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生世簿》篁嬷嬷

104、番外 无常册

　　阴曹地府，牛头鬼使领着一个新鲜的魂灵走上前来。

　　黑、白无常正在嗑瓜子，一见那牛头鬼使，颇有些吃惊，“咦？你不是收工回去了么？”

　　牛头鬼使眼珠子往身后一斜，“可不是，刚收工出门，活儿就送上门来了。还得劳烦黑兄、白兄翻一下无常册，将这位公子的名字勾去，我好带他到奈何桥边领一碗孟婆汤，待他过了桥，我好早些回去睡大觉。”

　　牛头鬼使说完，瞥了一眼满地干果壳，心中暗道：这俩懒货，真是太会享受了！随后对那魂灵愈加嫌恶起来：娘的，就不能挑个我当班的时候死么？

　　白无常拍拍手里的干果渣，信手一挥，一本册子落在他掌中，“怎么死的？”他问。

　　“自我了断的！”牛头鬼使替那魂灵答了话，“你说晦气不晦气？”

　　“叫什么名字？”白无常翻开册子。

　　“许仙。”魂灵干巴巴地答道。

　　“咦？不在今日的册子里呀。”白无常生怕自己老眼昏花看漏了，又重新用手指着一个个名字，又查了一遍，“的确没有你的名字。”他斩钉截铁地确认道。

　　黑无常一脸狐疑地拿过册子，问：“年纪？哪儿人？”

　　魂灵道：“二十四岁，钱塘人。”

　　黑无常翻了一遍，“怪了，他真不在今日的无常册里……”

　　牛头鬼使发起火来，“好小子，好大的胆！连鬼差爷都敢骗！就不怕老子直接丢你下油锅啊？”

　　那魂灵年纪轻轻，却丝毫不怕这番威胁，“我人都死了，怕这些作甚？我姓许名仙，二十四岁，钱塘人，没有骗你们，也犯不着骗你们。”

　　白无常嘴里“嘶”了一声，抬手招来另一本册子——没有“许仙”这个名字，又招来一本——还是没有……招来第三本，终于——

　　“有了！”白无常一边托着摊开的无常册，一边用食指对着上面一行字敲了一敲，“许仙，你本该在端午那日就死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怎么在外头做了这么久的孤魂野鬼？”

　　让白无常十分意外的是，许仙自己也是万分莫名，“端午？怎么可能？那日我只是喝醉了而已。”

　　白无常拿着册子，送到那魂灵面前，“你看看，这是你的名字和八字吧？”见那许仙错愕地点点头，白无常接着道：“那便错不了，你娶了个妖怪是不是？端午那日，你骗她喝下雄黄酒，结果那妖怪因怀了身孕，现原形时没能控制好妖力，妖气骤然四散，吹散了你的阳气，然后你就死了。”

　　他生怕这小子不认似的，又对着一行小字用食指敲了敲，“你看，无常册上写得明明白白，错不了的！”

　　与凡间话本里写的不同，魂灵的真实形态其实就是一团白乎乎的面团子，没有五官，没有皮肉肌骨，因此，此时此刻，三个鬼差爷也看不出许仙是何表情，只觉得这团白面似乎木木的，定在原地，就像是被雷劈懵了似的。

　　他低着头，自言自语：“不可能，端午那日……我只是喝醉了，并没有死，那天……她也没在我面前显形……”

　　黑无常忍不住开口劝道：“小鬼啊，人的记忆会出错，但无常册里记的因果宿命是不会错的，上面说你是端午死的，那你就是端午死的，反正你死都死了，纠结这个又有什么意思呢？”

　　他一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道：“你可以先过去，不过嘛……因为你不在今日的无常册里，所以今日准备的孟婆汤便没你的份了……你怕是得带着这一世的记忆去投下一胎了，不过这也不算坏事，说不定这辈子没尽的缘分，下辈子还能续一续呢！”

　　白面团子轻叹一声，“我还是明日再来吧。可否有劳神仙，明日替我备一碗孟婆汤？明日若没有，那便后日……只要能忘，我做孤魂野鬼也无妨。”

　　牛头鬼使皱了皱眉，“小子，你是受了什么刺激啊？她负了你？”

　　白面团子摇摇头，“她没负我，从来……都没有……负过我……”

　　“啧啧……最近怎么尽来些怪人呢……”牛头鬼使两手一摊，无语得很，“前些日子，奈何桥边送孟婆汤的老头子还说，有个年轻人，肉身将死，魂灵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在咱们阴曹地府进进出出好几回，硬是不肯死不肯忘，还打翻了好几碗孟婆汤！如今又来了个求死求忘的！怪哉怪哉！”

　　黑无常似乎想起些什么，道：“说到那老头子，前些日子他还和我发过牢骚呢！他说，有条蛇妖动了凡心，无视人妖殊途，非要和一个凡人厮守，结果在端午那天饮了雄黄酒，现了原形，将那凡人吓死了。那蛇妖居然还不死心，上昆仑，盗仙草，害得他这位管药田的老神仙没法和玉帝交代，只能自请下贬到咱们地府……”

　　他将册子一翻，正巧翻到那页，“你看，白蛇的册子里写着呢！”

　　三个鬼差爷对着一本册子叽叽咕咕老半天，待回过神，那白面团子正转身打算离开。

　　牛头鬼使问：“哎哎，臭小子，你去哪儿啊？”

　　白面团子没理他，缓缓地顺着来路飘回去。

　　白无常用手肘顶了黑无常一下，轻声道：“哎，你呀你，说那么多作甚？你让他明日过来，然后一碗孟婆汤下去，前尘往事便尽忘了，不是皆大欢喜么？现在你看，你把来龙去脉全说了，那小子现在没脸死了！”

　　黑无常哪里想到这一心求死的魂灵会突然说放鸽子就放鸽子啊，此刻心头冤情委实无处诉说，只能自己安慰自己，“也挺好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他食过昆仑仙草，肉身阳寿长得很呢，这会儿‘回去’，还是能活的。”

　　他低头翻了一页手里的册子，记载许仙生平的地方此刻忽地现出一行小字来，“哎呀……册子上说，因金山寺法海杀天狗、受天谴，致使三界群魔乱舞，杀虐深重。钱塘有许姓仙师，出家金山寺……”

　　话还未说完，白无常立马推了他一下：“嘘！天机怎可泄露？”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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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补一篇番外~~嘻嘻，提前祝大家国庆快乐，假期快乐哟！