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爱的小野兽》简安哲

17、单车后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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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迟心里大概是知道的，但他就是想问，像是努力求证得到关注的小孩儿。

　　幼稚，很幼稚。

　　但云织丝毫没察觉，她直言：“你不是喜欢草莓味？”

　　蓝迟低头抿了一口奶茶，很甜，“我喜欢就给我？”

　　“那不然呢？”云织同学的脑回路很奇怪，“难道给你不喜欢的？”
　　说完又笑：“没想到你这么钟情粉红色。”

　　蓝迟放弃这种幼稚对话，捧着奶茶走了。

　　在蓝迟没回来前，云织用一盒草莓牛奶换来的，是姥姥的爱情故事。

　　张老太回忆往昔都是带着笑，每条皱纹都是幸福的弧度，“那时候啊，我家里不同意他，另给我说了一门家境殷实的人家，我也就不同意嘛，哭啊闹啊，都没有用，然后有天晚上，嘿嘿，我就撬开屋子里的窗户，跟他跑啦。”

　　云织瞪大了眼睛：“私奔啊！”
　　没想到哇。

　　“唔，差不多吧。”张老太一派淡定的说，“我反正记得我们坐上回城里的火车，走了一夜还没到，第二天早上，火车上有卖早餐的，他问我饿不饿，我说不饿，就渴得厉害，喉咙都冒烟了。他那个傻帽，居然给我买了一瓶草莓牛奶，比豆浆贵多了。”

　　张老太话锋一转：“那个时候我就该看出来，他不是个会过日子的。”

　　“爷爷对您不好吗？”云织问。

　　“好。”张老太点着头，脸色有些落寞，“他对自己不太好，是个短命鬼。”

　　到这里似乎就不该问下去了，须臾，张老太伸手在云织鼻梁上一刮，“你可不能学我啊。”

　　云织傻笑：“我想学也没有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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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云织决定以更加成熟豁达的心态面对生活时，她又犯错了。

　　起因还是草莓牛奶，为了能拿到稀有的草莓牛奶，云织每天都自告奋勇去抬装面包牛奶的箱子。

　　每个班级一大箱，每天两人轮流去拿，负责抬箱子的人拥有优先选择权。
　　眼前的情况似乎回到云织一个人负责做卫生的时候，她是固定的，而每天和她抬箱子的人都不一样。

　　这天轮到俞亮和她，俞亮觉得云织是自讨苦吃，忍不住道：“你至于吗？”

　　云织没理他，盯着前方的路，俞亮继续道：“没人要求你这么做，别老是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

　　云织换了左手去抬，说：“你最近成绩下滑得这么厉害，是闲事儿管太多了吧。”

　　俞亮站在原地，手啪嗒一松，箱子磕在了地上，边口出现一道裂纹，他紧紧攥着拳头，神色愤怒：“云织，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了不起？”

　　云织道：“还可以。”
　　她的手腕也闪了一下，活动几下，还好没觉得疼，“你把箱子弄坏了。”

　　俞亮吼起来：“我他妈赔得起！”

　　“哦。”云织抓着塑料箱的另一边，“那走吧。”

　　俞亮却站着不动，整个人戾气满满，他整个人要靠过来的时候，云织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对于俞亮，她可以呛声，但身体上的接触还是十分恐惧。
　　男女生之间天然的力量悬殊，就是会让人束手无策。

　　还好这是在操场，又是白天，云织远远看到有老师走过，急忙招手：“老师，我们的箱子坏了！”

　　接着，她丢下一句“你自己负责”，仓促往教室跑。

　　而她兜里的钱，就是在这一段疯跑中悄然离她而去了。

　　下课后云织在操场反复转了好多遍，都没有发现钱的踪迹，她还留心听着广播，但除了刺耳的上下铃声外，广播里连个人声儿都没有。

　　唉，这年头拾金不昧的人太少啦。

　　那钱是云织攒着给妈妈买礼物和蛋糕的，对于挥霍一点的同学来说，可能连顿饭钱都不够。但对于云织来说，心理上是珍贵的，数额是巨大的。

　　云织丧气得要命，想起自己从前看的一个故事——一个老爷爷坐火车，把自个儿子给他买的新鞋拿出来看，结果不小心掉了一只在窗口外，众人都为他惋惜，结果那老爷爷又飞快把另一只丢在车窗外。

　　有人问他为什么这么做，老爷爷笑着说：“反正只剩一只对我也没什么用了，如果被别人捡去，说不定他还能穿呢。”
　　云织想，如果是那个老爷爷丢了钱，他肯定会想，自己的钱一定被更需要帮助的人捡了去，比如饿了几天没钱吃饭的人，比如急需要买双新鞋参加运动会的人。

　　再比如，她这个很希望给妈妈准备礼物却搞丢钱的傻瓜蛋！

　　啊，云织此刻才没有这么好的心胸，也没法宽慰自己，回家的路上都气鼓鼓地，怨念那个捡到她钱的大坏蛋，以及肯定不会拿她的钱做好事，一定是个自私鬼！

　　讨厌！讨厌！讨厌！

　　等到最怨念的劲儿过了，云织又像一个被扎了孔的气球，四肢绵软无力，能怪谁呢？
　　还不是自己笨？这么大年纪了连那点钱都保管不好。

　　云织又想，早知道就先拿钱请蓝迟吃饭好了，那些钱，应该至少请吃三顿了。

　　不知道蓝迟会要求吃什么，除了草莓味的甜食，他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正餐。上次的西餐感觉他也不是很喜欢······

　　蓝迟骑着单车跟在某只小骆驼后面很久了，车轮好几次都碰到了她的影子边缘，这她都毫无察觉。

　　这姑娘走路的时候都在思索什么人生大事啊，也不怕遇到人贩子或者抢劫的。

　　再等个十秒钟，蓝迟终于忍不住咳了几声。

　　云织转头，又吓一跳，哎幸好幸好，只用脑袋想而没发出声音，不然肯定被当做神经病了。

　　蓝迟今天休息，没去店里上班，今天是去见找他做设计的客户。

　　云织上来就问：“你工作谈的怎么样？”
　　蓝迟道：“基本谈拢了，还有一些细节要敲定。”

　　云织不懂装懂的问了几句，又点头：“哦，恭喜恭喜。”
　　神色显然没有平日的活泼，蓝迟把自己的书包取下来：“要载你一程吗？”

　　“要！”
　　心情再不好，也不能错过单车后座。

　　云织发现，和蓝迟在一起可以慢慢将她的脸皮磨厚，就和去他家吃饭一样，一开始还会不好意思。去了一两次就会特别自在，再来，就是风雨无阻，不去反而不习惯了。

　　单车后座更是，坐过一次，就恨不得天天坐。

　　云织乖乖抱着他的书包，一手拽着他的衣摆，等蓝迟说一声“坐稳了”，凉风拂过她的脸，柔柔的，又带着初冬限定的微寒，悄悄把脑袋向后缩一缩，任由心情在寒风里飘飘荡荡。

　　一模一样的上学路，但在车后座看到的风景就是不一样的。

　　有点阳光的时候，云织最喜欢仰着头，眯着眼晃过一簇簇带着光斑的树下，什么都是美好而自由的。她也是。

　　短短的路程具有奇妙的治愈力量，云织的好心情已经回了大半，走到二楼，她轻巧的说声拜拜就要回家，在最愉快的时候分开是最好的，不会打扰到任何人的心情。

　　蓝迟却不满意，还等她主动说呢，这一路上都安静得跟什么似的，他眼疾手快的拽住她的校服领子，轻巧的向后拖了两步，声音懒洋洋的：

　　“还不从实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