓝迟说。

　　“啊，我今晚还有三张卷子呢！”云织想起自己的艰巨任务，连忙跑到沙发上去翻书包，嘴里还叼着巧克力。

　　“去房间的书桌写啊。”蓝迟说。

　　“不用啦。”云织习惯盘腿坐在地上，而作业一股脑摊在透明茶几，以往还有姥姥的黄梅小调轻声给她伴奏，今天只有烤箱的嗡嗡声。

　　“姥姥还没回来吗？”云织换了一根新的水笔芯，甩了几下，在空白处胡乱画着线。

　　“好像晚上在房东家吃饭，刚刚打电话给她还挺高兴的。”蓝迟在做卡仕达酱，打蛋器在锅内轻轻搅拌着。

　　又聊了几句，两人就各做各的事了，云织的水笔随着右手转动，一个个填满空白格，只要她表现得够专注，就没人看得出她在苦心竭力的编造作文。

　　蓝迟就平和得多，甜品是可以带给人快乐的，而制作的过程更为治愈，和画画的专注不一样，他现在整个人完全放松的，他不属于过去，也不患未来。

　　唯一稍稍期待一点的，就是等下某个小姑娘惊喜的笑脸。

　　-

　　“云织？”

　　房间里不知什么时候开了灯，云织一抬头，眼睛很酸，脑袋里还印着各种数字和算式的排列，她答应一声，揉着眼睛朝厨房看去。

　　蓝迟拿毛巾擦手，眼神着示意旁边。

　　“做好啦。”

　　云织下意识的起身跑去看，却忘了自己是盘腿坐了半天，不动还好，一动就麻了半身，又酸又麻。

　　“嘶。”她敲着双腿，“等我一会。”

　　“你真是，让你回房间去也不听。”蓝迟也做东西给忘了，刚走过来看她，云织连忙道：“蛋糕！我要看蛋糕！”

　　蛋糕被放在一个透明的包装盒内，表面是诱人的海盐奶盖，洒满了杏仁片，铺着糖粉。

　　比云织之前看过的任何一个海盐芝士蛋糕都要漂亮，最漂亮！无敌漂亮！

　　云织的鼻尖都贴到了透明盒上，“好想吃啊。”

　　“给你妈妈唱完生日歌就可以吃啦。”蓝迟说，“回去记得先放冰箱。”

　　“嗯嗯。”云织点着头，对他笑：“谢谢蓝迟。”

　　“蓝迟说不用谢。”

　　云织又看了一会，似乎还有点舍不得挪动它，“你在哪里学的这手艺？”

　　“以前在蛋糕店打过工。”蓝迟轻描淡写的说。

　　以前，多远的以前呢？云织感觉蓝迟几乎每天都在工作，比她父母还忙。
　　不同的是，她父母闲暇之余也吝啬分时间给她，而蓝迟工作外的时间，云织却都有参与。

　　在云织心里，蓝迟似乎有种特别的魔力，他对什么事情仿佛都尽在掌握，游刃有余。

　　“云织同学，你还要盯多久？”蓝迟也蹲在了她对面，视线和她出于同一水平线上。

　　他学着她稚气的动作，鼻尖轻轻挨着玻璃盒上，眼神是温柔的笑意，看着她。

　　云织以前听绘绘说，好看的眼睛像星星，但蓝迟的眼睛不止像星星，他眼睛里似乎有一弯星河，清澈，又华丽。

　　里面，似乎还有一个她。

　　云织的鼻尖沁出一点汗珠，她抬手抹掉，也是逃避自己太过专注的眼神。

　　她忽然有了一点想法，也许是蓄谋已久。

　　“蓝迟，”她指了指这个透明盒子，“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也想吃这种蛋糕。”
　　哎呀，有点厚脸皮，但顾不上啦。

　　蓝迟顿了顿，又掩饰什么的笑道：“等那么久干嘛，你想吃我随时可以给你做啊。”

　　“不要。”云织说，“要在特别的时候吃才有意义，才珍贵。”

　　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云织都在懊恼，她应该更厚脸皮一点，一定要问到答案，一个确切的时间，不会因为姥姥的突然回来而放弃。

　　蓝迟是信守承诺的人，但云织从未讨要。

　　以至于后来，散了那么久，也找不到理由靠近。

　　-

　　云织等着妈妈下班回来，很晚了，她在餐桌边背着英文单词，一边背一边打瞌睡，单词读出了声，可惜脑袋不是很争气，一个单词也留不住，虚虚的在空气里晃，摇摇欲坠落在手肘上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云织即刻清醒了，踌躇了一下，眨了几下眼睛，对着弯腰换鞋的秦树喊：“妈，生日快乐！”

　　以前，妈妈的生日一向是家里最重视的，老爸总是把这天列为他们夫妻的二人世界日，出去庆祝，好像他们平日待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够多似的。

　　秦树自从到宿丘之后，心情就没有好过，而今天，云织希望她能笑一笑。

　　秦树的确弯了弯唇，但算不上笑，只是习惯性的回应，她走进来把取下的手表放在餐桌上时，已然恢复了平静。

　　云织把透明盒子的蛋糕从冰箱拿了出来，秦树一瞧见便说：“哪家买的蛋糕，用这样的包装？”

　　那神色是显而易见的嫌弃，云织想还是不说实话的好，“就······离家最近的那家啊，包装盒太大放不进去，我就换下来了。”

　　没等秦树再多问，云织把蛋糕插上蜡烛点燃，“许个生日愿望吧。”

　　正拍手准备唱生日歌，秦树已经俯身把蜡烛吹灭了，“这种时候哪有心情许愿？”

　　秦树从钱包里拿了两张红钞放在桌面：“你是攒钱买的吧，别搞这些无聊的事儿，把你的第一名守住，比什么礼物都强。”

　　似乎是意料之中，云织也没怎么失望，如果秦树肯乐呵呵的配合她吹蜡烛，那才让人吃惊呢。

　　“我知道了。”云织切下一块蛋糕递给她，“可我都买回来了，至少尝一点吧。”
　　她向来不会对妈妈撒娇，这种语气已经是她能拿出的最软和的了。

　　秦树还是不给面子：“我在厂子吃过晚饭了，你自己吃吧。”

　　云织道：“就吃一口嘛，这是蓝······店，店员说的，他们店里最好吃的蛋糕。”

　　秦树摆摆手，一脸疲累：“我明早起来吃。”
　　准备进屋时，又对云织叮嘱：“你也别吃太多，这东西不健康。”

　　才没有不健康呢！云织在心里回了个大大的白眼。她把这个蛋糕当宝贝一样，小心翼翼的品尝，甜中带微咸，珍惜中带着幸福，又有些淡淡的失落和惆怅。

　　蛋糕盒下面还压着云织准备送给妈妈的卡片。

　　眼下也没有勇气再送出去了。

　　这个珍贵的蛋糕，秦树女士还是一口都没有碰，幸好只有六寸，昨晚解决了两块，云织总算没浪费，早餐吃的肚皮滚滚出门。

　　在走廊碰到蓝迟，他手里拎着两个包子，很赶时间，急匆匆让云织去家里吃早餐。

　　云织下意识的点头，摸摸自己的肚子后，又摇头。

　　蓝迟停下脚步：“怎么啦，快去啊，姥姥还做了你喜欢吃的烧麦呢。”

　　哦，烧麦，云织有点馋了。

　　“对了，昨晚你妈妈生日怎么样，她对蛋糕还满意吗？”看得出她们母女之间并不亲厚，蓝迟只希望希望昨晚上能稍微改善一点。

　　哦，满意的，妈妈对这个蛋糕赞不绝口，我们在餐桌边聊了很久，我们吃得很开心。

　　云织在肚子里勾出一副虚假的美好画面，奈何现实太过残酷，一张口只有——“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