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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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膝盖弯下,触碰到柔软地毯时,王储猝然心惊,她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也有瞬间的退意,但终究还是咬咬牙,伏下/身去。
那瞬间,心头感受到的羞辱远不及恐惧。
在过去的十几年里,王储所受到的教育永远是要满怀希望,说好听点那是性格坚韧,说难听点就是拎不清,不到黄河不死心。总而言之,王储直到今夜之前,都还心存侥幸。
或许暗刀忌惮她的身份,不会真的把她卖了;或许某天帝国就会找到她的踪迹,然后在下一刻破门而出救她出火炉;又或许,那客人足够清醒,能衡量清楚在花钱睡个女人和送回帝国王储让帝国欠他一个恩情之前,到底哪个最划算。
因此,直到那位客人推门而进之前,王储都觉得事情还没到绝路。但希望总是拿来断的,‘Hinge’不存在任何的奇迹。
“我是索斯帝国的王储,因故流落到这儿……”王储一边流泪一边向着黑暗中的那抹猩红讲述,这是她已经说过一次的话,说起来总有点像是在背诵腹稿,可她已经想不出别的话了,因为她是那么害怕,房中黑灯瞎火的,那人又总不出声,她不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只能一遍遍无法克制地回想方才的情形。
那头肥猪听完他的话是什么反应来着?哦,完全没有震惊,也没有怀疑她在撒谎,更没有窃喜,反而很不在意地打开了桌上的柜子,用聊天的口吻道:“所以呢?你有看上的玩具吗,还是你有特殊的偏好?”
王储看着那一箱子足够反应人性堕落的欲望的形形色色的‘玩具’,差点没有吐出来,她苍白着脸:“您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吗?我可以证明的……”
客人挥挥手,像是挥去了恼人的坏人兴致的噪音:“不,暗刀已经跟我们所有人都解释明白了,毕竟这也是一个抬价的噱头嘛,不然你凭什么以为你值这么高昂的价格呢,尊贵的公主殿下。”
王储不可置信:“那你还敢来这儿,你不怕帝国报复吗?”
客人嗤笑了下,是在笑话王储的天真,他用那眯缝般的眼睛注视着王储,那眼睛明明又小又浑浊,王储却从中看到了恶意,只是一时间,她分不清这个恶意是来自于谁的。
客人说:“一国公主沦为娼/妓,我想无论古今无论哪个国家,这都会是个充满噱头的新闻——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人愿意跟媒体提供些消息和证据的话,它一定会爆炸的,然后会像病毒一样传播。你猜猜,那时候点开链接里的人,有多少是同情你的遭遇,又有多少只是为了解你的遭遇并结合你的照片,完成他们脑海中的强/奸呢?相信我,到那个时候,你一定会成为宇宙的娼/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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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储把所有的话说完了,屋内还是悄然一片寂,她几乎都要以为这里不存在第二个人了。这时,走廊外响起了跌跌撞撞的声响,是那个被敲坏脑子的客人终于醒转去找帮凶了。
他们什么时候会来?需要两分钟吗?到时候她会被这么处理?王储不敢去想象他们到底有多少种手段对付女孩子了,毕竟光是那箱子里的玩意已经足够让她害怕。
她不抱希望地再次尝试沟通:“如果你能放过我,我保证可以许你想要的荣华富贵,帝国从不食言。”
门外的脚步声格外清晰,该死,那头肥猪已经往电梯口去了,楼下都是暗刀的人,只要打开电梯,她就完了。
彻底完了。
那低沉的沾了烟味的沙哑嗓子在黑暗中慢慢响起:“你造成的伤势有多重?”
王储猛然抬头,仿佛在黑暗中寻到一隙光:“我也不太清楚,那时太慌乱了,我用烟灰缸砸了他的后脑勺,他倒下的时候额头好像磕到了茶几,流了些血。”
但那声音又沉默了下去,房里的安静与走廊上喧腾起的人声像是把锯子,来回割据着王储的神经,他再不说话,她就要崩溃了。
那人仿佛不着急地说道:“你伤的那个人是‘Hinge’很重要的客户,连暗刀都得罪不起,你许的空头支票并不值得我冒这个险。”
王储的心沉到了底,这时候人性的阴暗就显现出来,她起身,手拉到了背后的蝴蝶结,结头很松,轻轻一抽就能让她衣不蔽体。她知道这时候能在这儿的人的身份,也懂得该如何让男人百口莫辩,反正情况已经坏成这样了,不会更糟糕了,就豁出去吧。
她视死如归地向烟红处走去,灯骤然亮了,四目相对下,王储差点尖叫出来,原来揭开黑暗的羞耻布,她依然不能豁出脸。
温峤目光并未往她身上扫过一眼,他拎过外头披在她的肩头,站起身来,因为个高,所以显得格外有压迫感:“走廊有监控,他们能查出你进了哪个房间,你手上有血,开门的时候,门把手肯定留下痕迹。所以说你蠢,既然蠢,就不要反抗。”
王储想要反驳,但她说不上话,因为紧接着门上就被敲了三下,门外人毕恭毕敬的:“峤哥,可以开下门吗?”
王储看他,手想去拉他的袖子,温峤抽身避让开:“床底下躲着去。”
*
温峤开门出去,走廊里站着三个面容严峻的手下,都看着他。
温峤道:“客人呢?”
他这一开口,手下就知道他已经了解来龙去脉了,松了口气:“人在楼下,阿松安慰着呢,发了好大脾气,不过受了伤也难怪。峤哥,那个女人在你屋里。”
陈述的语气,说明真相大家都心知肚明,不用再辩。温峤道:“我刚才开门,你们看到屋里有人吗?”
三个都摇头。
温峤道:“那就没人。”
三个疑惑万分。
温峤道:“你们把监控洗掉,痕迹打扫干净,不要落人口舌。我去找暗刀。”
*
暗刀不在‘Hinge’,而在他的私宅,温峤把车开上盘山道,开着亮在山顶的灯光,只觉那是被磨尖的刀刃,青光寒气,杀气腾腾。
温峤有些后悔跑这趟,他明明知道既定的命运无法改变,但总是蠢,‘喂’姑娘蠢,王储蠢,他也跟着蠢。
他把车停好,很快有人来引他入内,那客人刚好打了通电话将暗刀骂了个狗血淋头,暗刀正愁没处出气,见着了温峤来了,似笑非笑的:“倒也没见过你这样着急送死的。”
暗刀派了温峤去盯着,就怕出意外,现在不仅出了意外,他还不在赌档安抚那头肥猪,现在倒还跑到这儿来,干什么?求暗刀开恩典啊?可惜了,暗刀最讨厌自己的事被办砸了,谁搞砸他的事,他能把谁的脑袋砸豁开。
温峤看他,黑沉沉的眼眸里没有丝毫的担惊受怕,这让暗刀疑惑地眯起了眼。温峤道:“我是来邀功的。”
暗刀一愣,继而笑开,舌尖舔过森白的牙齿,像野兽进食前的仪式:“被砸坏脑袋的不是你吧?”
温峤道:“当然不是,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就如同我清楚地知道这是一次机遇,运作的好,可以杀杀袁槐的威风,让您反捏住他的把柄。”
袁槐就是那位不幸客人的名字。
暗刀沉默了,他在思考可行性,但不会儿就抓狂起来:“我花了这么多钱买了个姑娘,她就招待了一个客人就没有用了?他妈的你知道我给袁猪头打了多少折吗?我巨亏!她应该成为赌档的摇钱树,至少在一个月内,或者两个月,至少在她身体坏掉前就应该如此,你知道有多少男人想上她吗?干她就是在干整个帝国啊我操。我的意思是,你要让我失去一架崭新的宇宙飞船?”
温峤面无表情的,已经很习惯自己的老板像谈货品一样谈论那些新鲜的生命:“这世上的买卖都有成本。”
“那也没有这么高的成本,更何况这会损害赌档的商誉,虽然赌档也没什么商誉可言。”暗刀恶狠狠地盯着温峤,“你告诉我,你喜欢上她了吗?你不可能没有喜欢上,所有的人都想上她!”
温峤道:“我没有,在她误入我房间前,我和她没有说过一句话。”
暗刀道:“谁知道呢,她怎么就这么轻易地进入你的房间,在开门的瞬间你竟然没有爆了她的脑袋,这本就是匪夷所思。不对,你怎么没有听到隔壁任何的动作?”他狐疑地看着温峤,拉长了声调,“我知道你总是心软,甚至能同情那帮不知廉耻的妓/女,我听说你还找了个排屋姑娘做姘/头,你……”
他顿住了,温峤垂着眼睑,等着老板发完疯冷静下来。
暗刀勾起了笑,很突兀地换了表情和语气:“但我得承认这确实是个机会,赌档就应该掌握所有客人的把柄,袁槐当然不能例外。但他毕竟身份不同,大人物嘛,行事总要谨慎点,所以我们也要做的周密点,是不是啊温峤?”
这个问题温峤并不想回答。
暗刀却笑得更高兴了:“这样好了,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去负责把那个女的杀了,然后布置好现场,我看过没问题了就会去见袁槐,说真的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那狗娘养的露出吃屎的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